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允煐可以肯定,和傅友德差不多心思的武勳不是一個兩個。這些人都渴望著大明朝能夠有著更多的戰事,這樣他們就能夠有著更多的機會建功立業。


    武勳人家安身立命的根本是什麽,這些人自然是心裏有數的,他們這個時候迫切的渴望著皇帝能夠開始為了戰爭而準備著,這看起來也就是理所當然的一些事情了。


    對於這些武勳的心思,朱允煐雖然能夠明白,甚至也可以理解。但是作為皇帝,朱允煐也不能隻是想著這些個武勳們的心思,他也確實不可能隻是顧及著這些武勳的利益。


    哪怕朱允煐看起來就是武勳集團的代言人,甚至也算得上出身武勳集團。


    但是此一時彼一時,朱允煐是大明朝的天子,所以很多的事情就需要考慮的更加周到一些了。


    傅友德的苦口婆心,朱允煐看起來暫時是沒辦法理會了,他也確實沒打算暫時理會。因為現在的大明朝暫時需要休息,戰爭之類的事情需要延緩一下。


    哪怕朱允煐其實骨子裏對於土地無比渴望,他也知道大明周圍還有很多的地方需要收拾。不過一切也都是需要量力而行,現在的大明確實沒有太多的餘力去挑起一些規模比較大的戰爭。


    那些不是必要的戰爭,起碼現階段來說不是必須要開始一些大戰。要不然的話,那就真的是窮兵黷武了,到時候就會讓欣欣向榮的大明朝受到不小的影響。


    雄才大略,或者是文功武治,一切也都是需要量力而行,朱允煐對此心裏有數。


    雖然暫時沒有說服皇帝,但是傅友德也沒有放棄,有些事情就不是一蹴而就的,需要不斷的去爭取。更何況現在也隻是他潁國公一個人出麵而已,過段時間更多的武勳集體上奏折。


    真的到了那個時候,皇帝也必須要重視一下武勳集團的訴求了。到了那個時候,就算不見得所有的事情都能如願,不過隻要是能夠達成一部分訴求,那也就心滿意足了。


    雖然是個不折不扣的武人,可是傅友德對於一些事情也算得上心知肚明。


    皇帝顯然不可能讓所有的武勳都滿意,一些武勳的訴求也會讓皇帝為難,但是也沒關係,到時候隻要一人讓一步,達到一個令雙方都能滿意的水平,那也就行了。


    有些事情其實也就是這麽簡單而已,不隻是武勳這樣,文官也是這個樣子。他們的一些訴求皇帝不會照單全收,那就不斷的去爭取,能夠達到一個彼此都接受的水平就不錯了。


    在傅友德離開後,朱允煐就說道,「讓人去問問,潁國公這些時日和何人來往較多。」


    或者這也是朱允煐的一些疑心病,皇帝很容易就生出「總有刁民想害朕」的心思,尤其是一些事情稍微超出了朱允煐的掌控,那麽骨子裏道一些疑心病自然而然的就冒出來了。


    對於傅友德這樣的武勳,實際上一直都沒有放鬆一些明裏暗裏的監督,哪怕傅友德是國公,哪怕傅友德的兒子是駙馬,可是這樣的一些事情還是需要繼續下去。


    相信傅友德本人也很清楚,就算是他的府邸裏,有些人的底細或許不能詳細追問。隻要皇帝不去過多的幹涉,那麽大家都懶得糊塗,這也算得上為臣之道,也不隻是他潁國公這樣,其他的一些武勳也都是這樣。


