暗紅色的血液自身下點點滴滴的流出,自腿間滑落的那一刻,雲意初的臉上帶著一抹輕笑,滿身的疼痛,現下反而肚子裏的那點疼,在她而言根本不算什麽。


    二十多年的父親,惱羞成怒的那一刻,連禽獸都不如,虎毒尚且不食子,心已經涼透了,這點血又算得了什麽。


    “快,快把小姐抬回屋裏去,趕緊的去請了大夫!”在雲尚書停下手的瞬間,雲夫人的驚叫聲響徹整個大廳,對著一眾下人吩咐道。


    下人們得了令將雲意初抬回了自己的院落,大夫與有經驗的老媽子相繼趕到,大夫下了脈,孩子是保不住了,一碗落胎藥下去,不多時身體之中一塊小小的肉瘤便順著鮮血掉落了下來,身下的血尚流著,大夫把了脈,發現脈象平穩之後,隻寫下了一副補中益氣的藥,便退了下去。


    摸著平坦的小腹,雲意初很是木然的望著眼前的隨著透開的窗戶下,吹進的微風,徐徐抖動的帷幔,唇角揚著一抹冷笑。


    “兒啊……”雲夫人端著熬好的藥,親自入內,看著滿臉呆滯的雲意初,輕聲喚道。


    “有些事情不是你表麵看似的那樣簡單,你不該這樣惹你父親生氣,你是我們從小寶貝長大的女兒,我們怎麽忍心害你,你看到的,未必就是那個真相,你懂不懂?”


    雲夫人一聲長歎,不住的搖著頭,雲意初對於她的話,隻抿著唇,連眼皮都不曾抬過。


    “你這一次,是當真傷了你父親的心,連將軍雖說是個大老粗,可他父親在朝為官多年,手中的兵力雖說不能夠與顧靖風抗衡,可往後也定然是一等一的人才,你被晉王休妻,這樣的家世,已經是頂好的,你父親為你已經是煞費苦心……”


    “嗤……”嗤笑的聲音自雲意初的口中傳來,轉過現下蒼白如紙的臉,眼神似寒冰般漠然的看著自己尚算慈愛的臉“第一次,你們讓我嫁給蘇沐那樣的豪奢淫逸的男人,讓我備受五年冷落,在那兒生不如死的過著,我認了,那會是皇帝下的旨意,親自賜下的婚事,我不得服從,可原來,從那會,你們就已經算計我,現在,你們還給我找這樣一個人,你們的眼睛在哪裏,心在哪裏,這就是你們說的,對女兒的關愛?這樣的關愛,我不需要,也不要懂。”


    “初兒啊,你不能夠和你父親對著幹,你父親的脾氣你知道的,一向是吃軟不吃硬的,你若和他擰著來,他當真生氣,那就……”見女兒動氣,脾氣執拗的模樣,雲夫人長歎了一聲,心中苦澀的與之勸說著,千言萬語現下也是說不出。


    “硬來?我與他硬來什麽?我的好母親,你可知道,他做了什麽,他把我比做了什麽,他把自己的親生女兒比做了青樓女子,嗬……親生的父親,把自己的女兒比做了妓~女,若我是妓~女,那你們呢?龜~公,嫖~客!”


    瞧著母親滿是畏懼的模樣,雲意初的心下十分的不恥,隻帶著冷笑的看著自己的母親,說出的話,卻讓雲夫人著急的一下捂住了雲意初的嘴。


    “初兒,你可不能再說了,你知道你都說了些什麽?若是讓你父親聽到了,你……”


    “聽到就聽到,我還怕他不成,他毀了我,我連說兩句話都不能了嗎?就是因為你怕他,所以,你看著我往火坑裏跳,跳了一次不算,差一點,跳了兩次,十月懷胎,母親,你就一點都不心疼你的女兒?”


    對於母親的畏懼,雲意初毫無畏懼,雲夫人自知自己與她說不下去,最終歎息著離開了她的屋子。


    屋內血腥味尚未散去,床邊案幾之上放置著的湯藥,尚冒著縷縷的煙氣,雲意初神色呆滯滿腦子空白的看著床頂晃動著的帷幔,最終,掙紮從床榻之上掙紮著坐起,自從富貴花開的圍屏之上取下了一件外罩的衣衫,一步一步步履蹣跚的離開了自己的屋子,朝著園子內的祠堂而去……


    “老爺!”


