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陌”斜倚在一顆大鬆樹下,雙手環著胸,黑眸肆無忌渾地在她的臉上掃視著,仿佛要將她看穿。


    好無禮哦,與她夢中的曹陌完全不一樣,根本就是一個臭流氓!


    若伊在心裏怒罵著,毫不退讓的睜大了雙眼瞪回去。


    “曹陌”似乎有些驚訝,他困惑的皺起了眉,他眸中的冷意與探索感頓時消褪了許多,取而代之的是驚訝,甚至有不可置信。


    若伊也覺著奇怪,她怎麽像是讀得懂“曹陌”目光的意思,明明是一個陌生人啊,隻不過是與她夢中的人長著一張相同的臉而已,總不可能是曹陌從她的夢中爬出來了吧。


    他們就這樣的相互看著。


    若伊突然發覺,自己之前的怒意竟然消失了,反而有了一種想要去認識屋外那個男人的衝動。她也說不出來,自己是怎麽就會有了這個念頭。


    若伊有些惱羞成怒,猛的轉過了頭,不再去看“曹陌”。


    她這一扭頭,正好對上了葉琳娜的臉,她與葉琳娜都嚇了一大跳。


    若伊拍著胸前,一臉的不樂意:“你怎麽能隨便進我的屋子。”說話時,她悄悄瞥了一眼外麵,鬆樹下已經沒了“曹陌”的身影,不知道葉琳娜有沒有看到“曹陌”。


    葉琳娜笑著道:“小依,我敲了門,你沒聽到。”


    “最後一次。”若伊認真地道。


    也許是受夢裏生活的影響,她不太在意自己身邊有人無時無刻在留意著她的舉動。不過,她卻是時介意葉琳娜的舉動,特別是葉琳娜不打招呼進她屋子的這種行為,沒有半點關切,卻像是在無何止的試探和提防。


    她已經三番五次的向葉琳娜重申過了不準隨意進她的屋子,葉琳娜每次都會向她道歉,好像卻一直都沒改過。現在,她真的不想再退讓了。


    葉琳娜臉上閃過一絲不悅,很快就被慈愛的笑給取代:“好,我下次一定注意。小依,你要不要去先泡個澡,一會兒就得下去吃晚飯了。”


    若伊點了點頭:“好。”


    話是應了,可她人不動。


    葉琳娜楞了會兒,才回過神來,想起她家這位可是從來就沒有自己動手做過任何事的,她心裏將雷浩天罵了個半死,不得不親自進浴室替若伊放好了洗澡水,又幫著若伊從抽屜裏取出一身換衣的衣物擺在浴室旁邊的架子上,還不忘叮囑:“屋內衣櫥裏全都是你合穿的新衣,洗好後換一套衣服下樓來用晚膳。”


    若伊點了點頭後,徑直進了浴室。她沒有看到身後葉琳娜溫柔的笑容裏帶上了一抹陰鷙。


    若伊洗好澡出來時,屋子的門大開著,門邊站著之前帶她進來的女傭。女傭衝著她彎腰行禮後,用正宗的國語以她道:“我叫烏秋,老夫人讓我來伺候小姐。”


    若伊的英語不差,日常用語是絕對沒有問題的。但人家願意配合她說國語,她也不想給自己尋麻煩。


    她坐到了梳妝台前,烏秋眼色勁很好的過來替若伊吹頭發。


    若伊隨口道:“我真像是第一次來,這裏的人我一個都沒印象。”她說的是真話,她的記憶裏對外婆以及這個家的印象真沒有,隱隱隻有那麽一個認知而已。


    烏秋停頓了一下才回答:“老夫人對我們很好,工錢也給得多,鎮子上的人都想到老夫人這裏來工作。”


    她這話應得有些牛頭不對馬嘴,若伊也無所謂,她原本就隻是閑聊而已,並不真想打聽什麽。不過烏秋的話倒是她讓知道,必定是有人提醒過烏秋,不能隨便與她說話,或者向她透露什麽。


    看來,她的之前的預感還是很準確的。


    吹幹了頭發,若伊換上了烏秋替她挑好的衣服,這才下了樓。


    一樓的大廳裏,坐著不少的人,幾乎都是她在屋門口見過的那些人。他們隨意的坐著,一塊兒用英語聊著天,說到有趣事時,屋子裏笑聲一片。


    若伊站在樓梯上方看著下麵,心裏卻有一個奇怪的感覺。她覺著下麵的人都像在演戲,明明沒有那麽親近,卻要做出親近的樣子來,可又彼此操持著一定的安全距離。而且女人說話得多,男人偶爾才插上幾句無關緊要的,就像是女人的主場,而男人們隻是陪襯。


