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麽了姐?”陳權一臉無辜,見錢瓊不說話,歪著腦袋想了想,連忙慌張道,“不是的姐,我沒有叫你誤會吧,我不是要跟姐接|吻的意思——哎,怎麽越說越亂……”


    ……也是,剛剛陳權並沒有直接說“跟你接|吻”這種話。


    那麽,是因為自己一直對人家心術不正,才會下意識曲解了人家的意思?


    頓時錢瓊心中有股說不出的滋味兒。就跟上回同床風|波後,被小實習生連連回避的感覺一樣。有點羞愧,有點慶幸,最後湧起的是失落。


    “你別慌,我知道你的意思了。”錢瓊淡淡道,“這樣吧,我認識一個拉拉,性格很不錯,是個熱心腸的家夥,你跟她聊聊你的想法吧,畢竟我也不清楚les圈是怎麽回事。”


    既然你沒有那個意思,我也沒必要跟你走得太近。錢瓊這樣想著,頗有點置身度外看好戲的味道。


    “是姐的熟人的話,我就放心了。謝謝姐。”小實習生笑著。


    明明是和往常無異的天真笑容,看在錢瓊眼裏卻有些可憎了。


    把人送走後,錢瓊抱著qb在床|上發呆,來來回|回想了很久都沒睡著。


    小實習生靠得太近,自己會有危|機感,擔心性向泄|露之餘,卻隱隱有些期待的心動;小實習生調頭走開,自己又覺得莫名被背叛,自我意識過剩的羞恥蒸發掉了,隨後而來的是空落落的失望,甚至是怒其不爭的厭惡……


    “真討厭自己的性格,被人隨便一撩就要胡思亂想、擔驚受怕,最後發現人家撩的不是我,卻更要生氣。我怎麽這麽麻煩,這麽難搞,活該淪為單身狗。”


    發了微博無人回應,尷尬得不行想把這條刪掉,瞥一眼時間才發現三更半夜的大夥都睡覺呢。


    嗬嗬,說來也挺奇怪的,那麽多人在微博上發|泄心情卸下偽裝,卻還是擺脫不了孤寂的心情。就是這麽可悲的性格,敏|感,膽怯,別扭,自以為是,隻有在毫不講|理的地方顯得強|勢。


    qb困得暈暈乎乎,卻還要被錢瓊抱在懷裏摸來揉去,忍無可忍,無需再忍,直接給了錢瓊一爪子,逃掉了。


    錢瓊都沒覺出疼痛,隨便衝了衝抓痕就關燈挺屍了。


    早就明白自己是這樣的性格,從八歲到十八歲,馬上又要到二十八歲。外人看來她的確是隨著年齡增長變成熟了,隻有她心裏明白,自己在戀愛上依舊是個長不大的小姑娘。


    事到如今覺得悲哀還有什麽意義?止增笑耳。


    第二天錢瓊休息,睡夠八小時後,邊吃陳權昨晚煮的小米粥,邊給餘子世撥了個電|話,把約見小實習生的事情跟她說了。


    “哦,就是那個跟你同床共枕的小姑娘啊?終於舍得叫我見她了?這是準備跟她交往的節奏?”


    “別瞎扯。”


    錢瓊覺得自己提不起精神跟她鬥嘴,聽著好友戲謔的口吻甚至覺得諷刺。


    “今天晚上下班後的時間給我留著,確定了地點就消息你。”


    晚上,錢瓊陳權餘子世三人在一家慢搖酒吧餐廳碰麵。


    事實證明陳權的確有很好的記憶力:“你就是那天電影節的……”


    “餘子世。”錢瓊介紹道。


    “小姑娘記性不錯。”餘子世笑嘻嘻地說,依舊是濃妝豔抹的標準裝備。“聽錢瓊說你突然發現自己喜歡女人?”


    錢瓊聽了,不動聲色瞥餘子世一眼,這家夥,一點說話技巧都沒有。


    “不是喜歡女人,是我對自己性向不確定,真是麻煩您過來一趟給我建議。”


    陳權一副乖乖學|生樣子,就差給餘老|師鞠個躬了。


    然而,事實證明餘子世這二貨根本沒法擔起人生導師的重任。


    “說起我家那口子,隻有一個詞能總結——悶騷。她是典型處|女座,潔癖又龜毛,平時安安靜靜不善言談的,腦子裏鬧得天翻地覆了都不會叫你知道,看著冰清玉潔冰山禁欲的模樣,私底下完全一副——哎呦!不好意思,對小孩子影響不好,不說了……”


    “你問為啥叫她大魔王?嗨,還不是因為強|迫症晚期,後期一遍一遍修呀改呀,一會兒說這個字體有問題,過幾天又拽著你要改版麵位置,搞得大家跟苦逼設計師似的,一稿接一稿苦海無涯啊——錢瓊你又踢我!這個話題我覺得挺好啊,多有職業素養!”


