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武大陸夜間並無宵禁之說,反而到處燈紅酒綠,熙熙攘攘的繁華似錦。


    崔文快步穿梭於街頭,直撲大敬府最繁華的場所。


    清風明月樓,清風與明月兩大花魁盛名享譽大敬府內外,多少豪門弟子為之一擲千金,妄圖一親芳澤。


    但兩大花魁明言,那位才子倘若能在文采上勝得小女子,此人便是自己第一位閨中客。


    宋宗自恃文采出眾,乃竹縣三傑之首,曾作出一首出縣詩:


    清風徐徐升明月,長廊幽幽伴涼亭。


    才子芸芸歎佳人,閨房寂寂掩紅紗。


    一首《才子配佳人》讓得竹縣眾文人稱讚之外亦大罵宋宗太狂,此詩明麵是在感慨兩位花魁遍尋不得閨中客,又何嚐不是在嘲諷大敬府內文人才疏學淺呢?


    清風徐徐升明月,長廊幽幽伴涼亭。


    夜間清風徐徐吹來,浩浩明月漸漸升起。但隻有幽靜的長廊伴隨著空無一人的涼亭,實在寂寞。


    才子芸芸歎佳人,閨房寂寂掩紅紗。


    天下才子芸芸,卻隻惋歎佳人文采出眾,不能成為其閨中客。想象著那寂靜的閨房之中,半掩著鮮豔的紅紗。


    不僅僅如此,尤其取名《才子配佳人》,更是讓大敬府文人騷客怒不可遏。


    宋宗取名如此,顯然是在嘲諷沒有人能夠配上兩位花魁,當然他自己並不在其列。


    不得不說,宋宗不愧是出自翰林學士豪門之下,其文采自不必多說。但其所做之事,可斷然無法與文人聯係。


    崔文停下腳步,時至酉時,明月清風樓依舊門可羅雀,文人們三五成群的討論著詩詞歌賦,想著如何打動兩位佳人。


    走進樓中,耳邊傳來的盡是芸芸才子的喟歎,也有不少文人作出朗朗上口的詩詞。


    倒是給崔文一種別樣的感受,想前世走進娛樂會所,喧囂的音樂,穢濁的言語,不堪入目的交易…


    崔文避開眾人的視線,找到一個偏避的角。此處視野很是寬闊,既能全方位的觀察大堂和上方閣樓,亦能完美掩飾自己的位置。


    旋即,崔文要來一壺小酒,點上一碟花生,享受著與眾不同的娛樂形式。


    兩位花魁尚未現身,而她們挑選閨中客的題目已是懸掛在了閣樓之上。


    題一:一首超越宋宗所做的達府詩。


    題二:以清風明月兩位花魁為題,隻要達到出縣即可。


    崔文略略看了一眼,沒有太過放在心中,目光緊盯著門口,等待著宋宗的出現。


    不多時,大堂內外都是忽然的喧嘩起來,目光亦是癡癡的望著二樓樓閣之上。


    崔文轉頭,隻見兩位身段婀娜的身影出現在帳紗之後,隱約可見那嬌美容貌。


    旋即,那一襲白衣賽雪,宛如畫中仙子似的女子出現在眾人眼前,聲音輕靈:“各位才子,今日題目已出,小女子靜候。”


    此女乃兩大花魁之一,清風。


    崔文也不忍驚歎,世間竟有如此佳人,斷不可多得。清風之名,人如其名,容貌清秀而不失嫵媚,聲音輕靈宛如風過留痕。


    一旁,則是兩大花魁之明月。但無論其穿著或是舉止言談,都似乎與明月毫無關聯。


    “清風姐姐待字閨中已久,眼見青春漸逝,你們必竭盡所能,今晚與我姐姐共訴衷腸,否則斷斷饒不得你們。”花魁明月身著紅衣,其性格也是盡顯刁蠻本色。


    崔文笑著搖搖頭,歎道:“看似明月伴清風,勝似辣椒炒蘿卜。”


    崔文聲音雖小,但全場都聽得清清楚楚。


    “兄台何意?”一位文人問道。


    崔文並非故作清高,隻是不想引得全場矚目,從而無法完成接下來的計劃。便就不答,自顧自的飲著小酒。


    這時,有一位年紀三十歲左右的文士站起來說道:“眾所周知,蘿卜乃清淡之物,辣椒可是辛辣之食,兩者焉能搭配在一起?”


    “到底何意?快快說來。”很多人都是按捺不住心中的求知心態。


    隻見那位中年文士淡淡一笑:“那位兄台實在是有趣之人,他的意思是在嘲笑明月鹹吃蘿卜淡操心。”


    “哈哈,有趣,實在有趣!”


    “兄台年紀不大,文采卻不凡。”


    “說不得今晚明月小姐就要和這位兄弟訴訴衷腸咯。”


    看熱鬧者都是抱著不嫌事大的心態,三言兩語頓時把明月氣得臉紅氣粗,當即就要找崔文拚命。


    “不要胡鬧!”清風輕輕拉了拉明月,輕聲說道:“眾目睽睽之下,可由不得你耍公主性子。”


    說著話,清風忍不住多看了崔文兩眼。崔文容貌雖說算不得英俊,但和醜陋也不沾邊,那是一張洋溢著堅毅的小臉,倒也非常耐看。


    “姐姐,你莫非…”明月看看崔文,又看看清風,笑吟吟道:“雖說不算英俊,但也不醜,文采也算將就,可以考慮。”


    “行啊,如果他能作出一首出縣詩,今晚就讓你和他訴訴閨中衷腸。”清風打趣道。


    “好啊。”明月氣鼓鼓的揮揮拳頭:“哼,如真實如此,我倒求之不得,正好很久沒有練習書法了。”