    這些事情也不是在大明朝獨有,在其他的一些朝代實際上也就是這個樣子。


    蔣瓛很快就出現了,見到朱允煐後也直接說道,「起奏陛下,潁國公回朝後,幾近與軍中部屬斷了來往。尋常將校求見,多半也都是拒了。」


    對於這個回答,朱允煐比較滿意,「哦?那朕的潁國公倒也識大體,這倒是一個好事。」


    傅友德大概也是知道自己的功勞太大了,也知道現在需要避嫌


    。所以這個時候和軍中的一些部屬不再來往,這也是應該的,要不然必然會讓皇帝真正的開始猜忌,畢竟傅友德的功勞太大,現如今在軍中的影響力也確實太大了。


    朱允煐這個時候又問道,「尋常去往潁國公府求見的武勳人家可好多?」


    蔣瓛這個時候也立刻回答說道,「回陛下,武勳人家當中也確有幾家求見,不過多半都是並無軍中之職。此前曾經探聞,多是想著潁國公能夠提攜一二。」


    朱允煐就忍不住笑了起來,不過他也知道這樣的事情算得上人之常情,這並不是他忌諱的,自然也就意味著他不會因為這樣的一些理由去處置傅友德,或者那些武勳了。


    大明朝開國三十餘年,實際上也確實有著一些當初名滿天下的武勳家庭失去了權柄。這些人可能依然富貴,但是也就是一個空架子,在軍中沒了什麽話語權。


    失去了兵權的武勳,基本上也就是空架子了,或許也就隻能提起祖上的風光。想要重新讓門楣高光起來,說不定就需要找找曾經的一些通家之好了,不能真的一直落魄下去啊。


    現如今一些武勳人家想要往潁國公府跑,那也是正常,畢竟傅友德現在確實風光。實際上這麽些年,中山王府和開平王府一直都是「門庭若市」,他們才是武勳的話事人。


    隻不過這兩家的門楣太高了,哪怕是一些徐係、常係的人家,最近這幾年也不好多攀附。一個是太子母族,一個是皇帝外家,這也太顯赫了。


    隻要保持著關係就好,徐家和常家也都知道他們非常的顯赫,現在也不想著擴大影響了。隻要能夠保證一定的家底,隻要確保了真正的可靠人家就行。


    所以傅友德在這個時候就很有必要了,讓人會想著主動靠近,尤其是開始落魄的武勳人家,那也算比較著急的想要去攀附了,這樣或許才是他們再次風光起來的機會。


    蔣瓛這個時候也繼續說道,「陛下,潁國公謹慎、闔門自守,頗有狄武襄、李衛公之風。」


    朱允煐看了一眼蔣瓛,微微點了點頭。


    狄青這個北宋軍事家雖然戰功赫赫,但是在那個文貴武輕的年代,也確實受到了很多猜忌,也隻能謹小慎微、保全名聲。李靖戰功赫赫,晚年也隻是闔門自守、杜絕賓客,這樣才能避免皇帝的一些猜疑,才能夠善終。


    所以一些功勞太大的武將,也需要謹慎一些,要不然說不定就不是什麽好事情了。


    哪怕朱允煐自認為還算有些心胸,也不願意去殺功臣,可是一旦有些功臣仗著功勞做些事情,他肯定也是沒辦法容忍的。


    蔣瓛這個時候繼續說道,「潁國公府,駙馬都尉謹慎持守。」


    朱允煐想了想,說道,「九皇姑病逝多年,允準駙馬都尉納妾吧。」


    傅友德長子傅忠就是駙馬都尉,隻可惜壽春公主病逝多年,好在也留下子嗣傅彥。這麽些年傅忠多少也是房裏有人,隻是到底要顧及皇家臉麵,隻能為壽春公主守著了。


    蔣瓛不動聲色,繼續說道,「潁國公次子傅春早年過繼其兄傅友仁,這些年也是多在潁國公府。行事有些許狂悖,近些時日多與武勳子弟聲色犬馬。」


    朱允煐笑了笑,說道,「隻要並無大惡,汝等也莫要幹涉。」


    這也算得上朱允煐的一個態度吧,武勳人家的一些子弟要是紈絝,他也不會多說什麽。祖輩有功勞,子孫就安於享樂也沒什麽不對,那都是人家祖輩拚出來的。


    蔣瓛這個時候繼續說道,「其第三子傅讓,多在武苑張狂,言語中多有鄙薄其他武勳子嗣之舉。」


    傅讓,這也就是曾經的老朱親衛。雖然是傅友德第三子,但是誰讓傅友德小兒子早年在征討雲貴的時候戰死,這個第三子也就成


    了小兒子,這些年也就是越發受寵了。


    朱允煐冷哼一聲,沒好氣說道,「傅讓,也是年過不惑,還是這般沒個長進。當初死在雲貴的就該是他,不該是傅添錫!」


    蔣瓛這個時候隻能低著頭,誰家都有一些上不得台麵的紈絝。潁國公府就是這般,那個傅讓哪怕也是不惑之年的人了,也有了子嗣。可是有些人哪怕是年紀上去了,心思也不一定跟著提升。


