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鈺哭笑不得的屈指輕輕敲了敲她的額頭,“你現在才反應過來啊。”


    當初決定帶著那些證據回京的時候他就已經有了這個準備了,後來的數次追殺更是和七皇子一派人已經不死不休了,否則他受了這麽重的傷不好好修養,還每日這麽辛苦的探聽朝堂上的事情幹什麽,好好養病不好嗎。


    這丫頭平時看著聰明,怎麽到了關鍵的時候這麽傻愣愣的。


    得知了這麽個不好的消息,安若瑜瞬間一張臉都苦巴巴的了, “那……那必須不能讓七皇子登上那個皇位啊!”


    安若瑜有些喪喪的。


    這就是古代啊,一個不慎得罪了人了,很有可能牽連全家啊。


    “沒錯。”笑著摸了摸他的頭,“瑜兒真聰明。”


    一把扒拉開宋鈺的手,別以為她看不出來,這人在嘲笑她。


    氣過之後, 安若瑜又開始扒拉著他的手好奇的問道:“那……那你認為這幾個皇子裏,誰更有機會登頂那個位置?”


    宋鈺默了默,就在安若瑜以為他不想說的時候又開口了,“我也不知道,皇上現在正值壯年,如若沒有意外,再活上個二三十年不是問題,現在考慮這個太早了。”


    “那你現在考慮。”安若瑜不依,非要他說出個一二三四來,她也是很好奇,在宋鈺的眼中,那幾個皇子到底是個什麽樣子。


    “嗯……”宋鈺有些頭疼。


    如果問他這個問題的人是其他人,是母親或者是元斌他都能搖頭不答,但眼前這個是個會胡攪蠻纏會撒嬌耍賴的小妻子, 他的冷臉他的拒絕完全沒有任何作用。


    他敢保證,他要是不滿足她,這丫頭定然會鬧騰的他不得安生。


    “三皇子少年從軍, 在軍中一路摸爬打滾,從一個小兵走到今日,有雄心有腦子也有毅力, 還有一眾將士的擁護。”無奈之下宋鈺隻得開口。


    “那你是看好三皇子了?”評價這麽高?


    笑著看了她一眼,宋鈺繼續說道:“但是皇上並不喜歡三皇子在軍中擁有如此勢力,且三皇子的生母麗妃出身二品將軍府高家,皇上有所忌憚,所以對三皇子和麗妃向來都一般,並無讓三皇子繼承皇位的想法。”


    “不得聖心!”安若瑜歎氣,“這可是個致命的缺點。”


    “五皇子溫雅睿智、平易近人,頗有好名聲,有賢王之姿。”


    “但是呢?”


    宋鈺笑著搖了搖頭,這丫頭,“但是五皇子出身低微,他的母妃安嬪隻是一介宮女,也不受寵,外家也根本使不上力,皇上對他也不冷不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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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有潛力,但出身差,無助力。”安若瑜又是一句話概括。


    “七皇子才能一般,心性不好,但外家得力,母妃受寵,隻不過如今出了這樣的事情,能不能翻身還兩說,想要皇位更難了。”


    “十皇子雖然看著不拔尖,閱曆少,但也是個有心思的,更重要的是,雖然皇上對待他和芸妃不怎麽寵愛,但我知道皇上最疼愛他們母子,否則芸妃一介平民女子也坐不上妃位,至今還平平安安的養大了十皇子。”


    “這是真愛啊!簡在帝心!”安若瑜眼睛都亮了,沒想到啊,這位存在感不高的十皇子才是皇上的心頭肉啊。


    “這樣說也沒錯。”宋鈺愣了愣後點了點頭,雖然他看不出芸妃哪裏好了,“至於四皇子就不用說了,雖然才智、能力、外家、帝心都有,但一雙腿注定了他與皇位無緣。”


    “成年的皇子暫時就這些了,其他的皇子我沒太注意,以後說不定還有新的皇子出生,所以不到最後,我真不知誰會是贏家。”宋鈺有些無奈,現在可以放過他了吧。


    “那你覺得哪個更有勝算。”安若瑜卻不打算就此罷休,仍然抓著他不放。


    “我真不知道,也不感興趣,定國公府隻忠於皇上,從不參與皇位之爭。”大手掌蓋住了小妻子一雙滴溜溜的眼睛,“好了不問了,陪我睡一會兒吧,我累了。”


