溫暖的感覺從手心傳來,路明非的手指輕輕的動了動,從一片昏沉中醒過來。


    一開始他還有點迷茫,不知道自己正身處於什麽地方。但隨著思緒慢慢清晰,像是有一盆涼水從頭澆灌而下,他聽到頭頂傳來的呼呼風嘯聲就立刻清醒過來。


    這裏是南極。


    為了躲避風暴,他和繪梨衣躲進了洞中。


    “你先別動,我上去看看。”


    路明非對身旁的繪梨衣輕聲說道,然後主動站直身體用手推開堵在頭頂上麵的雪團,靈巧地鑽了出去。


    一陣冰冷的風拍打在他的臉上,讓他感覺臉頰刺痛。


    外麵一片雪白,他感覺自己的眼睛也有點不舒服,眯著眼適應了一陣子,才勉強看清外麵的景象。


    此刻風暴剛剛過去,遠處能看到灰白色的山脈。四周的地麵一片空蕩蕩,放眼望去,盡是雪白。


    反複確定了幾次周圍沒有危險之後,路明非小心翼翼地鑽出洞口,接著將下麵的繪梨衣也拉了上來。


    路明非沒有手表,手機也不知道在剛才的墜落中飛到了哪裏,因此他不知清楚自己和繪梨衣在洞穴下方待了多長時間。


    但估計至少有兩三個小時。


    從他此刻的位置可以清晰的看到,在大約兩三百米外的地方,那一架小型的私人客機從中間斷裂成兩截,殘骸正孤零零地躺在雪地中間。


    就在飛機即將降落時,在空中伊藤拓真和千穗理的瞬間交手撕裂了整架飛機。


    可以看到,經過風暴的肆虐,那飛機就像是被蹂躪過無數次的殘破玩具,慘淡地將半個腦袋都埋進了雪地之中。


    路明非感覺自己的身體有些發抖,他搓了搓手,又摸了摸自己的胳膊,確定身上沒有太多傷痕之後,才長長出了一口氣。


    轉過身再看身邊的繪梨衣。女孩的衣衫基本還是完整的,身上也沒有明顯的傷痕。隻不過她的臉色略顯蒼白,不知道是因為寒冷還是因為身處在這個叫天天不應,叫地地不靈的冰寒之地。


    “你先別動,我去那邊看看,或許飛機裏還有我們能用到的東西。”


    此時此刻路明非感覺自己的頭腦非常清楚。


    說實話,現在的局麵已經不可能更加糟糕了。


    千穗理和伊藤拓真不知生死,去向不明。


    而那些來自於魔黨的殺手也盡數死在了剛才那一場可以稱得上慘烈的戰鬥中。


    此時此刻,路明非已經徹底明白了伊藤拓真的險惡用心。


    在南極這塊冰冷的土地上,在這世界的盡頭,沒有外來的幫助,沒有朋友的支援,他和繪梨衣恐怕已經陷入了一種慢性死亡的絕境之中。如果沒有食物,沒有補給品,他們恐怕支撐不了多少時間。


    卡塞爾學院的野外生存課是路明非到現在為止最慶幸自己選擇的一門課。


    因為他們的老師不僅僅教會了他們高空跳傘的關鍵技巧,更磨練出了他們不管身處於什麽惡劣的環境之中,也絕不放棄生存希望的堅定意誌。


    路明非轉身輕輕擁抱了身後的繪梨衣一下。這次她沒有躲閃,或者說她根本就沒有想過要躲閃。


    他見過繪梨衣使用言靈時的樣子。那外形猙獰又美麗,帶著一種動人心魄的美感。


    可是很少有人知道,這位黑道公主在平時其實就是一個不太會說話的自閉女孩。


    聽到路明非囑咐她的話,繪梨衣沒有拒絕,而是輕輕地點了點頭,表示自己不會亂跑。像一個乖巧的鄰家女孩。


    見到繪梨衣非常安靜,路明非心中也稍微鬆了口氣。他踩著腳下的雪地,深一腳淺一腳的朝遠處的飛機殘骸走去。


    雖然看上去隻有兩三百米的路程,可路明非卻感覺自己走了很久。


    風暴過後的雪地看上去非常平整,可實際上如果走路的姿勢不對,或者發力錯誤,這雪頃刻間就會沒過他的大腿。


    他一邊向前走,一邊還有些不放心地回頭看看身後的女孩,確定她一直乖乖站在那裏之後,才繼續向前走去。


    飛機從中部斷裂開來,斷口處非常平整。


    現在回想起來,路明非還感覺身體裏的熱血不斷上湧,那種驚心動魄的感覺仿佛又重新回到了眼前。


    如果不是他和千穗理配合默契,及時閃避開了對方的攻擊,恐怕現在被切斷的就不僅僅是眼前的飛機,還有他自己的身體。


    駕駛艙裏空無一人,但玻璃全部碎裂。難道這架飛機根本就沒有人駕駛嗎?路明非腦海裏冒出一個奇異的念頭,但轉瞬間他就知道肯定是飛行員眼看情況不對,自己也跳傘了。


    至於那家夥是否還活著,至少此刻路明非沒有在方圓幾百米看到一個活人。


    附近的雪地非常平整,看不到任何腳印,也看不到什麽血跡。周圍那些曾經圍攻過他們的魔黨殺手的屍體也盡數被掩埋在厚厚的積雪之下。


    剛才的那場風暴就像是清掃自然的清潔工,將對這片大地有汙染的汙物全部清理幹淨。


    路明非謹慎地觀察了幾秒鍾。然後握緊拳頭,緩緩爬進斷裂的機艙裏。


    他很清楚,來的時候那些攜帶的物資全部都儲儲存在機艙的後方。


    所以從一開始,他的目標就非常明確。


    那就是:


