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海從噩夢中驚醒的時候,綱吉剛好端著做好的食物推門進來。他看到七海一副驚魂未定、麵色蒼白、額頭上還冒著冷汗的樣子,把餐盤往桌子上一放,便快步走了過去:“七海,你醒了,怎麽了?臉色這麽差。”


    “阿綱?”七海怔怔地看著綱吉,似乎不明白為什麽他突然出現在這裏。


    綱吉摸了摸七海的腦袋柔聲問道:“是做噩夢了吧?”


    七海點了點頭:“我夢到爸爸媽媽死的那一幕,反反複複地夢到,一直都是那個畫麵,我害怕——”她縮了起來,兩手抱著自己的膝蓋,牙齒咬著嘴唇努力不讓自己哭出來,然而身體的顫抖還是出賣了她此時此刻的恐懼和掙紮,“都是我的錯……都是我不好……”


    “七海,看著我,七海,”綱吉抓著七海的肩膀,強迫她跟自己對視,“不是七海的錯,你什麽都不知道,你也是被牽連到的受害者。”


    “是我害死了爸爸媽媽,還害彭格列也被攻擊,害你們都——”七海的話還沒說完,就被綱吉打斷了。


    他說:“七海,事情並不完全是你想的那個樣子,當時彭格列確實是遭受外敵,而你恰好又在那個時候成為了鬼木十方的目標。你的爸爸媽媽選擇保護你,保護彭格列才犧牲了自己,這一點你一定要記住。”


    七海眼眶紅紅地看著綱吉,臉上滿滿的無助和茫然:“阿綱我要怎麽辦?我擔心自己控製不住我的異能和死氣之炎了,我怕我會傷害到你們。”


    “你不會的,你是我們的七海,你不會做出那種事的。我知道你現在控製不住它們,但是沒關係,我來教你。你現在要做的就是好好休息,調整好自己的情緒。學校那麵我會去做說明的,雖然明天開學了,但你還是先不要去了。”綱吉笑了笑,伸手刮了刮七海的鼻子,“擺出一副哭唧唧的樣子來,真不像你啊,七海。我聽骸說,你昨天消失了一天,都沒吃飯吧?先吃點東西,然後再休息。”


    七海乖乖地點了點頭:“嗯。”


    “對了,還有,在你能控製自己的力量之前,我不會放你出去的,所以你可能短時間內也沒辦法見到跡部君了。”綱吉有些無奈。


    “沒關係,”七海輕聲回答道,“我已經跟他說過了……我好餓啊。”七海抬起頭,有些可憐巴巴地看著綱吉。


    綱吉笑了起來:“那就先吃飯吧,我給你做的——”


    “你做的?”


    “對啊。”


    “我不餓了。”


    “你這個臭丫頭!”


    輕輕地關上門,綱吉一出門就看到雲雀閉著眼倚在牆上,眼神淡漠地看著自己。除了雲雀之外,山本和獄寺也在。


    “七海怎麽樣了?”山本不無擔心地問道,“我聽獄寺說的,擔心得不得了。”


    綱吉一邊示意他們跟自己走一邊輕聲回答道:“吃完東西之後又睡了,不用擔心,她現在情緒比較穩定,異能也沒有暴走。”


    “那,十代目,我們現在要怎麽做?”獄寺有些急切地問道。


    綱吉捏著下巴思索了一會兒之後回答道:“繼續等下去隻會讓我們越來越被動,我準備訓練七海,讓她學會同時控製自己的異能和死氣之炎。”


    雲雀皺起了眉:“你?”


    “嗯。”綱吉點了點頭,語氣十分堅定。


    聞言,雲雀也就沒再說什麽,隻是麵色淡然地問道:“她要是暴走了怎麽辦?”


    “我相信七海有能力控製好。”綱吉認真地說道。


    山本拍了拍雲雀的肩安慰道:“放心吧,雲雀,阿綱肯定有數的,你也不用太擔心了。”


    雲雀看了他一眼,然後轉身往外走:“那我先走了。”


    “啊,雲雀前輩你要去哪兒?”綱吉追問道。


    雲雀腳步頓了一下,微微側過頭去回答道:“原野家。”


    對於雲雀的突然到訪,原野平藏不無詫異地問道:“雲雀先生怎麽來了?”