    “好吧,反正隻要七皇子沒上位就行,他現在怕是要恨死咱們定國公府了。”到底擔心這男人的身體,安若瑜也沒有再繼續糾纏下去,乖巧的閉上了眼睛窩在他的懷中準備睡一覺,話說在這冰窖中窩在暖暖的被窩裏真是太舒服了。


    “嗯,你說得對。”低頭看著懷裏的小妻子,宋鈺低頭吻了吻她的額頭,一同閉上了眼睛。


    回到了院子裏,安若瑜怔愣了好一會兒後吩咐阿棗去找了韓媽媽,“轉告韓媽媽,讓她多準備一些吃的喝的,不必太好,重要的是不打眼,鹽和藥材還有鞋子多準備一些,再準備一輛騾車,也不要太好,畢竟如今他是犯人。”


    “夫人是想要去送何大人一程嗎,奴婢去準備就可以了,何必麻煩韓媽媽。”阿棗不解。


    “沒辦法,誰讓國公爺介意呢,隻能迂回一下了。”安若瑜臉頰紅了紅,哎呀!真是不好意思。


    阿棗齜了齜牙,明明還沒吃晚飯啊,可怎麽有種飽腹感覺呢。


    既然決定送何邵謙一程,安若瑜便開始派人注意著,隻待他出發之時去城門外送一程,很大可能這也是這輩子最後一麵了。


    何家的判決下來了,流放出發的日子也沒有拖延太久。


    這一日,安若瑜早早的坐著馬車來到城外等著,之前她已經讓人打聽過了,因為流放之人每日要走的路程都有定數,所以每天早早的就要出發,不能錯過了。


    當何家你一群人出現在城門口的時候,看著雙手雙腳都帶著鐐銬,一身髒兮兮的何邵謙,安若瑜的鼻子有些酸脹,這哪裏像是那個翩翩公子啊。


    可更讓她心酸的是,官差特意留了時間讓親朋好友相送犯人的時候,何家那麽大一個家族,可來送別的卻沒有幾個人,而且來的大多都是下人。


    能理解如今的何家正處在漩渦中心,大家不敢接近他們,但何家的處境如此淒涼也是讓人百感交集。


    待到那些人都走了,阿棗這才上前給押送犯人的官差說了幾句話,又塞了兩百兩銀票,官差滿意的點了點頭,這才讓阿棗將何邵謙帶走,但依然不遠不近的看著。


    “沒想到你還會願意來送我。”


    看到一身繁複精美衣裙走下馬車的人,何邵謙依然笑得那樣的清朗,不染一絲塵埃,“謝謝你來。”


    看著眼前這個人,動了動嘴唇,最後也隻說出了一句話,“我們是朋友。”


    “我有很多朋友,但今天來送我的隻有你。”點了點頭,何邵謙心中無限感慨,“定國公的事情……我很抱歉。”


    “又不是你做的,幹嘛和我道歉。”安若瑜笑,這個人還是以前一樣啊。


    “時間不多,我也不浪費時間了,我讓人給你準備了一點吃穿和藥品,還有一些銀錢和一輛騾車,希望你能一路平安。”


    說著就示意身邊韓媽媽的兒子胡曉將準備好的騾車和一車的東西都交到了他的手中。


    “何大人,大米和幹糧小的沒準備太多,現在天氣太熱了,準備了太多也放不了多久,你們路上再補給吧,這一路押送的官差阿棗姑娘也已經都打點好了。”


    “鹽巴和和藥丸子準備了不少,還有鞋子,都是千層底的布鞋,雖不是皂鞋但趕路卻比皂鞋要輕鬆的多,針線和澡豆等日常用品也準備了些,都是些小東西不占地方,能用得上。”


    “還有水囊也準備了好幾個,這路上什麽都能缺,這水卻是缺不得的,還有喂騾子的草料也準備了一些,也不知齊不齊全。”


    “已經夠齊全了,多謝!”看著眼仔細交代著的憨厚老實的年輕男子,何邵謙真誠的道歉,這些都是路上必須品,很齊全了。


    “當不得!當不得!”胡曉不好意思的連連擺手,這何大人那老大的官了,老貴重的人了,他一個平民老百姓怎麽當得起他一個謝字兒,“這些東西都是小的媳婦兒按照夫人說的準備的,小的就買了個騾車。”


