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著紫色浴衣的少女已經被放了下來,脖子上一圈明顯的紫色淤痕,兩條雪白的腿無力的垂在椅子下。


    剛才還明豔動人的女孩,此刻已經變成了一具冰冷的屍體。


    路明非站在狹窄的和室裏,臉色鐵青,一言不發。


    走廊外一片冷淒,千穗理已經驅逐了那些看熱鬧的人群,幾位本地黑幫的組員恭敬的站在門外,連喘氣都不敢發出聲音。


    “她剛才說,有一個秘密要告訴我,但我拒絕了。”


    沉默了足足五分鍾時間,路明非才開口道。


    “這不是你的錯。”井口紗織眯了下眼睛,輕聲說。


    “你們調查出線索了嗎?”路明非臉色沉凝,轉身問。


    千穗理點點頭:


    “我調查了附近的車站和東京灣沿線的鐵軌,那五個人是坐車來的,我找到站長調取監控錄像,還原了他們的行動軌跡。”


    井口紗織也說:


    “我見到了警視廳的人,閱覽了卷宗,發現這五位組員都不是什麽好人,曾經留過案底,罪名是騷擾和暴力記錄。他們來到溫泉館之後被殺,肯定是因為招惹到了不該惹的人。”


    路明非抬起頭:“這和井口千棠有什麽關係?”


    千穗理猶豫了下:“他是這裏的服務生,我們猜想,對那五個人下手的,可能就是他。”


    井口紗織低下頭:“我了解我哥哥,他不是個弑殺的人,除非控製不住自己的血統,他雖然偶爾會超出臨界血限,但平日裏素來溫和,從來沒有主動傷害過任何人。”


    路明非深吸一口氣,然後說道:


    “既然如此,那麽鈴音又為什麽會死?她絕對不是自殺,這一點我可以確定。”


    他的眸光閃動,沒等千穗理和井口紗織說話,就緊接著說道:


    “難道是因為我?她想要告訴我什麽事情,涉及到了某些人,所以那人就要殺她滅口?既然紗織的哥哥可以相信,那也就是說,動手的另有其人,是猛鬼眾的人嗎?”


    聞言,千穗理和井口紗織同時抬頭,露出驚訝之色。


    千穗理驚訝是因為她沒想到路明非在短時間就能想到這麽多東西。


    而井口紗織則是因為路明非說,她的哥哥可以相信。


    這還是她這麽多年來,第一次聽到這樣的話。


    路明非聲音低沉道:“和你們比起來,我確實不擅長查案,也聽不懂日語,對你們而言可能確實是個累贅。”


    他抬起頭,表情嚴肅:


    “但我這才意識到,我犯了一個大錯!雖然我實力一般,也聽不懂日語,但我至少應該保護好鈴音,我明明已經猜到她要說的話可能和這次的案子有關,但我還是因為害怕麻煩而拒絕了她。”


    路明非垂下頭,“某種程度上來說,是我害死了她!”


    房間裏陷入了一片沉默。


    路明非如此坦誠,如此直接,也讓千穗理和井口紗織措手不及。


    安靜了好一會兒,千穗理才說道:


    “明非,我並非是不相信你,隻不過比起我們,你是完全的生麵孔,將你留在這裏,能讓對方摸不清我們的虛實和真正的目的。


    其實我的想法是,讓你來充當誘餌,吸引對方的注意力,我們在暗中調查。”


    井口紗織也輕輕點頭:“對不起,我們也有考慮不周到的地方。”


    她低聲說,“另外,我在調查的時候,發現這裏溫泉館的老板好像也有點問題。”


    路明非聞言一愣,立刻問道:“老板?他叫什麽名字?”


    “勝村陽太!”


    路明非捏緊拳頭:“就是他!我下午在足療店裏曾經碰到過他,現在想起來,他應該是在試探我!”


    下午的時候路明非完全就是一隻躺平的鹹魚,對勝村陽太完全是隨口應付,一副自己真的隻是來度假的態勢,或許,這種態度也迷惑到了對方,讓他摸不清路明非的真實意圖。


    千穗理眼睛一亮:“如果勝村陽太是猛鬼眾的人,那麽井口千棠在這裏做服務生就能解釋得通了!”


    路明非皺了皺眉頭:“但那五位組員為什麽會失蹤在這附近?這不是反而會暴露他們自己的位置,引來本家的注意嗎?”


    “這一點我們也不清楚,但事不宜遲,我們現在就去找勝村陽太,不管如何,先去對付他!”


