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語氣有些凶,不,不是凶,是傲嬌。(.mianhuaang好看的小說李慕兒聽著他輕拍桌子的聲音,好氣又好笑,有點無奈。


    看來,男人也得哄。


    她站起身來,揉了揉今天跪得都有些發麻的膝蓋,挪著步走到了他身邊。


    “微臣不叫皇上皇上,那該叫什麽?微臣……”


    話語梗在喉嚨裏,李慕兒驀地被擁入一個溫暖熟悉的懷抱。


    這個她在關外草原上日思夜想的懷抱。


    小臉有點灼熱,李慕兒進也不是退也不是,尷尬讓他擁著,聽著他在耳邊不冷靜的吐氣聲。


    終於,他像是下定了決心似的,沉著聲音道:“瑩中,不要去,好不好?不知道為什麽,朕的心裏,有些不安。”


    見她被人害成那樣,後怕仍在,自然不安。


    李慕兒眯眯眼,在心裏告訴自己不能被他這撒嬌的模樣迷惑了,遂抬手推開了他一點,正色說道:“阿錯,這回我不能依你。你不知道,我做了一件非常糊塗的錯事,如果此番我不去,怕是這輩子都沒有機會補救了。”我希望可以正視你的雙眸,沒有半點虧欠,李慕兒把這句咽在肚中,反問了一句,“你希望我永遠活在愧疚中,從此後悔不已嗎?”


    她似乎總能抓到他的軟肋。


    朱祐樘有些憋悶,又發作不出來。


    好不容易找回她,好不容易看到她好好的,這會兒卻被她要挾,又得將她送回虎口,這樣的憋屈,誰理解得了?


    朱祐樘兀自不甘,李慕兒卻已掙開了他的懷抱,柔聲道:“阿錯,你曾經告訴過我,人一旦進入一種浮躁的狀態,很容易將仇恨放大,失去善良的天性。而我此刻,正是在避免這種情況的再次發生。阿錯,我知道,我受控之下,傷了驄哥哥,如果我不將這筆債理智地討回來,我亦永遠無法原諒自己。”


    原來她知道了,原來她說的糊塗錯事是指這個?朱祐樘顯然會錯了意,李慕兒卻不知,繼續勸道:“我也可以再次沒有交代的顧自離開,可我不會了。阿錯,當我在茫茫草原上懷念宮裏的一磚一瓦時,我便知道,即使此生能得的極少,能留下的極少,可是我這一生,注定是離不開這紫禁城了。”


    也離不開你了。


    “往後大把時光,我不想讓這樁事情,留在心頭擾我愁緒,阿錯,你就讓我去試試吧,好不好?”


    言之鑿鑿,情真意切,朱祐樘哪裏還有理由拒絕?


    這冰雪聰明的女子,他無言以對。


    李慕兒見他一個好字始終不肯說出口,幹脆耍賴道:“你不說話,我就當你答應了。”


    朱祐樘憤而背過身去。


    這就真算是默許了。


    李慕兒笑著鬆了口氣,輕拍了拍他的背。


    待朱祐樘轉過來時,她手上不知何時從何處變出了個毽子來,歪著腦袋衝他問道:“時候尚早,踢會兒毽子吧。”


    膝若軸,腰如綿,縱身猿,著地燕……


    朱祐樘最終沒有參與,可望著她如初識那般歡暢的模樣,恍然覺得,也許她是對的。她的生命中有許多的事,許多的人,恐怕他不能替她決斷。


    唯有默默支持,暗中保護她吧。


    ………………


    李慕兒也是才知道,何青岩之父何文鼎,其實在她身份暴露之前,就已經辭去官職,早已不是什麽刑部尚書。此次朱祐樘派去蘄州與她們一起行事的,是刑部右侍郎戴珊。馬驄有傷在身,此次未能隨行,錦衣衛派出的是與他同級的指揮同知孫瓚。


    即便二人都是這般位高權重之士,可踐行的派頭,卻遠不及李慕兒粗!


    這不,錢府今晚門庭喧鬧,顯然又是要幫她將接風與送行一道辦了。


    倒也沒太高調,怕被人發現泄露了行蹤,來的都是些熟人:牟斌馬驄自不必說,還有興王夫婦,以及“救”過她的馮月言。


    派頭大就大在,朱祐樘自然是要到場的。


    隻是李慕兒哪還有暇顧及他,忙著與一眾久未逢麵的好友寒暄。


    興王夫婦,看起來似乎又長個了,尤其是興王。可兩人坐在一起,還是那般歡喜冤家的模樣,總是鬧出些笑話來,叫人開心。


    馮月言似乎有些尷尬無措,不知該怎樣麵對李慕兒。李慕兒亦沒想到會再見她,反倒一臉笑容,靠過去輕聲安慰道:“馮小姐不必自責,我知道當時你也是一番好意,其中的誤會,想必你是猜不透的。”


    馮月言聞言點點頭,“那晚他們都說你凶多吉少,我剛一出門,就看見興王匆匆而來,我以為,皇上真要殺你。我想幫……幫你,就想出了劫獄的壞主意。誰知道螳螂捕蟬、黃雀在後,不幸讓韃靼人虜了你去。那個其木格,她說她很看重你,我想,她們不會虧待你。如果在京城是死路一條,還不如另謀出路……”


    說到最後她底氣愈發不足,拿起酒杯悶頭灌了杯酒。


    李慕兒神色淡然,心中卻一聲輕響。


    她初衷的確是幫她沒錯,可她似乎忘了說最關鍵的後續。


    即便不知道朱祐樘對她最後的審判究竟是什麽,但馬驄滿世界找她,馮月言一定知道。


    她卻選擇了沉默。


    李慕兒瞄了眼馬驄,果然在感情麵前,是最容易迷失自我的。


    視線所經之處,瞄到了獨坐一隅的錢福,他看起來格外的寂寥。


    何喬新告老歸田,何青岩亦轉身離開。連李慕兒都會在想起何青岩時心尖微痛,何況錢福?


    銀耳、何青岩,不知什麽時候,才能找回她們?


    而還在眼前的,就愈加要珍惜了。


    李慕兒看了眼眾人,舉杯歎了聲,拿筷子輕敲酒杯道:“至此酒未涼,擊箸而笑。我起詠歎調,君莫辭邀。”


    錢福立馬會意,接道:“你隻隨手招,她念甚妙。一曲廣陵散,眾人風騷。”興王剛給蔣伊夾了筷菜,“美宴過三巡,光景馳西。”


    “人生幾回笑,醉回年少。”朱祐樘最後一字落地,與李慕兒相視而笑。


    他日再見時,希望一切光景如前,失去的那些人兒,隻要各自齊心,總也有尋回來的一天。


    眾人互相飲盡杯中之酒,都這樣美好地希冀著……(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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