    找到足夠的物資,想盡一切辦法,讓自己和繪梨衣活下來,並且帶她安全地回到東京。


    現在他已經不再去多想自己來時的目的:尋找陸俊。


    現在他連最基本的生存都有問題,說不好到最後不是他來尋找俊哥,而是陸俊主動來救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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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有些奇怪的是,鑽進機艙的時候路明非才感覺到外麵的風很大,可他在外麵的時候卻絲毫沒有感覺到這一點。


    這個時候他才稍微有些後悔,想到自己不應該將繪梨衣一個人留在那裏吹冷風。


    還是盡量速戰速決吧。


    這次出行之前,伊藤拓真做了不少準備。路明非爬進機艙的後半部分,費力的用手推開一扇已經扭曲變形的艙門,看到幾隻銀色的密閉手提箱擺放在機艙角落裏。


    路明非用手掰開其中的一隻箱子,密碼鎖已經在劇烈的碰撞之中斷裂了。裏麵有一些銀色的試管和針劑。看上去像是某種注射液。據說這是給繪梨衣準備的,她的身體不太好。


    不過問題在於箱子裏麵的這些存放注射液的試管有一部分已經斷掉了,流出暗紅色的液體,散發出一陣淡淡的血腥氣,很明顯已經不能再使用。


    路明非小心翼翼地將那些斷裂的試管全部扔出去,剩下那些看起來能用的部分,然後再將箱子放到旁邊。


    第二個箱子裏麵放著一隻狙擊步槍,還有盒子裏20發特製的煉金子彈。


    路明非將這隻步槍拿出來,用手晃了晃,發現槍管的部分發出了哢哢的聲音。似乎是已經在碰撞中損壞了。


    一把壞掉了的槍,那和燒火棍沒有什麽區別。


    盡管如此,路明非還是將那把槍背在了背上,然後將所有子彈全部裝進兜裏。


    現在的情況是,有總比沒有好,有根棍子背在後麵,至少能讓他多幾分安全感。


    第三個箱子裏裝的是一些急救用的藥品紗布之類的東西。路明非雖然沒學過急救,但也知道這些東西非常重要。他立刻將這隻箱子放在了之前的第一隻箱子上麵。


    接著路明非又在機艙裏摸索了一會兒,找到幾件厚一些的衣服,還有幾瓶碎掉的紅酒和香檳,當然,這些碎掉的酒瓶對他來說根本毫無作用。


    路明非又環顧機艙一圈,確認自己沒有遺漏下什麽東西,這才抓起放在手邊的兩隻箱子,還有剛才打包好的那些衣服,迅速離開機艙。


    剛剛跳出機艙,路明非就急切地向遠處的雪地裏看過去,當他發現那個熟悉的身影依然站在原地一動不動的時候,才大大的鬆了口氣,心中也稍微有些感動。


    這時他又忽然感覺到了濃濃的後悔。本來在東京呆的好好的,每天都能泡溫泉,打遊戲吃日料跟可可愛的妹子聊天……可再看眼下,他和繪梨衣被困在這不知道是什麽地方的冰天雪地裏,沒有食物,也看不到任何能夠找得到救援的跡象。


    當他跟著千穗理從本家中逃出來的時候,還感覺到非常刺激,有一種好男兒為兄弟說走就走的瀟灑感。


    可再仔細想想,自己真是熱血上頭,蠢的要命,竟然這麽輕易的就相信了本來就和他們處於敵對狀態的伊騰拓真的話。


    但凡他們能多考慮考慮,提前跟龍淵社團的其他朋友商量一下,或許結局就不會像現在這樣尷尬——雖然現在他們還活著,但卻跟死了差不多,或者說,如果不發生什麽奇跡的話,估計遲早會死。


    看著遠處的繪梨衣,路明非愣了一下,忽然想起了什麽,他又急忙爬回機艙。


    從皮質的座椅底下找出了一個筆記本和兩隻跌落在地上的筆,全部裝進兜裏,這才重新跳下飛機。


    外麵的風好像變得更大了,呼呼的吹。


    路明非戴起了羽絨服後的兜帽擋住耳朵,這才感覺稍微暖和了一些。他提著兩隻大箱子,朝遠處的繪梨衣快步走去。


    女孩安靜的站在原地。寒風吹拂著她的臉,讓她的耳朵紅彤彤的,鼻尖也凍得發紅,但她依舊一動不動,靜靜的注視著男孩向她走來。


    “我找到一隻帽子。”


    路明非從懷裏掏出剛剛搜尋到的羊毛帽子,給繪梨衣戴上,遮住了她紅彤彤的耳朵。


    接著又將剛才找到的筆記本和筆遞給她。


    “謝謝你,我們接下來該怎麽做?”


