通道之內,僅僅剩下一根火把。


    火光搖曳著,忽明忽暗,隨時都可能熄滅。


    此時此處還回響著兩名甲胄軍士倒地的聲音。他們穿著厚重的金屬鎧甲,帶著全保護的頭盔,一身裝備十分沉重,落地的速度也很快,似乎有一股無形中的力量將他們拉向地麵。沉重的甲胄與地麵的泥土碎石碰撞,發出很大的響聲。回聲在死寂狹小的環境中傳播,格外刺耳,經久不息。


    最開始的三個甲胄軍士是如何死亡的,他們不清楚。但是最後兩個人死亡的時候,嶽強是死死盯住了的,卻依舊找不到任何的死因。


    尤其是最後進來的這名通風報信的甲胄軍士,他前一秒鍾還在說話匯報。忽然之間就目光呆滯,兩眼平視,緊接著直接倒地而亡。就好像他突然之間被抽取了全部生命值一樣。


    嶽強敢肯定,若是血條還能顯示出來,這個甲胄軍士的血條一定是“嘩”的一下就從滿格變成灰黑色!


    如果是突兀遭遇強大的,無可匹敵的敵人還好說;但是現在,他完全找不到任何被攻擊的跡象。


    嶽強此刻的表現還算冷靜,但旁邊的艾謙就不行了。


    火光映照之下,這個商人的臉色已經變得鐵青。他的手指因為害怕而變得顫抖起來。忽然,他跑到一個倒地的甲胄軍士身邊,抬起腳,用盡全力的踢了一下那個軍士穿盔甲的身體。那個軍士的屍體紋絲不動,艾謙卻抱著那隻踢倒鐵板的腳,疼得到處亂跳。


    這本來應該是非常好笑的一幕,然而嶽強卻笑不出來。


    “放心吧,我沒瘋,我清醒得很。”艾謙抱著腳跳了一會,然後索性一屁股坐在地上,繼續揉著自己發疼的腳,“隻是太害怕了,所以用疼痛的方式刺激一下自己,否則真正的危險還沒來,我就已經被嚇死了。”


    “本來是想做完這一票,就找個地方藏起來度過終生的,沒想到,人這個東西,往往就是死在最後一次上。”艾謙歎了口氣,說道,“好了,從目前的情況看來,我們三個估計也會死在這裏了。既然這樣,那就不如打開天窗說亮話。說實在的,一直用這個世界的語言方式講話真的是很不舒服啊……”


    “你。”艾謙伸出手來指著嶽強說道,“你應該也是跟我一樣,也有很多事情都想不起來吧?換句話說,你也是個失憶的人,對吧?”


    嶽強一愣,他說這話的意思是……


    “還有你。”艾謙又伸手指著音,“你應該也是個失憶的人,換句話說,我們三個都是失憶的,對吧?”


    嶽強猶豫了一下,不知如何接口。回答的是音,她毫不猶豫的說道:“沒錯,我們兩個都是失憶的人。”


    “對的嘛,我猜應該也是這樣。”艾謙一拍大腿,然後又重新看向嶽強,說道,“在嶽家村的那天晚上,我們兩個還互相打啞謎彼此做戲,現在看來也真是好笑。明明都不是這個世界的人,還非要裝著樣子,‘之乎者也’的說話。明明你都跟我交易了進度點,還說什麽發布任務之類的話,我竟然一時半會沒反映過來,還以為你是……我覺得我也是夠笨了,或許可能是因為失憶的原因?……哎,算了,再說說你吧,美麗的姑娘。判斷出你也是個失憶的人就更簡單了,從你在路上的時候把甲胄和頭盔都摘掉的時候,我就知道你也肯定不是這個世界的人了……這個世界怎麽可能有這麽美的女人呢?”