    雲雀麵無表情地回答道:“我要見原野一郎。”


    “請跟我來。說起來,您是七海的師父呢,真的是非常感謝你們一直以來照顧她了。”平藏語氣誠懇地說道。


    雲雀盯著他,看了一會兒之後搖了搖頭:“你跟健司不像。”


    “我經常被別人這麽說,不過也沒辦法,哥哥比我厲害多了。啊,請這邊走。”平藏說著,帶著雲雀拐了個彎。


    雲雀沒說話,隻是靜靜地跟在平藏身後,眼神平靜地掃過庭院。以前被原野健司邀請來過幾次,這個庭院似乎和印象中的沒什麽大的差別。仔細想想,學生時代被邀請去過的朋友家,也就隻有這裏了。


    “請進,雲雀先生,請在這裏等一下,我去叫父親出來。”平藏的話將雲雀從沉思中拉了出來。他點了點頭,跟在平藏身後進了和室。


    等了沒多久,一郎就來了。他見到雲雀之後說的第一句話就是:“好久不見了,雲雀君。”


    雲雀微微頷首:“確實很久了。”


    看得出兩個人有話要說,平藏安排傭人給他們上了茶之後也退了出去,隻是關上門的時候聽到一郎問了一句:“七海怎麽樣了?”


    雲雀喝了口茶,放下茶杯之後才回答道:“還好。”


    “聽到你說還好,那我也就可以放心了。這麽多年,真是辛苦你和沢田君照顧她了,我這個當爺爺的,什麽也沒能替她做過。”一郎有些愧疚,同時也露出了幾分遺憾。


    雲雀微微斂眸,沉默了一會兒之後才回答道:“她是個好孩子。現在她已經什麽都知道了,等到這件事告一段落,我想,你就可以替她做一些一個爺爺應該做的事了。”


    “昨天,宗像來過了,說他們都在找七海,我也十分擔心。後來得到消息說她被你們帶回去了,我也就放下心來了。”一郎歎了口氣,“那孩子真是受了不少的苦難啊。”


    雲雀握著茶杯把玩了一會兒之後淡淡地說道:“她的內心很強大,所以不用擔心。”話是這麽說,但其實一開始最擔心的人就是雲雀。但是後來,他聽到六道骸說,即使全部都想了起來,也沒有讓七海剛剛覺醒、尚且不能被她控製的異能暴走,他就知道,七海一定可以很好地控製住她體內的那兩種力量。


    聽了雲雀的話,一郎算是徹底放下心來:“那就好,那就好,多謝雲雀君今天特意來跟我說這件事。”


    雲雀抬眸看他:“我今天來,有別的事。”


    “哦?請問是什麽事?”一郎擺出了一副洗耳恭聽的樣子。


    雲雀沒有說話,隻是從西裝內側的口袋裏拿出了一張照片,放到桌子上推給了一郎。


    都沒看照片,一郎就知道是哪張了。他不無懷念地說道:“那是我第一次,也是最後一次見到他們三個人一起。”


    雲雀麵無表情地起身:“我還有別的事情,先告辭了。”


    “是嗎,那就恕不遠送了。”一郎也站了起來,目送著雲雀走到了門口,“真的非常感謝你,雲雀君。”


    雲雀頓了一下,最後還是沒說話,隻是拉開門走了出去。


    學校的開學典禮並沒有因為少了一個人就不能如期舉行,但還是有人來問跡部,七海為什麽沒有出現。


    “景——吾——”暑假才見過的少女朝著跡部撲了過去,墨綠色的眸子裏滿是得意,“看到我有沒有很意外?有沒有?”


    跡部點了點頭:“是挺意外的,你居然不是去找仁王而是來找我。”


    吉澤撅了噘嘴:“昨天來了之後就去找雅治了,而且我不是來找你,我是因為找不到七海嘛!七海呢?怎麽沒看到她跟你一起?是不是你把她藏起來了,是不是?她在哪兒?”吉澤一邊問著,一邊翹著腳四處張望。


    跡部回答道:“我也不知道她在哪裏。”


    “騙人的吧?”吉澤一臉不相信地看著跡部,“是不是雅治透露了我來的消息所以你先把七海藏起來了啊?”她晃著跡部的胳膊央求道,“景吾,我保證真的不跟你搶七海,可是我好想她啊。”


    跡部無奈:“我真的不知道她在哪裏,我連她什麽時候會回來都不知道。”


    “你們吵架了?不會吧,七海不是小心眼的人啊,你又那麽寵她,肯定都不舍得跟她吵架的。你也不知道她在哪裏是怎麽回事啊?我都糊塗了。”吉澤歪了歪頭,一副不明所以的模樣看起來可愛極了。


    跡部摸了摸吉澤的腦袋道:“出了點事,七海現在跟她叔叔們在一起,具體怎麽回事我也不清楚,等她回來你自己問她吧。”


    “好吧,隻能這樣了。嗯哼,現在沒有七海,你不能再在我麵前秀恩愛了,這次輪到我給你發狗糧了,我要去找雅治啦。”吉澤得意洋洋地說道。


    跡部笑了笑,道:“我會選擇性無視。對了,我還沒問,你怎麽在這裏?來念書?”


