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媽要叫我去相親……”


    錢瓊長歎一聲,倒在沙發上充屍體。


    “相親?”


    陳權膩過來,側過腦袋看向錢瓊手裏的信。


    “原來這就是他們送我的生日禮物,就這麽迫不及待想給我找下家嗎?”


    錢瓊覺得有點好笑,繼而又有點悲哀。


    陳權在那邊仔仔細細把信看了一遍,問:“阿姨說,相親對象是姐的高中同學啊。我覺得阿姨也是精挑細選過的,不是隨便找個男人就——”


    “管他是誰,我不想去。”錢瓊打斷陳權的話,突然有點奇怪,“你怎麽幫著我媽說話?我去相親,你不會吃醋?”


    “因為,之前挑首飾和衣服的時候,是叔叔阿姨找我一起去的。”陳權慢悠悠地說,“當時他們問我,相親的話,挑什麽款式比較好。”


    “所以,你早就知道他們要叫我去相親?”


    錢瓊敏|感地捉到了其中的關鍵。


    “對。”陳權垂了垂腦袋,“他們說之前想要叫楊姐去陪著挑,但是楊姐太忙了,餘子世餘姐也不在北|京,隻剩我跟你走得比較近,所以就找到了我。”


    “那你就乖乖陪著去?”


    錢瓊為陳權的過於聽話而頭痛。


    “我、我也想跟叔叔阿姨搞好關係啊,他們還一直誇我有眼光,耐心好……”


    “你啊,真是太懂事了,懂事得叫我心疼。”錢瓊感慨地將陳權攬入懷裏,“那如果他們叫你去陪我相親呢?你也一樣會答應嗎?”


    “……”


    陳權沉默以對,左手卻悄悄地攥緊了錢瓊的衣角。


    錢瓊被她這個小動作弄得辛酸不已。


    陳權應該是很沒有安全感的,卻要強忍著這種不安,陪自己爸媽一起去商場,挑選給自己相親用的行頭。


    但是,除此之外,陳權還能如何反應呢?


    直截了當地跟自己爸媽實話實說?


    “原來,陳權這樣沉默,實際上是為了減少對我的壓力。”錢瓊想到這裏,摟著陳權肩膀的胳膊緊了緊,“即使現在我還沒有勇氣跟家人出櫃,但是,總有一天……”


    總有一天?


    什麽時候?在哪兒?怎麽說?他們是什麽反應?


    無法想象。


    活到28歲,從未跟家中有過激烈的爭執,更何來吵架?


    想到父母怒氣中燒的臉,錢瓊竟有點害怕。


    自認為跟家人吵架的人都是幼稚病,自己一向跟家人和諧共處,父母也很能跟得上她的想法,甚至聊微信的時候還會用表情包。


    這樣和諧的一家,會因為陳權的出現而分崩離析嗎?


    什麽叫分崩離析?陳權是她錢瓊的戀人,是家庭的一份|子,她的加入是理所應當的。


    隻是,假使她們兩個不是同樣性別,父母一定會很高興吧。


    可惜……


    這時,電視裏突然傳出一聲慘叫,某個好奇心過重的龍套被殺|人狂魔拗斷了脖子。


    錢瓊心中一驚。


    “可惜什麽?”那個熟悉的聲音又在她心底發問,“可惜陳權不是男生嗎?可笑,到底是誰信誓旦旦地自稱拉拉?”


    電視裏,龍套被碎屍。


    “是誰在微博上天天叫|春,為找不到合心意的女友發愁?現在你找到了,卻不敢率先站出來為自己的愛情負責嗎?”


    電視裏的女主角被殺|人狂魔堵在死角,無處可逃。


    “對不起,我不知道。”


    錢瓊閉上眼睛,突然覺得之前跟陳權的種種甜|蜜全部建立在一個虛幻的基礎上,這是一段隨時可以被外人否定的感情。


    恐怖片女主角徹底貫穿了小強聲過後,終於趁機舉槍,給了殺|人狂致命一擊。


    “她真勇敢。”


    錢瓊睜開眼,看了看懷裏的依舊沉默的陳權。


    陳權是很怕鬼怪的,最開始在辦公室一起加班的那個晚上,陳權就因為害怕有鬼,硬是要她擠在同一個被窩裏。


    但是,今天放恐怖片的時候,陳權雖然照舊邊尖|叫邊捂眼睛,卻從沒跟自己說過一句退縮的軟話。


    “你們都很勇敢。”錢瓊在心中輕歎,“我也想跟你們一樣。”


    但是,拒絕的話,很難出口。


    周一的晚上,權權穿著錢母送的長裙,戴著錢父送的項鏈和耳墜,表情僵硬地上了一輛轎車。


    開車的人是錢父。


    “你就這麽打扮著去上班了?”


    錢父笑盈盈,打著方向盤,往院子的大門緩緩開去。


    “嗯。”錢瓊心情不佳,但不想影響到父母,所以隻是盡量避免多言。


    “怎麽這麽沉默,吊著個臉,一點都不美麗啦。”錢母試圖緩解氣氛,“該不會是緊張吧?”


    “沒有。”


    錢瓊轉頭去看窗外,陳權正巧從他們車邊經過。


    錢父把車停下來:“小陳?”


