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茶香舉著兩付對聯,一眼就看到鎮頭竹林旁,那長身玉立的身影。


    石青色團花細布棉袍,風兒吹過,袍角翩躚,挺拔如鬆,更添了幾分風姿。


    梁茶香眉眼彎彎,頗感意外,“你怎麽在這裏?”


    又不是她肚裏的蟲,怎麽就算準了她,今天會上街?


    蕭清揚眼眸亮了起來,那是因為他每天都會在這裏停留片刻,期望可以等到她。


    果然……


    蕭清揚嘴角上挑,“讓我瞧瞧,買了些啥?”


    他聲音溫溫,像山澗的清泉,笑而不答。


    “你怎麽在這裏?”


    梁茶香又問了一遍,她可不相信,蕭清揚在這裏挨冷受凍,隻為問她買了些啥。


    他很無聊,沒事可幹?


    蕭清揚但笑不語,他能說幾天不見想念的緊嗎?


    “其實我是出來躲清靜來了。”他有些無奈。


    他這說的也是實話,莊雅婷見天的往蕭家跑,吵的他不得安生,他一是期望見到梁茶香,還有就是讓自己的耳朵清靜清靜。


    梁茶香就有些吃味,嘟著嘴,“那樣的大美人,紅袖添香,怎舍的不理?”


    她自己都不知道,她現在的樣子不知打翻了多少醋壇子,要多酸有多酸。


    “吃醋了?”他刮了下梁茶香的鼻子,笑意在他的嘴角擴散開來,睨著梁茶香的眼眸,像夏日驕陽般濃烈的讓人睜不開眼。


    梁茶香雙頰滾燙,燒得厲害,心哧嗵哧嗵跳的厲害,都不敢看蕭清揚的眼睛,下意識的反駁,“你才吃醋呢!”


    蕭清揚瞧著她,含羞帶嗔,嬌俏可人的模樣嗬嗬直笑。


    他的小姑娘真是太可愛了。


    親不自禁牽起她的纖纖玉手,“陪我聊會唄!”


    梁茶香怕他又說出什麽稀奇的話來,忙掙脫了他的手,“我要回家了,阿媽還等著我做午飯呢!”


    說完紅著臉,兔子似的一溜煙跑了,想想自己被蕭清揚戲耍了,到底不甘心,停下腳步,一本正經對他身後喊道,“莊小姐,你怎麽來啦!”


    蕭清揚回頭一看,哪有什麽莊雅婷?


    梁茶香就咯咯的笑了起來,銀鈴般的笑聲在竹林上空飄蕩。


    蕭清揚因梁茶香的離開,而悵然若失的心情又飛揚起來,快活的對她揮揮手,“快回去吧,過兩天我去你家玩。”


    又想耍她,梁茶香嘴角翹翹,過完小年,就該除夕了,去她們家玩?


    做夢吧!


    梁茶香堆起笑臉,將了他一軍,“我等著你,不來是小狗。”


    來年,她一定要讓他學幾聲狗叫,那樣一定很有意思。


    蕭清揚眼底多了幾分鄭重,“一言為定。”他說道。


    隻可惜距離有些遠,梁茶香沒有看見。


    很快就到了除夕,夜色籠罩,劈劈啪啪的爆竹聲不絕於耳,絢爛的煙花照亮了寂靜的夜空。


    梁家小院相對卻有些清冷,母女倆如往常一樣吃過晚飯,秋墨把梁茶香領進了那個小隔間,給梁筱悠上香,照例又把蕭鎮的惡行細數一遍。


    梁茶香漠然地聽著,秋墨講了十幾年,她已經能夠倒背如流了。


    故事講完,秋墨居高臨下,看著跪在蒲團的梁茶香,慢條斯理又不失威壓,“茶香,你進興隆昌也有大半年了,今天當著你母親的麵,說說看,這個仇到底什麽時候能報?”


    她雙手抱/於/胸/前,把“大半年”,這三個字咬的特別的重。


    她知道,如此的逼迫,對梁茶香來說不公平,可是這天底下又有什麽公平可言?怪隻怪她是梁筱悠的女兒,注定要比別人承擔更多的責任。


    梁茶香在興隆昌職位越做越高,隱隱讓她有了擔憂,茶香到底是個心善的孩子,待的時間越長,對那裏的人越有感情,就越會左右她的思想,阻礙她報仇的步伐。


    梁茶香默默地低著頭,不知道在想些什麽。


    時間一分一秒的過去,秋墨忍不住了,拍了一下桌子低喝,“說話!”


    梁茶香抬起頭,隱下眼底的一抹憂傷,“我既然答應了阿媽,就會做到,您別逼我成嗎?”


    一聽這話,秋墨“噌”的無名火起,僅有的一點歉疚蕩然無存。


    “我逼你?這麽長的時間你打聽出什麽了你說說!”


    她的臉不知是傷心還是憤怒,變得有些扭曲,“你會做到?什麽時候?十年還是八年?”


    “梁茶香我告訴你,我等不起,你娘、你外公,你問問看他們,等不等得起,你是想讓他們死不瞑目嗎?”


    秋墨指著梁筱悠父女的靈位聲色俱厲。


    這話就有些過了,分明指責梁茶香不孝。


    不管秋墨是打她還是罵她,梁茶香都能忍受,因為她愛她敬她,知道她這麽多年帶著她這個“拖油瓶”,生活有多麽的不容易。


    可是今天,尤其還是除夕之夜,就不能讓她好好過個年嗎?


    在秋墨的眼裏,她到底算什麽?


    沒心沒肺,沒感情的複仇工具?


    她情緒激動,“謔”的站了起來,“不需要什麽期限,今天,就現在,現在我就去給你把蕭鎮殺了,蕭家大院很好找。”


    說著真跑去廚房找刀。


    她的心像一座噴發的火山,滾滾的岩漿噴湧而出,掀翻了一直積壓在心頭的巨石。


    如果殺了蕭鎮就能讓秋墨滿意,大不了一命換一命,把欠秋墨的一切都還給她。


    梁茶香的舉動,嚇壞了秋墨,同時也清醒過來,火急火燎的跟著跑去廚房攔下梁茶香。


    “作死啊!”


    秋墨心驚肉跳,飛快的撲過去,緊緊抱著梁茶香的後腰。


    “您放開,讓我去,殺了他,或是讓他殺了我。”


    這樣誰都解脫了,世界一下子就都清靜了。


    “蕭鎮爛命一條,不值得你以命相搏。”


    “如果真的可以如此簡單,二十年前就直接辦了,何苦要隱忍那麽多年,又何必還要拖累於你……”


    “以後我再也不逼了,真的,我信你!你不會讓我失望的。”


    秋墨說到傷心處嗚嗚的痛哭起來。


    梁茶香手一鬆,菜刀“叮當”一聲掉在地上,伸手抱緊了秋墨。


    “對不起,阿媽我錯了,惹你傷心了,以後我什麽都聽你的……”


    母女倆抱頭痛哭。


    在這盍家團聚的喜慶日子,梁家小院卻一片愁雲慘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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