    “嗯!我跟爸爸媽媽說的想來日本念書,不過沒有告訴他們我談戀愛了,不然要被哥哥念死了。”吉澤吐了吐舌頭,看起來有點心虛。


    “不用擔心,就算你說了,倒黴的也是仁王。”跡部看了看手表,然後對吉澤說,“我還有別的事,你先去找仁王吧。對了,七海不在,你可以先去跟桃井認識一下,她是七海的室友。”


    吉澤皺了皺鼻子:“上次來的時候就認識啦,我還帶了禮物給五月呢,既然你要忙我就不打擾你啦,你快去吧~”


    跡部點了點頭之後就離開了。


    而此時此刻,七海正在一間地下訓練室裏,準備接受綱吉的訓練。


    “別擔心,七海,盡可能地朝我攻擊過來。”綱吉手上戴著戰鬥用的手套,頭上手上都燃起了死氣之炎。


    七海有些抗拒:“我有點害怕……”


    “不用害怕,七海,你要學會控製它們,而不是讓它們控製你。”綱吉溫和地說道。


    安吉拉也不知道什麽時候爬到了七海的頭頂,大概察覺到了七海內心的擔憂,它揮舞著自己的小爪爪扒拉了一下七海的腦袋以示安慰。


    七海伸手把安吉拉從頭頂拿下來,點著它的小腦袋輕輕地笑了起來:“安吉拉,你去找雲豆玩好不好?”


    安吉拉歪了歪小腦袋,乖巧地順著七海的胳膊一路爬下去,然後爬了出去。


    “那麽,我來了。”七海定了定神,眼神變得清明而堅定。


    綱吉表情肅穆地點了點頭:“嗯。”


    聽著訓練室裏不停地傳來的砰砰聲,藍波一手撐著下巴一手用叉子戳著蛋糕。他往嘴裏塞了一大口蛋糕,咽下去之後才懶洋洋地說道:“知道的他們是在訓練,不知道的以為他們在拆房子。”


    “我覺得七海的異能比起阿誠恐怕是隻強不弱吧。”山本憂心忡忡地說道,“不然也不會被鬼木惦記了這麽多年。”


    獄寺雙手抱胸道:“我一直覺得阿誠的異能好像攻擊性沒有那麽強,隻是可以壓製住別人。不知道七海的是什麽樣的。”


    藍波指了指下麵:“聽聲音就知道了啊。”他吃完了蛋糕,又喝光了杯子裏的咖啡之後,站起來拍了拍屁股準備走出房間。


    獄寺立即問道:“你去哪兒?”


    藍波歪回頭去懶洋洋地回答道:“出去轉轉,我又不用訓練。”


    “早點回來。”獄寺叮囑道。


    “是是——”藍波一邊應付著一邊走了出去。


    跡部正在處理文件,一張紙突然出現在自己麵前。他瞟了一眼之後繼續簽文件,同時問道:“這是什麽?”


    “請假條,你女朋友的。”赤司言簡意賅地回答道。


    跡部的動作一頓,下一秒就把那張假條給奪了過來。赤司倚著桌子不緊不慢地說道:“沢田綱吉親自來辦理的,不過沒寫請假到什麽時候,估計他自己也拿不準時間吧。對了,一直沒問你,原野怎麽了?”


    “出了點事。”跡部的注意力放在請假條上,回答赤司的問題也有些漫不經心。


    但是赤司也看了出來,跡部似乎並不想提起這件事,於是換了個話題。


    處理完了手上的事情,跡部看了看時間,叫了赤司一聲準備去上課了。


    兩個人一進教室,就感覺到好想哪裏不太對,仔細一看,有個人坐在平時他們坐的位置,臉上蓋著本書正仰著頭睡大覺。


    “我們班什麽時候多了這麽個人嗎?”跡部疑惑地問赤司,然而對方也朝他聳了聳肩,表示自己並不知道。


    聽到跡部和赤司的聲音,原本還在睡大覺的人直起身來,同時接住了從臉上滑下來的書本。他有一頭黑色的卷曲的短發,還有一雙綠色的眸子,看起來懶散而閑適。見到跡部,他揮了下手,聲音低沉卻富有磁性:“喲,跡部。”


    “喲個頭,”見赤司不解,跡部先是解釋了一下,“七海的家人,藍波,”然後才挑著眉問道,“你怎麽來了?”


    “來跟你說一聲,七海還活著。”藍波翹著二郎腿,還用右手的食指轉書玩,“這是你對女朋友的叔叔應該有的態度嗎?”


    赤司算是明白了,七海家的輩分確實足夠混亂的。


    聽到七海的名字,跡部的表情明顯變了變。他一言不發地走過去在藍波身邊坐下,一本正經地問他:“七海怎麽樣了?”