    雲夫人神色不愉,滿臉愁容,自雲意初那兒回來之後,她親自泡了一杯參茶送到了自己的丈夫麵前,對著自己的丈夫放低了所有的姿態。


    她這輩子一共兩個女兒,手裏養著的兒子是在生完小女兒後,大夫斷定了自己這輩子不能夠生育後,由著陪嫁而生的,自然,那個陪嫁在生完孩子之後便沒了命,雲府大房上下就這一個嫡子,可到底輸了底氣,對於女兒的婚事,不論是長女入宮為妃,還是次女入王府嫁給人人口中最為無用的王爺,她都不曾有過異議,哪怕,是自己的丈夫選擇了一條看似並不平坦的路,她也一路相隨。


    “還在生氣呢?”接過了妻子手中的參茶,雲尚書隻淡淡的說話道。


    “幺兒自小讓我們慣壞了,她並不知道個中曲直罷了,若是知道,她定然也會知道自己今兒個做下了錯事,老爺還是不要與她計較了。”雲夫人輕歎了一聲,還是幫著女兒說起了好話,想要寬慰著自己夫婿的心。


    “哼……”可換來的還是一聲冷哼。


    雲意初捅下的這個簍子,怎麽能夠是一頓簡單的打,就能夠擺平的,若連將軍那兒恢複得好還算好,若恢複得不好,往後成了個廢人,那麽他們雲家與連家就成了一輩子的仇人,若舉事,連家第一個便會幫著皇帝出手,得不償失。


    “二房三房裏頭多的是正當時的姑娘,老爺卻偏偏要把初兒嫁過去,初兒心氣高,我早說過她不肯的可老爺那會不同意……”


    “行了,說那麽多有什麽用,閉嘴吧!”


    絮絮叨叨的,雲夫人到底還是有了怨言,那一腳接著一腳踹在女兒身上的腳印,讓雲夫人看著心寒,自己的女兒尚且如此,那麽往後的自己呢,雲夫人不敢想,她有些想,麵對她的滿口怨言,雲尚書隻瞪著眼睛,厲聲的將其阻止在了話音之中,雲夫人自乖覺的閉了嘴,房內一陣沉默!


    “咚咚咚……”


    沉默聲中,外頭家丁敲著銅鑼之聲嘈雜的聲音驟然的響起,夫婦二人齊齊皺眉看向窗外,卻聽見外頭的人厲聲大叫道“不好啦,祠堂走水了,不好啦……”


    聲音響起的那一刻,夫妻二人麵麵相覷之間已然用著最快的速度朝著小祠堂的位置而去,卻見那兒,現下湛藍的天已經讓著滾滾濃煙所吞噬,漫天的火光似張牙舞爪的五爪金龍一般,將前後各處盡數的吞噬,家丁護院圍成了一圈,打水撲火,嘈雜吵鬧聲一片,無一不在忙活著。


    熊熊的火焰肆無忌憚地擴張著它的爪牙,借著風勢已經將一旁的廊屋波及,雲夫人躲得極遠,漫天大火燒的現下便是撲在臉上的風,也顯得極為滾燙,她皺著眉看著麵前的火光,心中隻道,這祠堂是保不住了。


    “夫人,夫人,適才我去給二小姐送治傷的膏藥,發現二小姐並不在屋子內,夫人……”雲夫人尚在心底之中默念著阿彌陀佛的時候,自外頭匆匆跑進來的丫鬟對著雲夫人急聲的開了口,一瞬之間,看著那熊熊大火,心中突然有一種不好的念頭出現。


    “你們快把那祠堂的門給我踹開,不管用什麽法子!”當即,雲夫人幾乎是用著大吼的聲音,對著那兒尚在撲火的人大叫道。


    心底裏的念頭強烈的讓她的心砰砰的直跳,這一場大火,來的莫名其妙,她尚未追尋緣由,雲意初卻已經不見“初兒……初兒……”她抬著似灌了鉛的步子,沉重的朝前走著,對著裏頭放肆的大喊了起來。


    “砰!”的一聲,大門被外頭的家丁用著找來的木柱子使勁的砸了開,門是由裏頭反鎖的,那麽說明,這裏麵還有人在,雲夫人大叫道“去,趕緊去裏頭給我把二小姐找出來,誰找出了二小姐,我賞你們一萬兩銀子,快啊……”


    雲夫人驚慌失措的對著外頭的人大喊大叫道,看著被燒的無一處不是熊熊烈火的祠堂,著急的心像是被鈍刀割肉一般的淩遲疼痛著。


    重賞之下必有勇夫,卻見外頭尚在猶豫著的一群家丁之中,便有人直接取過了一旁浸濕著的被褥直接披在了身上,毫無畏懼的朝著那漫天火光之下而去,熾熱灼人的火苗將這裏的一切燒透,根本看不清任何的事物,家丁憑著記憶在這裏頭尋找著,就在那已經被零落的木柱子跌下所圍城的角落之中,看到了一個已然倒地昏迷的身影……


    雲意初的身上已經被火苗舔舐,滿頭的烏發燒的焦黑,臉上身上的由著火苗的餘熱舔舐的一片焦紅之色,家丁管不了許多,半托半拽著,將雲意初從這火場之中給扒拉了出來,兩個人身上皆掛了彩。


    尤其是雲意初,滿身上下被灼燒的,隻差一點就會斷送了性命在其中,看著現下昏迷不醒的雲意初,以及這樣讓人心下難安的場景,雲夫人隻將女兒的身子緊緊的抱在懷中,淒聲喊叫道“作孽啊,這真的是作孽啊……”(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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