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想死在警察局裏,這句話包含了多少的無奈和不甘呀!


    是的,他走到了陌路,無論怎麽樣都已經改變不了最後的那個結局了。


    我坐在他的對麵,怔怔的看著他,臉上淚宛如雨滴一樣不停的滴落。


    陡然間想起,曾經在二中的時候,他被警車帶走的那一刹那。


    “哭他麽的什麽哭呀。”樺強皺了一下眉頭,不滿的嘀咕著:“來,喝酒。”他拿起了酒杯看著我。


    我手顫抖著端起那一杯重如千斤的酒水,和他輕碰了一下,酒水順著杯壁溢出,流到我的手背上,宛如燒紅的鐵漿,讓我痛不欲生。


    “我一定會殺了許陽的。”我沙啞著說道。


    倒是樺強無所謂的笑了笑;“沒什麽,立場不同罷了。”他臉上露出一絲淺笑,純真的宛如孩童一般:“走到陌路,我漸漸的看清了命運地神奇指紋,有著一種從未有過的清晰。”


    “過來的,現在的,未來。我們的情誼,曾經我們在一起最單純的那些年,原來始終都沒有過去。”他的嘴裏帶著一絲化不開的苦澀,隻是眼神有些飄渺,似是在努力的追憶著從前那些模糊的片段。


    樺強苦笑著搖了搖頭:“媽的,我怎麽也像個娘們似的開始磨嘰了呢?”他自嘲的笑了笑,隨即抬起頭看著我,正色的說道:“把大頭和劉洋帶到你哪裏去。跟了我這麽久了,感覺挺對不起他倆的,也放心不下他倆。”


    如今樺強一死,那麽曾經和他有仇的都會找上來,而且很多事情都是大頭和劉洋在裏麵攙和。這一次那些人再也不會有顧忌了。在這陌路的時刻,他放不下的依然還是我們這些兄弟吧?


    兄弟?


    那是什麽?


    這是一個神聖的詞。


    有多少人是在辱沒這兩個字呢?包括許陽。


    我沉重的點了點頭,沙啞著說道:“我明白,你放心。”


    拿起一杯酒樺強再次飲進,微微的皺了皺眉頭,他站起身笑著說道:“警察應該快來了,我去換身衣服。”說著他走進了臥室。


    我在客廳呆呆的坐著,舉目茫然四顧,白色的燈光宛如最璀璨的火焰映入我的眼眸。


    四周建築如火,雕梁如火,刺得我眼目生疼,燒的我不能自己,茫然後退。


    樺強換上了一身黑色的西服,連皮鞋都換上了,擦得鋥亮。他走進了洗手間,仔細的洗了把臉,又把自己的頭發梳了梳。


    這才走出來,一如往昔那樣,如果不是臉上銘刻上了歲月的痕跡,以及那一雙眼染上了風塵。我甚至都有一種錯覺,似乎我們依然還在屠龍室,這一切都是我們的一場夢。


    每天早上,我第一個醒來叫他們起床。壯壯和許陽的床鋪很有可能沒有人,又出去通宵去了。


    樺強蓋著被子,翻了個身,然後從裏麵伸出一隻手‘幫我請假,說我病了’。每到這時,輝哥總會一腳踢在他的床鋪上‘趕緊起來,一個星期除了周六周日,你特麽的病五天,誰信呀’。


    想到這裏,我不由的笑了笑。


    恍然若夢呀。


    原來時間就在這麽不經意間流失了。


    一路走過的歲月,鋪滿了來時的路,緩緩的開出了一朵以‘記憶’命名的花。這是一朵永不會凋零的花,伴隨著我們在光陰的河流中不斷的浮沉,不停的生長出新的繁枝茂葉。


    拿過酒,我給樺強的酒杯倒滿:“一直都沒有問你和孫倩怎麽樣了?”


    “分了。”樺強拿起酒杯淡淡的喝了一口:“跟著我,提心吊膽的,說不上什麽時候就會連累她。”他有些疲憊的依靠在沙發上,看著自己手裏的酒杯;“與其跟著我提心吊膽的,不如相忘於江湖吧。”


    陡然間想起,當時輝哥說想要帶伶伶離開,恐怕他就是因為害怕連累伶伶,所以甘願為伶伶放棄一切吧。


    想到這裏,我黯然一歎。


    “像你我這種人,說不上什麽時候死。”樺強淡淡的說著;“你看現在我不就是要死了嗎?”他嘴角露出一絲苦笑;“所以我挺慶幸的,還好分手了,要不然她會痛苦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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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嗬嗬……”我苦笑了兩聲。


    “來吧,喝酒吧,今天可是最後一頓了。”樺強笑著說道。


    我顫抖著拿起酒杯和他碰撞了一下;“來,喝。”酒精的辛辣支入心扉,喝下去的仿佛是我們多年的兄弟情。


    “哈哈……”樺強看著我說道:“不錯,這輩子有你們幾個兄弟,真的值了,老子就是死也能閉上眼睛了。”他動了動身子,伸手拍了怕我的肩膀;“好好混,我會在另一個世界看著你們的,別給我丟人。”


    淡淡的話語包含了多少的無奈,更有著對我們的祝福。


    本已經幹涸的眼淚,再次溢出眼眶。


    強子低歎一聲:“輝哥我倒是不擔心,他成熟為重,做事老練。我擔心的就是你和壯壯,尤其是壯壯,那貨太特麽的衝動了。”他的眼中也泛起了晶瑩,一滴璀璨的色彩從他的眼角悠然滑落,低落到了麵前的酒杯裏,發出清脆的聲響:“告訴他,讓他改一改脾氣,要不然早晚會吃虧的。”


    “還有你,鐵柱對你們的事情,我相信你早就知道了,盡量從他哪裏抽身出來吧。鐵柱這個人心狠手辣,什麽都敢幹的。”他的聲音已經有些哽咽了,拿起酒杯,急忙的喝了一口。


    “小宇,你說,如果咱們始終都在屠龍室,始終都長不大,那該有多好呀。”他淡淡的笑著,眼中滿是憧憬的向往。


    如果真的可以流在那最初的童年……


    我擦了一下眼淚;“是呀,如果我們真的長不大該有多好。”


    樺強搖了搖頭;“回不去了,原本我還想去二中屠龍室去看看呢,看來現在已經沒有機會了。”


    “我會去的。”我鏗鏘著說道:“到時候還要在張嬸的飯店喝酒呢。”


    “把老子那份也帶出來呀。”樺強笑著說道。


    “當然了,我們是兄弟,永遠都不會變的。”


    樺強拿過酒,又給自己倒上了一杯,從腰間把槍抽出來了,子彈上膛,放在了一旁;“你說人死之後是什麽樣的。”他眼睛微微的眯著看著旁邊的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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