    “跟你說了還活著啊。我就猜沒人來告訴你,所以幹脆過來一下。”藍波得意地翹起了鼻子,“本大爺可真是個好人啊。”


    赤司覺得,藍波在某種程度上大概跟跡部挺對盤的,兩個人連自稱都一樣。


    跡部皺起了眉:“就這樣?”


    “已經很好了,你知足吧。”藍波說著伸手拍了拍跡部的肩。見他還是盯著自己,藍波無奈,“真的,能吃能睡,狀態好了不少,不過現在跟著阿綱在訓練,短時間內不會出現了。”


    “我不能去見她嗎?”跡部認真地問道。


    藍波想了一下之後搖了搖頭:“不能。對了,你有什麽話想跟她說嗎?我可以幫你轉達。”


    “不用了,等以後見到她我自己跟她說吧。”跡部毫不猶豫地拒絕了藍波的提議。


    藍波攤了攤手:“隨你,反正你現在知道她挺好的就行了。”藍波的話剛說完,上課鈴就響了起來。他沉默了一下,然後幽幽地問跡部,“我現在大搖大擺地走出去是不是不太妥當?”


    跡部反問:“你覺得呢?”


    “那就再睡一覺,我還是第一次在大學教室裏睡覺。”說著,藍波就往桌子上一趴,在老師進教室的那一刻直接睡了起來。


    赤司調侃道:“原野的家人很有個性啊,他剛剛說自己是七海的叔叔?”從兩個人的對話裏能聽出,七海確實出了事,而且事情似乎還挺嚴重,不過跡部不說,赤司也就沒有問。


    跡部瞥了一眼藍波,然後點了點頭:“嗯,是叔叔。”


    “你跟著叫了沒?”


    “沒有!”


    跡部覺得藍波大概有個神奇的生物鍾,老師剛說了下課,他就醒了。


    撓了撓亂蓬蓬的短發,藍波打了個長長的哈欠之後抱怨道:“你們老師講的東西太無聊了。”


    赤司驚訝地問道:“你不是在睡覺嗎?”


    “太吵了,睡不著。事情辦完了,我要撤了。”藍波把不知道從哪兒撈來的課本扔給了跡部之後就瀟灑地走出了教室。


    赤司再次感慨:“原野的家人,真的很有個性啊。”


    “話是這麽說……這書是誰的?”跡部拿著那本可泵疑惑地問道。


    赤司聳了聳肩。


    他也不知道啊。


    藍波出了教室之後就徑直上了天台。他一腳踹開門,對著站在天台上的小正太沒什麽好氣地問道:“你跟著我做什麽。”


    “因為找不到原野七海,所以就隻能跟著她認識的人了。我本來是去盯梢那個大少爺的,誰知道居然碰到了你。”五條上下打量了一下藍波,臉上露出了不屑的表情,“你是彭格列守護者裏最菜雞的一個了吧?”


    “小孩子家家的說話這麽難聽,小心長不高啊我說。”藍波掏了掏耳朵,“趕緊滾蛋,本大爺就不跟你計較剛才你說的話。”


    五條挑釁地問道:“我要是說不呢?”


    “那我走吧。”藍波攤手,“我很好說話的。”


    沒想到藍波會這麽說,五條明顯噎了一下,看到藍波轉身欲走,他才知道對方並不是在耍自己。情急之下,五條揮著自己的鐮刀衝了過去:“站住!”


    感覺到有東西攻擊過來,藍波微微一側頭躲開了攻擊,然後伸手夾住了揮過來的鐮刀。他眯了眯眼,戴在無名指上的指環燃起了綠色的死氣之炎,還有滋啦滋啦的電流聲。


    明顯地感覺到了手麻,五條一時間握不住鐮刀,比他還高的武器不受控製地掉在地上,發出了巨大的聲響。


    “你會發電?”五條驚詫地看著藍波,“你們黑手黨都是怪物嗎?”


    “這熊孩子瞎說什麽呢?”藍波撓了撓頭發,想起自己小的時候也是被獄寺他們叫成熊孩子,又看看五條,藍波對自己小時候到底有多惹人嫌有了一個準確的認知。他居高臨下地對五條說,“小屁孩子還是趕緊回家做作業看漫畫吧,別這麽中二。”


    五條憤怒地瞪著藍波:“我才不是小孩子!”


    “小孩子都喜歡這麽說。”藍波伸了個懶腰,“好了,本大爺要回家睡覺去了。對了,你好像在盯那個大少爺?我勸你還是算了吧,你盯著他也不會碰到七海的,除非阿綱放人,不然誰都找不到七海,就算是跡部也一樣。啊,順便讓你跟鬼木帶個話吧,七海現在好得很,能吃能喝能蹦躂。謝了,拜——”


    看著藍波瀟灑離開的背影,五條恨恨地咬了咬牙:“可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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