    “啊,叔叔好。”陳權點了點頭,“祝你們今天順利啊,姐也打扮得很漂亮。”


    “還是多虧你,陪著我們倆,東挑西選了一上午。今天上身一看,效果果然出彩。眼光真好!”


    錢母也降下車窗,笑眯眯對陳權道。


    “哪裏,我跟姐也是好朋友,隻要她能幸福,我在所不辭。”陳權禮貌道。


    “嗬嗬,小陳的嘴巴真甜,我家瓊瓊沒有白疼你。”錢母聽了這話,很是受用,“到時候瓊瓊結婚,一定會找你當伴娘!”


    “好啊,我就等姐的好消息了。”


    陳權笑道,雲淡風輕,聽在錢瓊耳中,卻像刀子一樣尖銳鋒利。


    車子出了院子,朝目的地駛去。


    “小陳人真是不錯。她不是也有男友了嗎,看你倆關係這麽好,不如湊個日子,一起辦結婚典禮好了。”錢母興致勃勃,繼續對錢瓊說。


    一起結婚?錢瓊心裏想到了二人共穿婚紗的模樣。


    陳權本來就很適合白色,再披上精致的婚紗,一定更加迷人。


    這樣的場麵,是錢瓊不久前暢想過的。出國結婚,雙人婚紗,多好。


    但是,在現實生活中,卻被錢母以“好友婚禮”的方式提出來,倍感諷刺。


    “那孩子很靠譜,將來讓她做你孩子的幹媽,怎麽樣?”錢父已經考慮到了孩子的問題,“或許等小陳的孩子出生,你們還能結一個娃娃親?”


    “喂,你個老糊塗,光記著小陳啦?楊融怎麽辦?”錢母接道,“哎,但是楊融那孩子,家裏情況太複雜,不曉得三十歲之前能不能嫁出去。真是的,明明跟瓊瓊一起去參加大學舍友的婚禮了,怎麽對這件事還是不上心呢。瓊瓊,你想想,最近楊融有沒有跟誰交往?”


    後座的錢瓊卻一句話也說不出,她如坐針氈。


    父母每一句認真的討論和戲謔的玩笑,對她而言,統統變成了最嚴苛的詰問。


    這就是對她軟弱的懲罰嗎?


    錢瓊心中波瀾萬丈,一句話都沒有應。


    錢母錢父互相對視一眼,各自在心中想著些對策。


    車子很快開到一家酒店,檔次不錯,但又不會太華麗,走輕奢路線。


    “快去吧,我們在外邊等你。”錢母又幫錢瓊整理了一下頭發,“不要有心理負擔,他是你同學,互相都知根知底的,就當老朋友敘敘舊也行啊。”


    “好。”


    錢瓊知道自己的表現叫父母擔心了,但是此時此刻,實在沒有多餘的精力去關注這些事情。


    跟侍者報了預定的名字,很快就被帶去一處窗邊的座位。


    看見坐在那裏的男人,錢瓊先是一愣,繼而才試探地喚了一聲:“學長。”


    “錢瓊?”


    那人猛地站起來,盯了她一陣子,才慢慢說道:“真是女大十八變,剛才我遠遠看你走過來,還沒認出是你。”男人笑著,“坐吧,想吃點什麽?”


    錢瓊下意識就想說“隨便”,但是禮貌起見,還是調整好心態,跟侍者道:“今天有什麽推薦?”


    聽了侍者報的菜名後,錢瓊點頭,隨手一指菜單:“就按照你剛才說的這個來吧。學長你呢,想吃點什麽?”


    “我跟你一樣。”男人說完,又要了一瓶葡萄酒。


    玻璃杯子輕輕相撞。


    這種清脆又簡潔的聲音,最近似乎聽了很多遍。跟陳權在酒吧,在家裏過生日,都是喝酒。


    也許微醺的狀態下,對話比較容易進行。


    “咱們有幾年沒見過了?我算算,大學四年,畢業後又是六年……接近十年了吧。沒想到你變化這麽大,一點也不像當年跟我聊動漫的小姑娘了。”


    “學長才是,比高三的時候瘦了很多。”錢瓊也想起了當年的往事,心情也跟著輕快起來,“當年多虧了學長的鼓勵,不然我可能會放棄考傳媒類大學。”


    “這是你的實力,我知道你一定可以。”男人清淡地笑著,眼鏡下的神態,跟十年|前那個青澀的少年沒有多大差異,叫錢瓊有點感慨。


    兩人回憶了一會兒青春往事,又聊了聊十年來的情況。


    錢瓊了解到,這人畢業後保研保博又出國,現在在北|京某大學做講|師。


    學識淵博,書生氣濃重,果然是爸媽會喜歡的類型。


    “我聽叔叔阿姨說,你上大學以後沒談過戀愛?”錢瓊無奈地笑了,她的喜好真的那麽容易被人猜中?


    吃正餐的時候,男人終於聊到這個話題。


    “也不算,談了一段,很快就分手了,沒跟家裏說。”錢瓊心中考量著,要跟學長講多少實話。


    “是嗎?那人一定也是喜歡動漫的,對不對?該不會是漫展認識的吧。”


    “……差不多。”


    “那你現在呢,還有關注新番嗎?我倒是依舊很喜歡,最近在玩艦娘。”學長笑道,“最近還入了一套《魔法少|女小圓》的藍光,有空一起去我家看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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