    何邵謙笑了笑看向安若瑜,“我現在正需要這些東西,就不和你客氣了,果然女人就是比男人細心,準備了這麽多東西,都是路上能用得著的,比阿無準備的齊全的多了,多謝了。”


    “本來我還有些擔心你一路上的安全,但是看到阿無我就知道不用擔心了,他一定會照顧好你的。”


    看著不遠處背著個大大的包袱趕著馬車的阿無,安若瑜笑了,聽說阿無早就被消了奴籍,此次何太師府出事他並沒有牽連其中,她就猜到阿無會跟著何邵謙一起去塞北的,果然。


    “是我連累了阿無。”以阿無的身手本可以有個好前程的,沒必要跟著他一個罪人,但不可否認有阿無陪伴他安心了許多。


    “阿無不會這麽想的。”安若瑜笑了起來,想來不管何邵謙變成什麽樣,阿無都願意跟著他的。


    “此去一別,怕是再不能相見了,離去之前我隻提醒你一件事情,小心平寧公主,小心懷王!”


    安若瑜一愣,這是什麽意思?


    小心平寧公主她還能理解,但那懷王卻又是是什麽鬼?


    可不待她多問,那官差已經開始催促了,何邵謙沒有再多說什麽,拱了拱手便牽著騾車往回走。


    在他身後,安若瑜深吸了一口氣大聲說道:“在我的眼裏,何邵謙永遠都是個京城第一公子,正直、公正又驚才絕豔,我相信終有一日我們還會再見的!”


    “保重!”聽著她的話,何邵謙轉身再次衝著她笑了笑,而後再沒回頭。


    “保重!”安若瑜看著他的背影眼眶裏漲漲的。


    “少爺!”


    阿無幾步上前接過自家少爺手中的騾車,看了一眼那正目送著他們離開的安若瑜,張了張嘴什麽也說不出來。


    “走吧!”何邵謙搖了搖頭,以前就不可能,現在更不可能了,此去一別天差地別,何必再尋煩惱。


    一輛騾車和一輛馬車,直接讓何家這一群老弱婦孺歡呼了起來,吵鬧了好一會兒兩輛車上的位置都被安排的明明白白的,再擠不下一人了,不僅如此,每人手裏還抓著個大包子狼吞虎咽著,一點兒也不像是曾經顯赫的何家之人。


    隻不過家人不懷好意的揣測讓他很不高興。


    好不容易應付了家人,何邵謙隻覺身心俱疲,看著逐漸遠去的京城滿身寂寥。


    “少爺!您看!”


    這時,阿無拿著兩個鼓鼓的錢袋子給他看,一扯開,裏麵是滿滿的兩袋子的金瓜子和銀瓜子。


    抓著這兩個錢袋子,何邵謙手上用力的手背上的青筋都爆出來了,最後隻是艱難扯了扯嘴角,“她這怕是把用來打賞的金瓜子和銀瓜子都搜刮幹淨了。”


    看著這樣的少爺,阿無有些心疼,但這個時候說什麽好像都太蒼白了,猶豫了一下還是從懷中掏出了個手掌大小的小木盒遞到了少爺的麵前。


    “這是什麽?”何邵謙接過,好奇的詢問。


    阿無沒有說話,隻示意他打開。


    而打開了盒子的何邵謙,卻愣住了,一條眼熟的月白色發帶折疊好放在其間,依然潔白依然飄逸。


    見少爺半晌不說話,阿無有些底氣不足的說道:“之前裝發帶的盒子太貴重了帶不出來,我隻能換個盒子了。”就連這發帶他都是花了好些銀子才弄出來的,差點就沒找到。


    伸出手指想要摸一摸卻在半空中停住了,眼前的手指早已經滿是髒汙了,現在去碰觸隻會弄髒這發帶。


    第一次何邵謙的笑變得慘淡,“還把這個帶過來做什麽呢。”


    “這是少爺珍視的東西,不管是留下來還是扔掉,最終都要少爺自己決斷。”如果是以前,為了少爺好,他必然將這發帶給毀的一幹二淨,但是現在,這發帶或許能成為少爺唯一的一絲安慰了。


    最終,何邵謙還是沒有舍得將這發帶舍棄了,就如同阿無所想的,這是他保留的唯一一絲美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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