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卿帶著歉意,對唐善文道:“唐兄,這次是我連累你了!”


    唐善文連忙搖頭:“不不,哪裏說什麽連累不連累的,與錢多浩的矛盾,本來就是我們兩個一起惹到的他!劉兄不必自責!”


    “如今錢家之人必定會有很多高手連夜趕來,怕都是道源境之上啊!唐兄,你有地方躲避嗎?我怕,若是我走了,他們找不到我,會拿你下手!”


    “這……”唐善文麵色微變,這一點他也想到了,可心裏畢竟還有一絲希望,不過此刻從柳卿嘴裏說出來,讓他感覺到一股濃重的危機感。


    哪怕自己是黑鬼的一個外門弟子,可僅僅隻是一個道始境後期實力的小修士而已,不知什麽時候才能踏入道源境,黑鬼會為了這樣一個外門弟子,而得罪錢家嗎?


    顯然不會!


    “要不,劉兄跟著我一起走吧!”柳卿歎道。


    “不行!”唐善文卻是很堅決地拒絕了,他搖搖頭,目露堅定地光芒:“此行危險至極,我實力太低微,跟著劉兄,隻會成為你的負擔!”


    “可是……”柳卿也有些遲疑。


    他當然也知道,有唐善文的跟隨,肯定會艱難許多,可是若是不跟隨著自己的話,唐善文幾乎是必死無疑!


    “劉兄,我知道你其實人很好,能夠與你結交,真是我的榮幸!”唐善文露出笑容,“死算什麽?不就是一死嗎?我寧死不願連累……”


    啪!


    還沒有等唐善文說完,柳卿就一記手刀過去,把他啪的一聲打暈。


    “唐兄,我柳卿並非貪生怕死之人,你可以寧願死也不連累我,那麽我,便可以護你周全!”柳卿目中的遲疑消散一空,露出了堅定。


    暗歎一聲,柳卿背著唐善文,腳踏飛劍而起!


    同時,他在心念裏,依靠著奴印,對遠在暮晚城內的周鴻斌傳音道:“生死危機,速逃,殺李洋的大湖邊見!”


    夜色裏,冷風起,帶著一絲淡淡的血腥味,席卷蒼穹。


    柳卿再也沒有隱藏實力,而是直接施展出道源境的速度,化作一道流星,直接劃過天際。


    原本,他還想要破解了父親在他腦海裏留下的那個陣法,然後獲得七歲之前的記憶,獲得裏麵關於父親留給他的所有傳承。


    可人算不如天算,這件事又得推遲了。


    逍遙城下方,很多人都看到了柳卿所化作的流星。


    他們沒有看清到底是誰,不過,下方的所有人,都知道,那個人,散發出恐怖的氣息。


    那種氣息,跟黑鬼紅魔無二!


    那是……道源境的氣息!


    “天哪,我看到了什麽?那是一個道源境的前輩?!”有人尖叫起來。


    “在哪裏呢?我沒有看到啊?”


    “你看得太慢了,已經消失在遠方。道源境前輩的速度,可是你能理解得了的?”那人鄙視到。


    “就是,我剛剛也看見了,那速度,簡直就是眨眼一下就不見了,我還以為出現幻覺了呢!沒想到竟然是真的!”


    “哎,不知我等道始境的修士,何時才能踏入道源啊!”有人感慨起來。


    “嘿,就你?老頭,都他媽一百五十多歲了,你此生已經沒有希望了!”有人嘲笑感慨的人。


    隻有靈丹鋪的那個胖掌櫃,突然抬起頭,他感受到了一股熟悉的氣息。


    “難道是他?”他喃喃道,可隨後,他便否認了這個猜測,自嘲地笑起來:“他剛剛也才道始境後期,再怎麽妖孽,也不可能一天之內就突破到道源境吧!”


    正在閉關的靈雪,突然睜開眼睛,露出難以置信的神色,自言自語道:“劉青?不可能啊?他不是道始境後期嗎?”


    可雖然這樣想,她心裏還是感覺有點不安,拿出一枚傳音符,給柳卿傳音:“劉青,你在哪裏,快回來!”


    正在禦劍飛行的柳卿,突然察覺到有一道傳音過來,正是靈雪的聲音:“劉青,你在哪裏,快回來!”


    柳卿淡淡一笑,對於這個隻見過一麵的師姐,他心裏有一絲溫暖的感覺。


    雖然靈雪一開始就沒有給過他好臉色,但是柳卿能夠感受得到,裏麵包含的並不是對待仇人一樣的氣憤,而是一種……好像是妹妹跟哥哥撒嬌一樣的感覺。


    這種感覺,對於柳卿來說,是他從未接觸過的,是全新的。


    此刻靈雪的傳音中,也有一絲焦慮,這讓柳卿心中有暖流通過,他沉吟片刻,給她傳音道:“我感覺修為好像要突破了,就進了落雲山脈中,提前去曆練,師姐放心。”


    這是一個善意的謊言。


    傳音之後,柳卿手握著傳音玉簡,一把將它捏碎。


    以後,也許不會再與她相見了吧!