    “小姐下去吧。”烏秋低低的問了一句。


    下麵的人好像都聽到了,揚頭望了過來,葉老夫人衝著若伊招手,用帶著英國腔調的國語道:“來來,到外婆身邊來坐。”


    若伊下了樓,徑直走過去坐到了葉老夫人的身邊,也許是她靠這太近了,她敏銳的感覺到葉老夫人有一刹那的僵硬,之後仿佛被她壓著衣角了似的,不舒服的往旁邊挪動了一下。


    果然,這位外婆與母親是一樣的,表麵上對她極為親熱,實際上卻要保持著一定的距離,不然不自在。


    “小依,屋子還滿意嗎,有什麽不滿意的地方盡管與外婆說。”葉老夫人慈祥的道,還輕輕撫了撫若伊的長發。


    若伊左右看了一下,抓起離她最近的一塊蛋糕就啃。她粗魯的舉止,讓屋內一半的人都黑了臉。


    雷浩天很尷尬,低聲提醒:“小依,太粗魯了,托著盤子用叉子慢慢吃。”


    “我餓了。”若伊咬了幾口,蛋糕去了大半,雪白的奶油以及黑色的巧克力漿沾在她的嘴唇邊上,白的黑的混在一起在嘴邊形成了一圈。


    葉琳娜遞過去一張紙巾,親呢地道:“怎麽還這麽孩子氣,吃得嘴邊全是。”


    “嘴邊?”若伊直接伸手一抹,將然後沾在手指上的奶油與巧克力漿直接塞進了嘴裏。


    葉琳娜手中的紙巾直接摔落在了地上,她猛的回頭瞪著雷浩天,你是怎麽教她的。雷浩天根本就沒留意到葉琳娜的憤怒,他的眼中隻有吃成一隻小花貓一樣的若伊,沉睡了多年的記憶仿佛一瞬間清醒了,隻不過記憶中另外四個人卻消失無蹤了。


    葉老夫人也看不下去了,看了一眼旁邊的管家,管家收到了暗示,急忙道:“晚餐已經準備好了,老夫人請去餐廳。”


    葉老夫人趁機下台:“好了好了,去餐廳吧。”


    若伊起身,雙手扶住了葉老夫人的胳膊:“外婆,我扶你過去。”


    葉老夫人差點踩到了裙擺上,隻能眼睜睜看著沾滿了奶油巧克力漿和蛋糕混和物的小手拽到了她的衣袖上。


    她看了眼若伊,若伊衝著她笑,一付簡單沒有心機的樣子。


    葉老夫人暗暗的安撫自己,沒事沒事,一個小丫頭片子,一定不是故意的。


    晚餐的主菜是烤牛肋排配波爾多紅酒醬,牛肋排很嫩,是直接在烤盤上煎熟成七分熟的,配上波爾多紅酒醬,濃厚鮮美之餘還有著淡淡的自來於紅酒的酸味。


    可惜,全桌人都沒有胃口,看著若伊一個人吃得歡快。


    牛排刀劃過碟子的聲音刺耳得讓人心裏發怵,多汁軟嫩的蕃茄裏麵包的金黃酥脆的麵包屑灑得到處都是……


    若伊吃的同時,也不忘將同桌所有人的表情都收入了眼底。


    她到不是故意做怪,她的印象裏西餐還真不是這樣吃的,牛排永遠是被人切成了小塊送到麵前的,麵包也是被切好甚至刷上了配料的。如果不是這些人故意為難她,那就是他們根本就沒有與她同桌吃飯過。


    可以說外婆不知道,這些親戚們不知道,但是母親也不知道這未必有些說不過去了。而且她從雷浩天的表情上看得出來,他是知道她的習慣的。


    一對夫妻,她的親生父母,兩個人對她的了解簡直是天差地別……


    葉老夫人還是人老精明,很快就回過神來,淡淡地笑道:“小依很少用刀叉吧,慢慢學就好了。”


    若伊自在的點頭:“是,以前都是有人替我弄好的,我隻管吃就好了。”


    葉琳娜也反應了過來,瞪了雷浩天一眼:“就你一直這樣寵著她,看看,都寵成什麽樣子了,一點餐桌禮儀也沒有。”


