得到旗艦的命令後,艦隊裏的海軍們微有騷動,很快又平息下去。


    其實他們心中早有預料,在前線戰鬥了兩個月,關於整支艦隊全部壯烈的消息還少麽?除了剛聽到消息時有些恐慌外,待冷靜下來,分析一番當前的形勢,海軍們發現這條命令並非是來自指揮官的一時衝突,而是他們能選擇的最佳結局。


    前方深海可不是以往碰到的小嘍囉,那是主力級艦隊,別說是他們,就連提督想要在它麵前撤退,不付出極大的代價都是不可能的。誰也不敢保證自己會是幸運兒,況且擅自拋棄防區,即便能活下來,等待他們的也將是軍事法庭的審判,和聯邦民眾的鄙夷。


    與其在恥辱中度過餘生,不如索性拚他個轟轟烈烈,起碼無愧於身上這身軍服。想明白這一點,海軍們沒有為自己的命運怨天尤人,趁著還有時間,他們有的寫下遺書,塞進玻璃瓶裏投入海中,期望它能好運的被人撿到並送還家裏。有的點上一支煙,享受最後的安寧,還有的唱起了家鄉的歌謠,沉浸在美好的回憶中。


    五分鍾很快過去了,這次不用艦長催促,海軍們就自發朝著目標進行最後的炮擊,因為再也不用顧慮彈藥的問題,艦隊的炮火聲顯得格外的響亮。[]至於戰果如何,此時還有誰會在乎?反正老子們打爽了就行。


    “衝鋒——!”


    當最後一聲炮響結束,艦長們拔出指揮刀向前一指,八十多艘戰艦同時鳴笛,浩浩蕩蕩向著深海全速開進。


    邢永亮自下令後就始終拿著望遠鏡,觀察對麵的一舉一動。雙方等級相差無幾的情況下,炮擊的威脅不大,他擔心的是深海會發動空中打擊。


    戰至今日,艦隊中的航母艦已經成了擺設,所有飛機在這兩個月的戰鬥裏早就消耗殆盡,沒有戰鬥機護航,一旦遇到邢永亮所擔心的情況,艦隊就成了活靶子,隻能任由敵人宰割。


    按照墨菲定律所言,如果事情有變糟的可能,無論概率多小,它總會發生。


    看到人類一方的舉動,深海很快做出反應,當蜂鳴聲從深海艦隊裏傳出時,邢永亮心中一沉,握住望遠鏡的手指都因為太過用力而變得蒼白。


    “傳令下去,所有人立刻分散,戰艦間距不得小於五十米。”


    “遵命,提督。”


    隨著命令層層傳遞下去,艦隊陣型隨即改變,就像是由花骨朵迅速綻放一般擴展開來。


    此時深海機群已經飛臨艦隊的上方,一個盤旋過後,無數的黑點如同雨點一般紛紛落下,劇烈的爆炸將整支艦隊淹沒其中。


    “納爾遜,匯報艦隊損失情況!”爆炸剛一停息,不待濃煙散去,邢永亮嘶啞的聲音就已響起。


    “報告提督,敵機轟炸過後,我方有七艘戰艦在雷達上失去蹤影,猜測已經遇難,此外還有十一艘戰艦小損,四艘中破,一艘大破。”


    聽完報告,邢永亮眼中悲色更濃,但卻無可奈何。他抬眼望向天空,深海機群正在不遠處調轉方向,下一輪轟炸即將到來。


    艦隊裏其他海軍同樣看到了這一幕,眼中都露出悲憤、絕望之色,照此下去,不等他們撞擊敵艦就要全部沉入海中,此番壯烈的行動也將失去意義,沒準還要被敵人恥笑。


    “這是……!?”就在這時,納爾遜突然一怔,臉上都出錯愕的表情。


    “怎麽了?”邢永亮頭也不回的問道,當前情況已經是他所能想到的最壞結果了,所以眼下毫不擔心會聽到更壞的消息。


    “提督,我們有援軍了!”納爾遜語氣激動的喊道。


    “嗯……什麽!援軍?”邢永亮下意識輕哼一聲,回過神,他突然扭過頭,不可置信的問道。


    “是的,提督,雷達剛才顯示,就在後方大約二十海裏處,一支友方的艦隊正在快速趕來,預計十分鍾內將進入我方視野。不僅如此,援軍的飛行單位已經在趕來的路上,馬上您就能親眼看到了。”


