錢瓊陪人簽了合同又吃飯,走出地鐵站已經是晚上九點半。其實這人還算客氣的,沒拽著她繼續喝酒打牌鬧通宵,算是仁至義盡。大概因為她是女人吧,如果派個男的過來,唱k找公主什麽的也方便許多,再陪上去洗浴城轉悠一圈……


    走進小區,錢瓊就把腳上的高跟鞋脫了,穿著絲圌襪直接踏在地上一步兩步往家走。她從學圌生時代圌開始就不喜歡穿高跟鞋,外人看著漂亮,自己肉圌體受罪。真想天天腳踩匡威上班,不,索性辭掉工作開個小店,天天大褲衩加人字拖,爽。


    邊瞎想邊走,不一會兒到公寓樓下了,防盜門附近的吊燈壞了,看不見鑰匙口,翻出手圌機來點光亮。進樓才想起那個小實習生,連忙查看來電記錄,沒有。糟糕,該不會小實習生沒搞定?又打電圌話給阿健問小姑娘手圌機號,趕緊打過去,小實習生柔柔的聲音傳出來:“錢姐?”


    “啊,對。就是那個今早交代你的事……”


    “哦,已經辦妥了,下午五點左右送到的,直接交到那個餘小圌姐手裏了,她說報名成功,不用擔心。”


    “哦!”錢瓊鬆了一口氣,“太好了,辛苦你。”


    “沒啊,也不是什麽難事,跑腿嘛。我也真糊塗,弄完應該給您打電圌話說一聲的。”


    “這次幹得不錯。”錢瓊說,想了想,又加上句,“慢慢加油,以後會學到更多東西。”


    “嗯。錢姐今天辛苦了,早點休息,記得用熱水泡泡腳,您那高跟鞋不好駕馭呢。”小實習生說著笑了,“錢姐晚安。”


    “嗯,拜拜。”


    錢瓊掛了電圌話,心中有點嘀咕,跟她的關係也沒有多熟,怎麽一下子口吻這麽親圌密,又是叮嚀又是晚安的,這姑娘是自來熟?有點輕佻。再不多想,累得不行,給貓喂了東西,卸了妝衝個澡就躺倒在床圌上睡死了。錢瓊這個人生物鍾有點特別,非睡夠八小時不可,八小時一過,眼睛就自動睜開了,少一分鍾都不行。於是,早晨六點半,錢瓊就瞪大眼睛在潔白的天花板上找蚊子了。翻來覆去再無困意,幹脆起床圌上班,早點搞定工作,早點畫畫更新。


    錢瓊的公寓離辦公室很近,步行十分鍾左右就到,途中繞去必勝客吃早點,總不能天天空著肚子上班,偶爾也要善待一下自己可憐的腸胃。店裏沒有可愛妹子供錢瓊觀賞,幹脆拿手圌機刷微博,不出意外被催更了。遲了一天就有這麽多人惦記,說實話,有點開心。


    “老圌子昨天累成狗,今圌晚七點準時更,妮姬或熱包,cp你們選,五點挑票數高的畫條漫_(:3ゝ∠)_”


    發完這條微博又喝了一大口熱牛奶,好甜。


    工作室防盜門緊鎖,沒關係,錢瓊有鑰匙。屋內陰沉沉的很安靜,厚重的窗簾把清晨的陽光統統阻擋在玻璃窗外。走向陽台準備開窗透氣,“沙沙”,右手邊似乎有什麽聲音。錢瓊愣了愣,餘光往右邊溜去——沙發上似乎有東西。很大的一條,它慢慢蠕圌動著,過了幾秒竟緩緩豎圌立起來:“錢姐……?”


    “唰啦”一聲,錢瓊把窗簾拉開了,晨曦輕柔地灑在眼前這個人的身圌體上,白色吊帶睡裙質地很薄,像朝霧一樣籠罩在白圌皙的皮膚上,美好優雅的曲線若隱若現。那姑娘一步步走近錢瓊,筆直的長發慵懶地垂落肩頭,一雙大眼睛,含混不清的,聚焦都很吃力似的,初醒的迷糊又摻進幾絲性圌感。


    “你……”錢瓊知道這是昨天剛來的小實習生,正要開口叫她,無奈把人名字給忘了。嘴巴張圌開又合上,最後結結巴巴吐出一句:“你怎麽在這兒?”


    “楊姐叫我暫時睡在公圌司裏,租好房子再搬出去。”小姑娘揉了揉眼睛,句尾的調子稍微拖長,聽上去好像撒嬌的味道。說著,她又朝錢瓊走了幾步,來到離錢瓊很近的位置,溫熱的呼吸輕輕敲上錢瓊的臉頰。“錢姐你,忘了我的名字吧……?真是的,該不會故意刁圌難我吧?”


