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了大概三十多裏路,這才來到一個小鎮上,然後轉車去市裏。


    從市裏在轉車,繼續前行。


    輾轉兩天,熟悉的一切逐漸的映入眼眸。我的心裏複雜萬千,一切都恍如隔世。似乎離我很遠很遠了,遙遠的宛如上輩子的事情了。這一年的囚徒生涯,使我從一個輕狂的青年,成長成了到現在。


    這座城市又會有什麽變化呢?


    也許這座城市變化的不大,變的隻是人。


    我並沒有在市裏下車,而是在高速路口就下車了。


    沿著空曠無人的河邊,我不由的放慢了腳步,享受著這一份不可多得的寧靜。


    此時正是旭日初升之時,水麵上波光粼粼,光色絢麗。


    昔日和他們嬉笑打鬧的一幕幕,宛如磷光浮盈水麵。恍惚中我又在他們身後追逐著,嬉笑著。恍惚中那麽多有著笑聲順著水流傳了過來。


    “哈哈,小宇。”那是他人歡快的笑聲,是對我的呼喊。


    也是生命中最沉重的回響。


    我一步一步,向著市裏走去。走過的仿佛不是這一段路,而是我這一生所經曆的一切,在眼前再次浮現,痛苦的,歡樂的,無助的,悲哀的。我似乎再以一個旁觀者的身份,在感受著這一切。所有的一切都難以在我的心裏泛起一絲波瀾了。


    還記的曾經和王萌萌在這裏嬉笑追逐著,我枕著胳膊躺在地上,閉著眼睛,單手摟著王萌萌,她躺在我的懷裏,四周的樹木都已經變成了清脆的樂聲:“小宇,如果這樣可以一輩子多好。”


    “會的,我會陪著你的。”


    “那如果有一天你消失了呢?”


    “不會的。”


    “如果有一天你消失了,我就在這裏等你。”王萌萌對我伸出潔白的手指,我倆個的手指緊緊的纏繞在了一起,仿佛是兩顆交融在一起的心;“拉鉤,我會在這裏等你的。”


    “傻丫頭,如果有一天,我真的消失了,你就忘了我吧,找個人照顧你,那樣即使我在天堂也會高興的。”當時的我輕笑著說道:“如果有一天我真的消失了,那麽你就抬眼西天,看著那顆最明亮的星,那是我凝望你的眸。”


    王萌萌等著眼睛掐了我一下,不滿的說道;“瞎說。”


    往事一幕幕在水中翩然浮現,浮波流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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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原來,所有的一切不過都是鏡花水月,恍然若夢。


    我彎下腰,捧起一掌流水,看著水從指甲縫中一點點滲出,仿佛是流失的光陰。


    即將要走到市裏的我,已經淚流滿麵了。


    前麵一襲衣衫在晨風中飛揚。


    “我一直都在這裏等你,我就知道你不會死的。”王萌萌俏生生的立在河邊,聲音仿佛順著水流飄蕩了過來:“我也不相信你死了,小宇,在我的心裏是最強的,我都知道,真的,我都知道,小宇不會死的。”一滴淚從她的臉上悠然滑落,滴落到了河水之中發出一聲輕微的聲響,於是整個河麵都化作了淚。


    宛如心碎的聲音在此刻悄然裂開。


    隻是更多的卻是難以置信。她的聲音在不由的顫抖著,就連身體都在顫抖著。


    仿佛三世的孤獨等待在此刻等到答案,仿佛千年的孤獨漂泊在此刻得到安息。


    一年多未見,她更加的成熟漂亮了,隻是也比以往更要的瘦了。眀燦的眼眸往日也失去了往日的狡黠和活潑,取而代之的卻是有一種黯然。潔白的虎牙,在嘴裏若隱若現,仿佛也失去了往日的光澤,小小的酒窩一如往昔一般的動人,但卻已經物是人非了。


    我呆呆的看著她,就像是在做一個不會醒來的夢。我張口欲言,唇邊滿是淚水的鹹澀。


    朝霞染上她的臉頰,宛如雪地裏嬌豔的紅梅,在此刻悠然綻放。


    河水悠悠,不停的向前流淌著。


    原來那段烙印在時光裏的記憶,是河水帶不走的最初璀璨。


    我嘴唇顫栗著,掉過頭,抹了一把眼淚:“你怎麽在這裏?”


    “我在等你呀?”王萌萌側頭向我看來,萬千的色彩隨著她的嫣然淺笑,在此刻盡數盛開。她的淚是花蕊之中呈現最璀璨也是最淒涼的美麗。


    她一步一步的走到我麵前靜靜的看著我:“我說過,如果有一天你消失了,我就會在這裏等你,一直等到我老的那一天。”


    “萌萌,我……”我淚流滿麵的看著她。


    “我就知道你不會死的。”王萌萌蒼白的手掌輕輕的遮擋住我的嘴唇,柔軟而微涼,更帶著絲絲的顫抖:“小宇,我愛你,我愛你。”她喃喃的說著,淚如雨下。


    “你等了過久?”淚水模糊了我的眼睛,也模糊了麵前的這一張臉。


    “五百四十七天。”


    我仰起頭,掩飾著眼中那一絲痛苦的情緒。


    她回來了。


    但是,我回不去了。


    “每一天,早上我都來,然後晚上的時候,我才回去的。但是那不重要,我認為我能等到你,我認為你沒死。”王萌萌流著淚微笑著:“現在我等到你了,你又回到我身邊了。”她哇的一聲,撲在我的懷裏痛哭出聲。


    哭的無悔而又決絕。


    猶豫了片刻,我才伸出手把摟住了她顫抖的嬌軀。


    過了許久,我在他的耳邊顫抖著而又艱難的說著;“萌萌,高宇,已經死了。”


    “小宇,小宇……”王萌萌一遍一遍的叫著我的名字,手摟的我很緊很緊,仿佛一送開手我就會消失不見一樣。她恨不得把我融入她的身體之中。


    “他死了。”我澀聲再次重複了一邊:“萌萌,回去吧。”


    “小宇,我們一起走好不好?”她渴望的看著我:“我們離開這裏,去一個沒有人的地方,然後我們重新開始。”


    她眼中希冀的目光在我的沉默中逐漸的暗淡下去。


    離開,怎麽可能離開呢?


    現在的我早已經不再是曾經的那個少年了。


    “萌萌,高宇已經死了。你回去吧,他真的死了。”我顫聲說道,嘴唇不停的觸動著。


    “小宇,小宇不會死,我終於等到了你,嗚嗚……小宇,小宇……”她在我懷裏痛哭出聲,哭的撕心裂肺,決絕而又無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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