    既然不能再相見,那麽就隻好相忘。


    或許是受到了靈雪關懷的觸動,柳卿突然覺得有些傷感。


    他想起了在一個小山村裏,那個天天被父親要求練功的少年,麵對父親的嚴厲,偶爾也會哭哭鼻子,可仍舊努力修行。


    在少年沒有完成熟記藥材的任務時,父親就會輕輕教訓他。


    他那時候覺得,父親真是的,不就是沒有好好練功,沒有好好記下藥材的名字和藥理嘛,何必要教訓自己呢?


    那一次,少年不小心打破了一個瓦罐,把裏麵的白色灰燼灑了出來,父親很生氣,非常生氣,少年從來沒有見過這麽生氣的父親。


    也是在那一次,父親狠狠地打了他一頓,把他的手臂都打出了一道深深的傷痕。


    他不明白為什麽,就是一個瓦罐而已,一堆白灰而已,父親怎麽這麽生氣呢?


    那一天晚上,少年偷偷看到父親獨自一個人,抱著那個破碎的瓦罐,在月夜下淚流滿麵。


    第二天,父親小心翼翼地把那些白灰裝進另外一個嶄新的瓦罐,並且,在那個瓦罐前麵,豎立了一塊木牌,少年才明白原因。


    因為,那塊木牌上,寫著簡單的三個字:劉語嫣。


    看到那三個字的時候,少年不知道為什麽,他竟然感覺到了一股鑽心的痛,他的眼淚瞬間如脫韁的野馬,如飛流直下三千尺的瀑布,奔流而下!


    他明白了,那一罐的白灰,是一個人的骨灰,那個人,叫劉語嫣。


    從此之後,少年再也沒有讓父親失望過,每次都好好地完成父親交給他的任務。


    好好將藥材名字以及藥理熟記於心,好好地修煉父親教給自己的功法,好好地完成每一件事。


    飛行中的柳卿,看到了自己左臂上的那道傷疤。


    他忽然流下了眼淚。


    這道傷疤,竟是父親留給自己,唯一的東西了!


    那道傷疤,第一次讓柳卿感覺到如此親切。


    好像是他鄉遇故知,又好像是父親的一直相伴。


    冷風隨著柳卿的快速飛行而成了一把把匕首,毫無阻礙地刮到柳卿的臉上,他的眼淚剛一出來,就被狂風迫不及待地吹走,化作天際的兩道銀線。


    呼!


    柳卿深吸了一口氣,壓下心中的情緒。


    他把背上的唐善文背好了一些,然後腳下再一加速,朝著與周鴻斌約定的那個湖而去。


    那個湖的位置,柳卿去過,所以知道。


    在他計算中,那個湖應該與逍遙城相距有數千裏,接近上萬裏,以他的速度過去,也仍舊需要半個月的時間。


    而周鴻斌所在的暮晚城,距離那裏要近一些,可是以他的速度,也差不多需要數十天的樣子,這也還是周鴻斌近期突破到道始境後期,才能有的速度。


    不然,他當初以道始境中期的修為,被李洋和許無德二人追殺,全力逃走的時候,也用了一個月才到湖的那裏。


    周鴻斌實力低微,柳卿本可以不讓他跟隨,可惜,若是錢家之人找不到自己,卻找到了周鴻斌的話,那麽自己日後的處境,就很危險了。


    這也是認領奴仆的缺陷之一!


    修真界中有一個奇異的道術,能夠根據奴仆身上的奴印,大概推測出其主人的下落!


    雖然隻是一個大概位置,可是對於一個龐大的家族勢力來說,這一個大概,完全可以很快地縮小!


    這也是為何柳卿會讓周鴻斌與他會合的原因。


    “劉……劉兄?!”


    正在柳卿沉吟時,背上的唐善文終於醒了。


    “我們這是……這……劉兄,你……哎……”唐善文一下子就明白了柳卿正帶著自己離開逍遙城,忍不住歎息一聲。


    柳卿淡淡一笑,他並沒有覺得這有什麽。


    “我們距離逍遙城已經很遠了吧?”認清情況之後,唐善文也不再要求柳卿獨自離開。


    “嗯,很遠了,已經快有百裏路了。”柳卿點頭,並將他從背上放下來,讓他站在飛劍上。


    二人不再說話,都各自沉默下來。


    夜色漸漸淡去,遙遠的東方,緩緩由黑暗,向潔白轉變著。天空中的星星也慢慢地失去了光芒,被漸漸明亮的天幕取代。


    柳卿所化作的一顆流星,翱翔在天際中,成了唯一一顆不願下落的星星。


    一天之後,二人來到了一個小村上空。


    此時的柳卿,看到這個小村之後,突然有一股熟悉的感覺。


    雖然並不是當初少年時期所待的那個小村,可總體風格上看,差別不大。


    “那裏是什麽地方?劉兄準備在這裏休息?”唐善文問。


    柳卿點頭,他確實需要休息一下,畢竟一天的禦劍飛行,他也累了。


    更何況,柳卿在這裏,還打算做另外的一件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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