    千穗理雷厲風行,說走就走,毫不遲疑。


    路明非回到房間,拿出耳麥和定位器,又拎著那個長條形的手提箱,背在身後。


    然而走出溫泉旅館後,外麵的街道卻是一片死寂。


    原本燈火通明充滿江戶時代風情的小吃街,現在已經全部閉門歇業,整條長街上空無一人。


    三人見狀都是一愣,接著千穗理很快反應過來:


    “他們知道自己暴露,已經放棄偽裝了,在這個旅館內,絕對有他們的人一直在監視我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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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路明非注視著安靜的長街,眼前又浮現出鈴音拉著他的袖子在街上蹦蹦跳跳走著拍照的情景,這讓他的眼眶微微濕潤,但表情也愈發嚴肅、冷淡。


    井口紗織的黃金瞳亮起,空氣中的水汽在她的掌心間凝聚。


    作為探測型混血種,她在團隊中的作用,就是確定敵人的位置。


    從剛才鈴音的屍體附近,她已經提取到殘留的水元素波動變化,在鼻尖留下了凶手的‘氣味’。


    現在,她要追蹤這個‘氣味’,找到對方的位置!


    三人大踏步離開旅館,跟在她們身後的那幾位本地黑幫組員,已經將旅館包圍起來。


    但他們都是普通人,隻能當看家的工具人,讓他們來麵對猛鬼眾,和小雞去抓老鷹沒什麽區別,因此他們沒有資格參戰。


    大約五分鍾後,井口紗織的手忽然一抖,水汽凝聚,在眼前的地板上留下一道清晰的箭頭痕跡。


    “凶手在那邊!”


    三人正要前往,忽然從側麵的通道裏閃出一個人影。


    “紗織,好久不見。”


    路明非愣了一下,轉眼看去,隻見一位穿著連帽衛衣的男子從旁邊的火鍋店裏走出,摘下帽子,露出一張和井口紗織有七分相似的臉。


    “哥哥!你為什麽要殺人!”


    井口紗織的臉龐略微扭曲,聲音嘶啞地問道。


    “因為他們該死!”


    井口千棠邁步走出,路明非眼尖,清晰地看到他的眼眶兩側有密密麻麻的青色血絲,那是毛細血管擴張而成。


    很顯然,井口千棠的血統也是‘A’級,而且是處於失控邊緣的‘A’級,隻是不清楚,他的言靈是否和妹妹一樣。


    “你們去找凶手,我留在這裏。”井口紗織低聲說。


    “好,那你小心!”


    千穗理沒有猶豫,拉著路明非轉身就走。


    順著箭頭指引的方向,他們兩人衝進一條岔路。


    但就在這是,路明非忽然甩開千穗理的手,停下腳步。


    “怎麽?”千穗理一愣。


    “我們單獨行動吧。”


    路明非淡淡道:“我是狙擊手,隻適合遠距離戰鬥,跟著你反而會拖累你。憑借你的能力,隻要不是‘S’級,應該問題不大。另外,紗織這邊也需要掩護。”


    千穗理本來想拒絕,但看到路明非堅定的眼神,心中微動,還是沒有說出口。


    她點點頭,也不再遲疑:“那你自己小心。”


    說著,千穗理眼瞳猛地亮起,金光閃爍,一張紙片輕輕飛出內袋,在半空中擴張,接著鑽到她的腳下。


    下一刻,女孩的身體宛如利箭般射出,騰空而起,眨眼間越過房簷,朝著箭頭所指的方向飛速前進。


    路明非見狀微微點頭。


    確實如同他所想的那樣,千穗理本來可以更快,但為了保護他的安全,故意放慢速度。


    從客觀上來說,他確實拖累了隊伍。


    但誰又知道呢?


    路明非眼神冷厲,伸手用指紋解鎖手提箱,從裏麵拿出閃著寒光的狙擊槍,背在身後,接著借力躍起,也跳到了屋簷上。


    他屏住呼吸,趴在房簷上,找到一個合適的角度。


    從這個位置,能清晰地看到幾百米外,井口紗織的身影站在那裏,與她的哥哥相對峙。


    遠處,井口紗織眼角含淚:


    “哥,無論如何,你都不該殺人的。”


    井口千棠冷笑一聲:“就算如此,蛇岐八家會放過我嗎?”


    他冷冷道:


    “我認識一位朋友,叫做櫻井明,他出生在櫻井家,五歲的時候檢測是血統不穩定,和我一樣。我們一起被送往深山中的寄宿學校,但那裏根本不是學校,而是監獄!”


    井口紗織抹了抹眼角,紫色的眼眸盯著他說:“可你後來的血統不是趨於穩定了嗎?”