    “沒事沒事,小依還小,”葉老夫人打著和場,笑道:“小依啊,一會兒回屋好好休息,明天我準備為你開個舞會,將你介紹給鎮上的朋友和鄰居們。舞會上一定會來許多與你同齡的年輕人,說不定你可以結識幾個好朋友。”她還衝著若伊眨了眨眼。


    “好啊。”若伊想也沒想就應下了:“我一個朋友也沒有呢。”


    她放下叉子,隨手抓了塊餐巾擦拭了一下嘴角與手上的油,起身:“我吃飽了。”


    “那回去休息吧。”葉老夫人依舊很慈祥:“坐這麽久的飛機汽車,一定累壞了的。”


    若伊衝她笑了下:“嗯,是累了。”


    瞧著若伊上了樓,身影不見了,葉老夫人臉上的笑才消失不見,她道:“你們瞧,她怎麽樣。”


    坐在葉琳娜對麵的女人放下了手上的刀叉,道:“一個養廢了的,人不傻,但沒心計。”


    坐在葉琳娜下手的女人也道:“依我觀查,她身上沒有巫力,而且她身上的幾重巫咒也很嚴實。”


    葉琳娜倒不是很放心:“剛才的事不知道她會不會起疑,保守起見,今天晚上還得抹一抹她的記憶,將那些不好的去除,再加入一些關於這個小鎮,以及外祖母家和親戚們的記憶才行。”


    葉老夫人點點頭:“不錯,琳娜考慮得很周全。”她又掃了一眼廳內所有的女人:“明天舞會上的那些人,你們可都給挑仔細了。別什麽樣的都送過來。”


    那些女人們臉上都流露出了不服氣的表情,不過卻沒有人反對什麽。


    若伊回到屋子裏,烏秋替她鋪好了被子,調好了空調,甚至放好了洗臉水,擠好了牙膏。


    “好了,沒事了,你出去吧。”若伊打發走了烏秋,隨便洗漱了一番。


    若伊並不是真的累了,她隻是不想與樓下的那些人呆在一起。她不知不覺的走到窗邊,撩起窗簾一角,往大鬆樹下那邊看。


    雖然已經八點多了,外麵的天氣還很亮,可是鬆樹下卻沒有人影,空蕩蕩的。


    若伊一下子惱怒了,她不明白自己為什麽會惦記著那個人,就因為他長得像夢中的曹陌?


    曹陌啊,那個一心對她好的男人,寧願兩次奉獻自己靈魂和生命的男人,如果真的存在,那該多好。


    若伊撲到床上,將自己的頭埋在了枕頭裏,她有點想快點入睡,好在夢裏再次回到那個她喜歡的地方去。


    半夜時分,若伊聽到了一個孩子聲音在耳邊喊她:“母親,母親,快醒醒。”


    若伊翻了個身,拉上被子蒙住了頭。那個聲音更加的著急了,還加大了一些,連哭腔都有了:“娘,你快起來啊,娘……”


    娘!


    這個稱呼讓若伊一下子醒了。


    她往左右張望,屋子裏沒有其它人,她不由的歎了口氣,又做夢了嗎?


    還沒等她閉上眼,她感覺到了一股力量壓了過來。


    巫力!


    她的腦海裏下意識的做出了反應。


    她太熟悉巫力壓在身上的感覺了,當初自己體內那麽多不屬於她的巫力壓抑著,折騰了她好久。


    也不知道過了多久,她身上的那種巫力才漸漸消退。若伊才發現,自己身下的被子都濕透了。


    她清楚的感覺得到,自己腦海裏突然多出了一些記憶,這些記憶都與她今天見到的人相關,外婆,母親,以及那幾位所謂的姨媽,舅母們……


    注入記憶,這是巫術中很簡單的一種,就是改變一個人的記憶。


    現在是有人對她在施使這種巫術嗎?


    為什麽會有巫力,她不是在夢中吧。


    如果有巫術,那就有巫女巫師。她的那個夢,是不是就是真的。


    若伊試探著將左手食指塞進了嘴裏,輕輕的咬了一口。


    痛,有些痛。


    會痛,那就不是夢嗎?


    若伊的後背都僵了,她躺在床上一動也不敢動,她覺著自己應該是查覺到了一個巨大秘密的冰山一角。


    剛才,是夢中的那個小孩子的聲音將她喚醒,她才會發覺這個秘密的。


    小孩子……她想到了夢中自己懷孕的事。


    她雙手放在了小腹上,在腦海裏反反複複的喊道:“你是我的孩子嗎?是嗎?是嗎?”


    她喊了足有幾十聲,才聽到了一聲微弱的回應,隻有一個字:“嗯。”


    (天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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