    繪梨衣接過本子,用有些顫抖的手哆嗦著在筆記本上寫道。


    路明非輕輕將繪梨衣的暗紅色長發並攏在後麵,然後幫她戴上帽子。看到繪梨衣問的問題,他猶豫了一下,思索著說道:


    “南極雖然麵積廣闊而且氣候極端,但我們並非是完全沒有活下來的希望。這個地方是伊藤拓真為我們挑選的葬身之地,距離海岸線可能有很遠的距離。但我現在並沒有覺得有明顯的高原反應,那就說明我們可能並沒有深入內陸地區。”


    繪梨衣似乎沒有聽懂,隻是睜著她那雙大大的眼睛,暗紅色的眼眸一眨不眨地注視著他。


    就像是被哥哥拉出來到雪地裏麵遊玩的懵懂小妹妹,不知道自己該做什麽,隻能睜大眼睛看著眼前自己最信任的哥哥,聽他的安排。


    “我的意思是,我們不能停留在原地,一定要盡可能離開這裏,尋找有人的地方,或者是科考站。”


    被繪梨衣這樣靜靜注視著,路明非的心頭也有些發慌。雖然他此刻表麵上很冷靜,但心頭其實也是一片茫然,隻能憑借他來之前惡補的一些南極相關的資料和自己的野外生存常識綜合起來做出一個簡單的判斷。


    實話說,這裏既然是伊藤拓鎮為他們精心準備的葬身之地,那必然附近一定是沒有什麽科考站,或者是那些熱門的旅遊路線。


    能不能活下來真的要看運氣。


    當然,也要看他們的努力。


    “那我們就走吧。”


    繪梨衣沒有猶豫,也沒有懷疑,在她的本子上寫道。


    “好,走吧。”


    不知道是為什麽,這簡單的幾個字卻給了路明非莫大的勇氣和信心,既然此刻已經走到了這樣的地步,那麽抱怨和沮喪都是沒用的。


    隻有堅定的信念才能救他的命。


    他們已經扛過了最危險的一波襲擊,沒道理麵對這樣的情景就放棄希望。他可是S級啊!他在心裏給自己打氣。


    路明非並沒有一個人提兩隻箱子,他將那個較輕的箱子交給了繪梨衣。女孩用左手提著那隻箱子,右手拉著路明非的左手,兩人在風雪中向遠處的較高的地方緩緩走去。


    風雪中,兩道身影很快就變成了小小的影子,艱難跋涉著,終於再也看不到了。


    ……


    南極·中山站


    “你是說,路明非和繪梨衣,還有千穗理和伊藤拓真,這幾個人從東京蛇岐八家那裏逃了出來,然後失蹤了?”


    宿舍樓外空曠的雪地上,陸俊站在格雷西身旁,看向眼前這個身材魁梧,剛剛摘下護目鏡露出臉的中年男人,眉頭皺起。


    “是的,這個消息,還是日本分部那邊通報的,據說那位源稚生局長因為憤怒,幾乎把東京掀了個底朝天,無奈之下才上報了學院本部,連校長都驚動了。”


    “費爾頓,你有沒有將我們的消息泄露出去?還有‘南極號’那邊的情況如何了?”


    格雷西急切地問道。


    “按照斯塔克先生的指示,所有關於您和陸俊先生的情報,都被列為家族的最高機密,絕對不允許向秘黨或者外界透露分毫。”


    身材魁梧的費爾頓表情恭敬,低下頭對格雷西說道。


    “至於南極號,現在正在我們的港口接受修複,大部分囚犯已經被抓回去,已經關押進了監獄,船員們也都進行了治療,傷亡情況已經得到了控製。”


    “太好了!”


    格雷西長出了一口氣,轉頭看向陸俊:“現在的情況,你看?”


    “我們在這裏的事情已經基本完成,也到了離開的時候。”陸俊知道格雷西是在尋求自己的意見,心中微微一暖,“現在我聽你的安排,跟著你走。”


    “好。”


    格雷西點點頭,“那我們等下跟沈隊長還有小宋他們告別,然後就離開吧。”


    “我覺得不用告別,留下一封簡單的信就可以。如果要告別的話,他們肯定會堅持來送我們,這樣也不太方便。”


    陸俊知道,歐內斯特家族的駐紮地,也就是秘黨的監獄,肯定位於一個保密性極高的位置,所以為了掩藏行蹤,知道的人越少越好。


    “好的,謝謝。”


    “沒事。”


    雖然陸俊和格雷西已經習慣了這樣的交流方式,但站在兩人身前的費爾頓還是稍微吃了一驚。


    他知道格雷西的性格一向對任何人都是不假辭色,卻沒想到,她竟然會對眼前的這個青年這麽客氣,甚至還隱隱有以他為主的意思。


    這可不是什麽好現象,費爾頓眯著眼睛,抬頭看了陸俊一眼,然後又低下頭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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