    “哦,你叫我聊點戀愛,那就把我壓箱底的出櫃戰役講給你聽,保證聞者傷心見者落淚,聽完準叫你恨不得立刻變直結婚嫁人,省得父母跟你鬧起來活像倒了八輩子血黴似的……”


    錢瓊丟給餘子世一個嫌棄的眼神。


    叫她開導小實習生不要往les圈混,聽她扯得都是些什麽呀。


    陳權也忘了此行目的似的,一個勁兒打聽餘子世跟錢瓊的輝煌友誼曆|史,鬧到最後錢瓊都無力挽回局麵了,被熱烈的氛圍煽|動著,索性跟餘子世互扒對方黑曆|史,小實習生在一旁又是捧場又是叫好,空氣中充滿了輕浮的愉快。


    光顧著說話,陳權的牛扒都涼了,沒法,隻好服|務員拿去微波一下。


    “是不是不好吃?”錢瓊問,因為這道菜是她推薦的。


    “很好吃。”陳權笑著說,“因為剛端到桌子上時已經趁新鮮吃過一口了,所以剩下的可以慢慢吃,不著急,就算涼了也能再加熱回來。”


    說完,陳權沒有收回目光,反而靜靜盯著錢瓊看了好一陣兒。這時候餐廳裏燈光一暗,中|央舞池的旋轉彩燈亮了起來,或綠或紅的光點從陳權臉上快速掠過去,顯得那張清秀帶笑的臉有些詭異。


    射燈直直打在舞台上,鼓手舉起鼓棒啪啪啪擊了三下,輕柔迷幻的電子樂奏起來。


    “哇,這裏不是餐廳嗎?怎麽還有樂隊?”


    陳權聽到演奏立刻扭過頭往台上看去,那抹微妙的笑意很快從臉上褪去了。


    “這裏每晚九點會開啟酒吧模式,你看中|央大廳的桌椅不是全撤走了嗎?等下就有人過去跳舞了。”餘子世應道。


    “什麽舞啊?我也能去玩玩嗎?”


    “可以啊,你最好現在就去,不然等下人多了會擠得轉不過身|子。這裏很受歡迎的。”餘子世說。


    “姐,你去嗎?”


    “我不會,你去玩吧。”錢瓊回神。


    “餘姐呢?”


    “不行不行,大魔王本來都不許我來這種地方的,再陪你跳會兒舞,我是跳進黃河也洗不清了。”餘子世連連擺手。


    “這有什麽啊,錢姐又不會給你老婆打小報告。”陳權打趣道,說完躥下座位就跑掉了。


    錢瓊和餘子世看著小姑娘一溜煙跑進舞池,一個轉身麵朝她倆燦爛一笑,身|體跟隨節奏搖曳起來,臀|部輕輕劃著圈扭|動,腳尖踏地,腦袋微微晃著,胸膛一挺一縮,整個身|體像是演奏音樂的樂器,每一個節拍都是從舉手投足間的動作發出的。


    “她還會跳舞啊。”餘子世笑著收回目光,看向錢瓊說。


    “我也蠻意外的。”錢瓊接道,“看她平時柔柔|軟|軟的,不像泡舞廳的姑娘……哎,話說回來,剛剛你給我在那兒瞎整什麽呢,跟你都提前打好招呼了,要勸她找個男友去好好談戀愛,怎麽淨扯些跟你老婆的恩愛史。”


    “哪有,明明還聊到你的黑曆|史呢……不是,你知道我這個人心思不太靈敏,萬事跟著感覺走。我偉大的第六感告訴我——她絕對是彎的,而且沒有看上去那麽簡單。”


    “是不簡單,耍得我團團轉呢。”錢瓊冷笑了下,舉起杯子一飲而盡。


    “她對你有|意思吧,剛才也是,淨追著我打聽你的事情。”


    “我也隱約有這種感覺,但是……”錢瓊嘖了一聲,“好像是我太敏|感了。小姑娘還要找|人做實驗呢,試完男的試女的,看自己真正喜歡哪種。你瞧。”說著抬了抬下巴。


    餘子世順著錢瓊的目光追過去,看見一個男人正跟陳權麵對麵跳舞呢。


    “她說過這種話?跟那張清純的臉完全不符啊。”餘子世疑惑。


    “……”錢瓊仔細回想了一下,陳權的確沒有直接這樣講,而且“找|人實驗”的方案也是自己先提出的。


    但是為什麽自己會產生這樣的錯覺呢?覺得這些過分的話好像是……是陳權誘導她先說出口的。


    “喂,要不要過去?”這時餘子世出聲提醒,“那個男人對你家小實習生動手動腳的。”


    錢瓊一下子從座位上站起來,過了幾秒又坐下。


    “算了,不是想讓她變直嗎?就隨她去吧。也許看對了眼直接跟人家出去開房呢。”


    “我靠,錢瓊,不像你風格啊,毒舌得跟你們楊大老板有得一拚。就算人家小姑娘成心撩|撥你,你也沒必要這麽損吧。”餘子世斜著眼睛瞥她一眼。


    “操,老|娘昨晚就看她不爽,一會兒說什麽跟我在一起臉紅心跳,一會兒又懷疑自己是不是拉拉。老|娘信了,正要開導她,她又轉頭說什麽男男女|女都試一遍的,該不是逗著我玩呢?”


    “老|娘對她好,是喜歡她體貼能幹性格好。小姑娘孤零零出來闖蕩首都,怪可憐的,所以才好心陪她買衣服壓馬路。看她背井離鄉連住的地方都找不著,所以才慈悲為懷,陪她一起在公|司住一晚,家裏的貓都沒顧上管。又怕她混影視圈子防不勝防,所以才苦口婆心地,跟她講講老|娘當年跌的跤……”


    “我這哪裏是她上司啊,簡直比親媽還操心!”


    “然後呢,她是罵你了還是騙你了?”


    “——倒沒有。”


    餘子世沒多說,拍拍錢瓊的肩,遞給她一個理解的眼神,心中明白老朋友算是陷進去了。


    “不早了,我家門禁時間快到了,你把小實習生叫過來也準備一起走吧,太晚了路上不安全。”


    “嗯。”


    錢瓊悶悶回了聲,站起來往舞池那邊走。


    果然現在店裏的人變多了,一眼看不見陳權在什麽地方,伸長手臂撥|開人群仔細尋找。


    找了半天,終於見到人了。看清狀況後,錢瓊直接衝上去,一把拽過陳權的胳膊,把人護在身後:“你幹什麽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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