    就在納爾遜滿臉興奮的匯報發現時,一位海軍正神情麻木的看著天空,靜待死亡降臨。十幾分鍾前,他的長官被深海的一發炮彈帶走,幾分鍾前,他又親眼見到自己的好友被落下的炸彈炸得粉碎。‘或許下一個就該輪到我了吧?’他有些悲觀的想到。


    接連不斷的死亡讓這位海軍放棄了掙紮,隻想安靜的待上一會。就在這時,他的雙耳一動,放佛聽到另一股蜂鳴聲響起,下意識的朝聲音傳來的方向看去,他表情一怔,隨即用力的擦了擦眼睛,再次看去。


    “是機群,是我們的機群,人類的機群,聯邦沒有拋棄我們,援軍趕到了,援軍終於趕到了——!”激動的叫喊打破了船上的沉默,海軍興奮的揮舞雙手,幾秒後又突然哽咽起來,莫名的情感讓他眼淚止不住的掉落下來,他捂著臉,嗷嚎大哭,心裏卻生出莫大的安慰。


    不隻是他,其他海軍也都注意到了天空中的情況,短暫的沉默後,震天的歡呼在艦隊中響起,所有人都狀若瘋狂的以各種方式發泄著內心的喜悅,全然不顧尚未遠去的威脅。


    其實這個時候也用不著他們擔心了,當看到數以千計的飛機迎麵撲來時,深海機群沒做任何猶豫,直接調轉方向,灰溜溜的朝己方艦隊撤離。可屬於人類一方的機群顯然不想放過它們,徑自跟了上去,於是沒等到回歸艦隊,深海機群就被盡數擊落。


    消滅敵方空中單位後,機群稍作徘徊,又朝著深海艦隊進發,直到在它們上空連續投放了三次炸彈,這才意猶未盡的陸續返航。


    早在得知援軍即將抵達的消息後,邢永亮就叫停艦隊,開始指揮海軍撤離。現在看到這一場景,他不由停下動作,痛心疾首的罵道:“愚蠢!哪有頂著深海的防空火力進行轟炸的,前線現在本來就缺少空中力量,這麽幹簡直是暴殄天物。等見了麵我一定要好好問問這位指揮官,他的戰術教程難道是由體育老師教的麽?,!”


    納爾遜對此卻有不同的看法:“提督完全沒有看清援軍指揮官的意圖,如果不是有機群分散了深海的注意力,我方艦隊隻能頂著敵艦的炮火撤離,損失必然慘重。剛才機群之所以徘徊不前,我猜當時對方也在猶豫,要不是為了保證我方艦隊能夠安全撤離,想必他不會做出這種不智之舉。這種損己利人的行為是偉大的,那位素未謀麵的閣下值得我們尊重,所以一會見麵後,提督可要好好感謝人家,千萬別說出失禮的話,那樣我會很難堪的。”


    得到她的提醒,邢永亮仔細一想,發現還真是這麽回事。他雖然衝動,但是不傻,想到對方是為了自己這支艦隊才拚著損失硬剛深海,當下也感到愧疚難安,心說一會可要盡力彌補對方的損失才行。


    其實就算他不補償,陳曉明也絕對會掐著他的脖子讓他把資源吐出來的。剛才雖然炸得很爽,可當看到資源欄中的鋁一下子減少五分之一時,陳曉明心疼的幾乎沒緩過氣一下昏死過去。若非為了收服赤城等一幹艦娘的心,他才不會去做這種損己利人的好事,至於邢永亮的艦隊會不會損失慘重,那又與他何幹,難道兩人很熟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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