    “沒、沒有啊……”錢瓊對二人間過於親圌昵的距離十分不適,退後幾步,卻碰上了牆根,逃無可逃。看著眼前逐漸逼近的家夥,錢瓊突然發現小實習生個子不低,甚至比她要高上那麽兩三分。


    “我叫陳權啦,錢姐真笨。”濕圌潤性圌感的唇圌瓣,一開一合吐露圌出曖昧的聲音,聽在錢瓊耳朵裏,仿佛回音一樣,反而激起了自己逐步激烈的心跳。咚,咚,咚,又急又重的,像錘子一樣砸在心口,有點悶,更有點怕。脖頸上突然有觸電的感覺,是陳權的手不知何時探了過來,不痛不癢地挨著她脖子上敏圌感的皮膚,旋即又轉移到領口一帶漫不經心的摩挲。錢瓊不由得屏住呼吸,感覺臉上一片火圌辣,眼前有點看不清楚。耳畔傳來陳權的聲音,像故意壓低的喑啞,語氣緩慢,氣息不穩,入耳後的味道平靜而誘圌惑。“領口的扣子忘係了。”


    錢瓊猛地睜開眼睛。眼前空無一人。


    “我去洗漱啦。”陳權的聲音從樓道遠遠傳來,語調輕快,像惡作劇得逞後的愉悅。


    錢瓊下意識回了聲“好”,卻發現自己的聲音又澀又糙。“陳權,你好樣的。”錢瓊臉上發紅,一邊開窗透氣一邊在心中暗罵,“膽敢耍你頂頭上司,你給我等著。”


    十幾分鍾後,錢瓊還在反省自己剛才的羞恥表現,穿戴整齊的陳權卻已經跟其他同事一起認真上班了。


    不過一天時間,陳權似乎就已經跟辦公室同事混得很熟。大家看見小實習生跑來跑去端茶送水的,都要跟這小姑娘搭訕兩句。小實習生依舊是那身叫錢瓊看著十分不爽的窮酸打扮,但是溫言軟語間自動散發的治愈光芒卻為她著實增加不少親和力。


    一整天下來幹這幹那的,陳權被人指使得馬不停蹄,但沒喊過一次累。錢瓊也不好意思立即報複,看小實習生那一臉公事公辦的禮貌克製,想了想,還是秋後算賬吧。


    陳權正式上工的日子是星期三,周末很快就到了。鑒於陳權在同事之間迅速收獲了大批人氣(尤其是在男同事當中),不少人都嚷嚷著要周末聚餐慶祝陳權入職。對這類活動,錢瓊一向是大方撥款但極少出麵的,因為她得抓緊空閑時間畫畫產糧。但是,星期五下班時,錢瓊卻被小實習生攔住了。“錢姐,周末大家說要給我開慶祝會,你也一起來吧?”錢瓊這時正在穿外套,她稍微頓了一下,正要習慣性拒絕,“領口,今天扣得整整齊齊呢。”一句話低低扔在錢瓊耳邊,陳權便直接走掉了。


    “什麽?”錢瓊一時沒反應過來,等她記起幾天前清晨的小鬧劇後,“碰”的一聲,無辜的桌子被遷怒著敲了一記板栗。好哇,小實習生,姐姐我還怕了你不成?


    聚餐地點定在離公圌司兩站處的自助餐廳。除了忙得腳不沾地的老板楊融,工作室裏其他同事幾乎都過去了,當然,也包括錢瓊。這家自助餐廳是中檔消費,裝修不錯,食物種類也多,尤其是酒水飲料,全部開放暢飲。現在的時代早已不是填飽肚子算就完圌事的,大家一起聚餐,為的也不是吃得多好,主要是享受聚在一起嬉鬧逗趣的熱鬧氣氛。


    半小時過去了,桌上拿過來的小碟食物沒有明顯減少,啤酒卻反反複複接了好多杯。一幫年輕人湊在一起,除了聊八卦玩遊戲之外也沒什麽正經事兒做,不一會兒就劃起拳拚起酒來。酒過三巡,大家都漸漸放開了,阿健他們更是逮住小實習生鬧著玩真心話大冒險。陳權手氣不錯,連贏幾場,但她好像沒什麽八卦想要打聽,因而提的問題也僅限於搞笑範疇。小學裏最糗的事是什麽?中學裏最糗的事是什麽?工作裏最糗的事是什麽?……聽聽,毫無創意。即使人家選了大冒險,陳權提的要求也不過罰酒三杯。大家暗暗冒著點想法:跟過於溫順的孩子玩真心話大冒險,還是太天真,無趣了。


    終於,阿健險勝一回,便毫不客氣問陳權道:“現在有交往的男票嗎?”問題一出口,大家紛紛叫好。


    “這個……啊呀,怎麽會有呢,我還沒跟男生交往過。”陳權特別不好意思道,兩隻手緊緊圌握住杯子,整張臉都往下埋了埋,膽怯怕人的樣子有點萌。


    “不是吧!權權你這麽可愛,一定很多男孩追呀!”搞人資的阿周也張大了嘴。


    “那種事……我不清楚啦。”陳權聲音小小囁嚅著,說完,好像突然發現了什麽,兀地拔高聲音道:“不對呀,一次一個問題,我都答了兩個了!”


    “好好好,繼續繼續!”眾人哄笑。


    下一回卻還是陳權背運,她又選了真心話。果不其然,之後的問題便全部圍繞她的情感生活展開了,而且越發有尺度不妙的傾向,搞得她隻得朝錢瓊頻頻發送求救信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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