    見狀,清風隻是笑笑:“你那楷書書法,一般人可經不起你折騰。”


    明月是兩大花魁之一不假,但也是一位三階文生,她的楷書書法恢宏磅礴,業已達到初通階段,一般三階文生還真不是其對手。


    “清風小姐,在下不才,方作詩一首,看看能否入你閨閣。”就在崔文百無聊賴之中,一位二十歲左右的文士朗聲說道。


    “好,就讓我們共同鑒賞。”清風輕聲說道。


    “清風明月驚鴻一瞥,帶字閨閣衷腸難訴;吾等不才飽讀詩書,欲入閨閣相擁而眠。”


    既不押韻,也無對仗工整之說,但最後一句‘欲入閨閣相擁而眠’卻是讓所有人都想入非非,想到與清風這般天仙女子相擁而眠,眾文人無不鼓掌稱妙。


    但如此毫不掩飾的言語,頓時就讓得明月這個刁蠻公主脾性大發:“什麽破詩?呸!根本不能稱作為詩,簡直傷風敗俗,難登大雅之堂。”


    大堂頃刻噤若寒蟬,這位刁蠻公主若不講理,他們都是沒有好日子過的。


    而就在大堂落針可聞時,一道狂放不羈的聲音忽然傳來:“食色性也,方才那位兄台卻真真實實道出吾等心聲,能與清風小姐相擁而眠,那是真情實意。”


    聽得聲音,崔文眼前一亮,宋宗終於是來了。


    宋宗並非一人,還有著兩位與他年紀相仿的少年,雖說沒有隨從跟隨,但暗中定有高手保護,崔文沒有輕舉妄動,伺機而行。


    “清風小姐,我那一首《才子配佳人》詩成出縣,至今也無人超越,而今我千裏迢迢來,可不能鬱鬱不樂去。”


    宋宗言辭鑿鑿,看來今晚定是要和清風訴訴衷腸了。


    清風麵色難看,宋宗文采出眾不假,但沾花惹草也是真。再則,其乃當朝翰林學士之子,有作出出縣之詩,實在找不到任何借口拒絕。


    “姐姐,此人向來名聲不好,你可不能…”明月也是擔憂道。


    “又能如何?他畢竟作出出縣之詩,至今無人超越,又是當朝翰林學士之子,怎麽拒絕?”清風有心拒絕,但無借口,畢竟已經符合她的要求。


    明月雖刁蠻,但不笨,知道宋宗是她們得罪不起的人。旋即眼珠滴溜溜一轉,說道:“哼,如今規矩改了,你且看題目。”


    宋宗看了一眼懸掛在樓閣上的題目,臉色變得難看:“你們這是存心為難!”


    “如若胸無點墨,怎能入我姐姐閨閣?”明月明擺著不講理:“除非你作出一首達府詩,否則還請宋公子打道回府,飽讀詩書再來。”


    聞言,宋宗當即勃然大怒:“你信不信我拆掉你的清風明月樓?”


    “宋公子,如若拆掉清風明月樓,你又去哪裏找清風明月?”


    “對啊!若是心不甘情不願,卻也乏味。你情我願,方才滋味美妙不是?”


    在兩位友人的勸阻下,宋宗怒火漸消:“好,清風小姐容我想想,必定讓你滿意。”


    一時之間,大堂安靜,隻見得宋宗搖頭晃腦,不斷的來回踱步。


    崔文喝著小酒,也不急於一時。


    半晌後,宋宗雙目綻放精光,出口成詩:


    五尺白紗玉體隱,似雪勝白雪,


    一龍二鳳驕陽初,似仙勝天仙,


    “你好生狂妄!!”明月當即勃然大怒。


    “妙,妙哉。”一位看似學問高深的學者幽幽說道:“言詞之中雖透著一股汙穢之氣,但整首詩卻有著一語雙關之妙,這才是詩成達府之處。如能稍改汙穢之詞,說不得能詩成鳴州。”


    崔文也是感慨,宋宗的確是文采出眾,但也堅定必殺之心。


    隨即,那位學者繼續解析道:“五尺白紗遮住身體,但隱約可見,好像如雪一樣,卻比雪更勝一籌,可形容的是清風小姐的白衣勝雪呢?還是吹彈可破的肌膚勝雪呢?”


    “一男子和兩女子一直相處到驕陽初升,那般良辰美景,好像神仙卻又賽過神仙。但他們是在行不雅之事知道驕陽初升,還是一起探討學問至驕陽初升呢?”


    不同之人領悟不同之意境,恰如宋宗之輩,自然是行不雅之事直指驕陽初升。而那些兩耳不聞窗外事,一心隻讀聖賢書之輩,自然便是因為相互欣賞才華,而探討至驕陽初升。


    無論是前者亦或後者,都是比作神仙更美妙的事!


    “宋公子果然好文采,一首詩竟然展現出雙重意境,小女子慚愧,今晚能與公子…當真是榮幸。”清風再找不到拒絕的理由,宋宗的文采已經超過她太多,幸也不幸。


    “姐姐…”明月不但是為姐姐抱不平,同時也暗恨宋宗詩中設置的陷阱,自己當真是丟臉丟盡了。


    她左思右想實在想不到拒絕的理由,隨即目光一瞟,便是發現坐在角落的少年,觀其麵色平靜,莫非是胸有成竹?


    明月當即跑下樓閣,徑直來到崔文麵前,聲音之大全場可聞:“這位公子,小女子觀你麵色平靜,莫非你能作出更好的詩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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