    皇帝不喜歡傅讓,這也不是什麽秘密。但是傅友德看起來不在乎,傅讓本人也不在乎這些事情。


    因為在大家看來,傅忠才是頂門立戶的人,這才是能夠繼承潁國公府家業的。以後的傅家,也是理所當然留給傅彥。傅春也好、傅讓也罷,也就是二房、三房,算不得什麽,也沒辦法在朝堂上得到更多的資源,更別說超越長房了。


    蔣瓛隻是將自己知道的一些事情報告給皇帝就行,這也是他應該做的事情。


    至於皇帝如何去評價潁國公府的事情,那自然也就是皇帝的職責了,和他東廠就沒有什麽幹係了。做好自己的本分就好,千萬不要逾越了規矩,要不然可就不是什麽好事情了。


    對於這些道理,蔣瓛自然是再清楚不過了。他這樣的特務機構的頭子,自然也知道皇帝的性格。他這樣的出身,也必然明白天子爪牙的特殊地位。


    想要善終,想要全身而退,那就不能失去皇帝的信任,就該做好自己的本分。


    朱允煐仔細的問了一些事情,基本上也都是和傅友德有關的。不過也會延伸一下,和傅友德有些來往,或者刻意去避嫌的一些勳貴,也值得去問問。


    就目前的情況來看,傅友德大概也是心裏有些分寸的。或許他對於自己失去帶兵的機會有些不樂意,或許會覺得被閑置很憋屈。但是明麵上,他依然是潁國公,依然是深受皇帝信賴,是大明朝的武勳中堅。


    這樣看起來也就算不錯了,似乎也沒必要在這個時候奢求更多了。都已經位極人臣了,這個時候也需要學會知足,因為傅友德確實封無可封了。


    這個時候如果能夠成全一段君臣相得的佳話,看起來更加重要。


    做一個皇帝可不是那麽容易的事情,朱允煐對此深有感觸,需要他操心的事情太多。需要他去掌握好平衡的事情,這個時候看起來也就是更加艱難的事情了。


    忙完這些事情,朱允煐才想著去休息一番,順便去看看自己的二小子朱文墐。


    別人家會有一些紈絝,其實自家也都是一樣。甚至這還是未來的親王,是大明朝的王爺。


    這要是不管教好的話,說不定就是脫韁的野馬,說不定就要讓文武百官不斷彈劾,以及需要讓小小朱這個當兄長的頭疼。


    有些時候,朱允煐甚至在想朱文墐要是能夠像朱允熥一般,那也就是謝天謝地,那就是祖宗保佑了。畢竟朱允熥就算是再紈絝,那也隻是吃喝玩樂、風花雪月,算不上多大的禍害,也根本沒有讓朱允煐為難。


    有著這樣的一個弟弟,當皇帝的就要偷著樂了,真的不能苛求太多。


    這麽一想,朱允煐也算是哭笑不得了。看起來不隻是作為皇帝,他的要求低,而是作為一個父親,尤其是作為一個父皇,他沒辦法在一些事情上要求的太多。


    看到朱允煐,朱文墐下意識的一哆嗦,這孩子還算比較害怕朱允煐的。


    王氏就有些意外,殷勤的開始伺候朱允煐用膳,畢竟她隻是嬪,甚至都算不上妃,在宮裏的品級可不高,尤其是作為為皇帝誕下皇次子的,這個身份也就更加尷尬了。


    想到這些,王氏也忍不住幽怨的看了一眼兒子。但凡她的兒子稍微爭點氣,她也就可以母憑子貴,說不定就可以成為妃了。


    隻可惜啊,兒子依然隻對美食感興趣,每天惦記著的不是吃就是玩,看到書就犯困。


    「你看看你,一身肉!」朱允煐有些好笑,揪著朱文墐的臉說道,「聽人說,每日見不到肉,你就身上不得勁,這還了得?」


    雖然被父皇揪著臉,但是朱文墐也沒害怕,反而多了些親近,「父皇,兒臣管不住嘴。」


    朱允煐看著一本正經的兒子,忽然歎了口氣,「管不住嘴,你還邁不動腿!你啊,這般胖可如何是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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