    “穩定了嗎?”井口千棠搖頭,“我每時每刻都處於家族的監控之下,稍不留意展現出一點威脅就可能迎來執法人的抹殺,我住在家族裏,每年卻隻能見你一次,我失去了自由,也失去了除你之外的所有家人!”


    “所以你就叛逃出了家族?”井口紗織低聲說,“這我可以理解,但你為什麽要殺那幾個人?”


    井口千棠冷笑一聲:“沒錯,我本來確實隻想在這裏當一個普通的服務生,做一個普通人的!但沒想到,昨天那五個畜生來到旅館之後,看到粉川鈴音純真青澀,竟然打起了歪腦筋,趁著她去送浴袍的時候,把她鎖在房間裏,然後將她強暴了。”


    他的聲音冰冷:


    “而這件事,我也是看到鈴音之後才發覺的,她當時幾乎沒法正常走路,我問她的時候,她還說自己沒事……換做是你,你會怎麽做?”


    井口紗織臉色慘白,默默不語。


    井口千棠見狀,冷笑一聲,接著說道:


    “我當著鈴音的麵,將那五個人斬首分屍,然後帶著她將那幾個人的屍體扔進了東京灣。從那一刻開始,我就知道,這裏不能再待下去了,隻是沒想到,你們竟然來得這麽快。”


    他的臉色再度恢複平靜與冷漠:


    “人類的身上充滿了劣根性,醜陋又虛偽,龍類才是完美的生物,是這個世界原本的主人,我們混血種,本來就是介於人與龍之間的生物,隻要我們願意,就可以成為神!”


    井口紗織臉皮抽動,她完全不知道該如何反駁哥哥。


    說他做錯了嗎?如果換成是自己,或許會做得比他還要殘忍。


    說他選擇的路錯了嗎?


    可自己又有什麽資格說?


    井口千棠見妹妹沉默不語,眼神愈發冷淡:


    “我早就說過,妹妹你的性格太過於軟弱,很容易被人欺負,你在卡塞爾學院過得還好嗎?你是我在這個世界上僅存的親人了。”


    “我……過得很好。”井口紗織低聲說,“我認識了‘S’級,他來自中國,對我們很好,我們還成立了一個社團,叫做‘龍淵’,前不久剛剛得罪了加圖索家族。”


    “是嗎?”井口千棠的眼神微微閃爍,“很好,你過得好,那我就放心了。”


    他緩緩從腰間拔出一柄刀:


    “妹妹,你還在等什麽?你是蛇岐八家的人,是執法人,見到我這個叛徒,為什麽還不上來殺了我?”


    “我……”井口紗織捂著臉,再也忍耐不住內心洶湧的情緒,嗚嗚的哭了起來。


    井口千棠見狀冷笑一聲:


    “妹妹,你不殺我,本家的人就會殺你,他們派你來對付我,就是想讓我們反目成仇,你還不明白嗎?我早就說過,你太優柔寡斷了!”


    說著,他若有似無的掃了眼遠處的房簷陰影處,接著揮舞手中匕首,猛地衝向了井口紗織!


    下一刻,槍聲響起!


    砰!


    井口千棠的身體猛地一頓,肩膀頓時濺起一團血光。


    大片的血肉被剝離,急速旋轉的煉金子彈穿透他的肩膀,差點扯掉他大半條手臂。


    “好槍,可惜,該瞄準頭的。”


    井口千棠冷笑一聲,猛地抬腳將井口紗織踢飛出去,然後身形一縮,捂著鮮血噴濺的肩膀,靈巧地消失在火鍋店後麵的岔道裏。


    路明非的眼睛離開瞄準鏡,臉上麵無表情。


    剛才,他本可以一槍爆頭擊殺井口千棠,但在關鍵時刻,他還是將槍口轉移到了他的肩膀處。


    一方麵,井口千棠是紗織的親哥哥,看她的樣子,明顯是因為感情根本無法對哥哥下手,如果自己動手殺了井口千棠,絕對會被紗織記恨;


    另一方麵,他也隱隱看出,井口千棠並沒有想要傷害井口紗織的意思,而且,他似乎也發現了自己的位置,甚至有主動求死之意。


    既然如此,還不如順水推舟,給他肩膀一槍,讓本家和猛鬼眾那邊都挑不出什麽毛病來。


    路明非不知道該如何分辨好人與壞人,但他至少清楚,拜倫曾經也被龍類附體成為眾矢之的,但陸俊和龍淵社團的所有人都沒有放棄他。


    或許井口千棠已經成了蛇岐八家的背叛者,但這和路明非沒有關係,他跟蛇岐八家沒有任何感情。


    他隻知道,井口千棠不是壞人,而且是井口紗織的親哥哥。


    知道這些,也就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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