    他的語速很快,邏輯也有些混亂,但是大致的意思嶽強是能明白的。


    這一長串話的大意是,艾謙猜出嶽強和音都是失憶的人,並且敘述了一下他猜測的過程。


    艾謙終於把這段話說完,長長的出了口氣。看樣子,這件事憋在心裏,他是很難受的,說出來以後他就好了很多。


    “既然這樣。”他又說道,“現在周圍也沒有這個世界的人,我們就把情報互相交流一下吧。好歹死也要做個明白鬼,你們覺得呢?”


    “都說說,都說說看,別光我一個人說話啊。”艾謙大聲說道,“這種環境,就亮這麽點光,就隻有我一個人說話的聲音,你們都不出聲,這樣很滲人的懂不懂。”


    關於有記憶解鎖度的人全部都是現代人這件事,嶽強是早有所感的,但是這件事本身還有一些疑點。比如說,嶽強自己的記憶是完整的;比如說,書生惠施是一個曆史當中真實存在的人物;再比如說,自己是通過鼠標鍵盤操作,而艾謙他們則是完全進入到的這個世界,等等等等。


    如果環境不是現在這種情況,而是一張桌子,一壺酒,一碟花生米,大家倒是可以好好坐下來討論一下,把所有的情報整理清楚。


    然而情況不允許。


    莫名其妙的,九個人就死了六個,而且他們三個人也因為通道被封鎖失去了退路。在這種緊張的時刻討論這個問題……艾謙明顯是放棄活下去的希望了。


    嶽強不這樣想,他的想法很簡單,有什麽問題先放一邊,打通關再說!關底boss都沒見到就放棄任務,太窩囊!


    “我們可以出去之後再討論這個問題。”嶽強說道,“現在需要做的是,想辦法活著離開這裏;或者,拿到寶藏,解開疑問之後,再活著離開這裏!”


    “活著離開?不可能了!”艾謙忽然大聲說道,“你們沒有感覺到嗎?從那個豎梯下來以後,我就感覺到全身都不舒服,腦子暈暈沉沉的,如果不是使勁踢了那個盔甲一腳把自己弄的很痛,我現在可能已經昏昏碌碌的暈過去了!”


    “本來是想賺一票走人的,哪知道卻會死在這裏。”他續道,“所以,趁著我們還沒有被這裏的黑暗完全吞噬,你們兩個也坐下來吧,討論討論,大家做個明白鬼再死。”


    艾謙看起來是完全放棄了。他甚至都不在考慮為什麽這些甲胄軍士會死的事情,隻是一隻手揉著自己的腳,一隻手揉著太陽穴,坐在那裏。


    一旁的音從頭到尾隻說了一句“我們兩個都失憶了”,之後就再沒出聲。她上去輕輕推了一下那具屍體,然後歪著頭,若有所思。


    忽然,她說話了:“我們死不了,繼續向前走吧。”


    嶽強和艾謙兩個人齊齊的看著她,在這種離奇的局麵下,說出這樣一句話來,隻能說非常奇怪。艾謙帶著一些不屑看著這個美麗的女孩。嶽強卻是將信將疑起來,因為音給他的印象一直都是觀察分析能力極強。說不定她已經注意到某些細節,找到了這幾個甲胄軍士的真正死因。


    “這幾個甲胄軍士死的很冤。”音平靜的說道,她走到艾謙的身邊,從他手裏拿過火把,然後繼續向通道深處走去,“已經沒事了,繼續前進吧。”


    “誒,女人。”艾謙在後麵朝她喊道,“你的腳下有兩具躺著的屍體,你的前方不遠處還有另外三具躺著的屍體,如果你不把話說清楚,我是絕對不會向前走的!”


    “我說清楚沒問題,可是你能理解的了嗎?”音回過頭來,淡淡的噎了他一句。


    “說說吧。”嶽強也打字道。


    音聽見嶽強也這樣說,微微點了點頭。她走到一具屍體邊,說道:“首先要假設的是,這一切都是可以用道理去解釋的,這是我後麵要說的內容的基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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