賀雲湛低低一笑,故意湊過去,裝作可憐的樣子,“你嫌棄我?”


    雲楠擰著眉,瞪著那雙烏黑眼眸,用力推他,“別鬧啦,你好煩哦。”


    “我覺得是你自己好煩。”賀雲湛後退了一點,“說說,煩什麽呢?”


    雲楠卻不吭聲,扔了遙控,亭亭站起身來,抬腳就往房間走。


    賀雲湛看著,也沒追上去,轉眼看前麵的電視機,有些頹然的靠在沙發椅上,好吧,他也挺煩,煩得有些無可奈何。


    擦幹了頭發,再看會兒電視,賀雲湛關了燈,準備睡覺。


    進了房間,看見雲楠曲腿,躺在床的外側,是他睡的那個位置,見到她來,她也一動不動的,但原本睜著的眼睛在看到他之後,卻閉上了。


    賀雲湛坐在她旁邊,知道她沒睡著,便推了推,“小木頭,睡到裏麵去。”


    雲楠一動不動,樣子看起來就像睡著了。


    賀雲湛挑眉,“小木頭,我撓你癢癢了……”說著,探手過去,雲楠猛然睜開眼睛,連著滾了兩圈,連人帶被子,直接到了靠牆邊上。


    見狀,賀雲湛嗤笑著搖頭,見雲楠又閉了眼,他也不多說,自己躺好,然後,放好蚊帳,再去關燈。


    屋子裏漆黑一片。


    賀雲湛不由轉過頭去看了看,牆邊上的人影一動不動,好像睡著了那樣。


    他默默歎口氣,“楠楠,睡覺了。”


    雲楠還是沒出聲。


    賀雲湛轉回頭,收回目光,長長籲了一口氣,然後,閉上眼睛,睡覺。


    靜默的夜晚,靜默的兩人,心照不宣的隱藏著心事,各自迷迷糊糊進入夢想。


    這一晚,是兩人住在一起後,第一次,沒有相擁而眠,也沒有相互道晚安,更沒有睡前一親。


    ……


    天亮,賀雲湛先起來的,他出房間之後,雲楠也爬起來,盯著一副頹唐的神情晃悠到洗手間去洗漱。


    吃完早餐,因為不用上班,雲楠窩在房間裏,拿著筆記本上網。


    賀雲湛則在客廳,看著報紙。


    翻了幾頁,卻發現看不下去。


    從來沒有過這種鬱悶心情,昨晚從醫院出來時候,和雲楠之間就像無形中多了一條鴻溝,他跨不過去,她也不跨過來。


    在行動上她更是直接的,有意無意疏遠自己,那樣子就是很刻意的避開,避開他對她的親熱。


    她以為悶在心裏,他不問,就不知道,也就相安無事。


    可這樣一點溝通都沒有,就把事情悶著,哪裏能相安無事。


    別說以後,一天他都受不了。


    想著,賀雲湛進到房間裏,還沒開口,聽到雲楠先問:“幹嘛?”


    聽到腳步聲,她猛地轉過頭來,望著他,好像他是大壞人一樣,那麽戒備的瞪著。


    賀雲湛看了,有些心酸,怎麽一夜之間變化如此之大。


    看來媽媽影響,很大。


    “我們出去走走吧。”


    “去哪裏?”


    “出去就知道了。”賀雲湛也沒個目的地,就覺得不能這麽呆在家裏,不然會出大事的。


    “不要,我不想出去。”雲楠像霜打茄子那樣,蔫蔫的,一點精氣神都沒有。


    賀雲湛走近,把她從椅子上抱起來,後退坐到床邊,更強迫的抬起她的下巴,想讓她看著自己。


    但一個人,如果不想看你,即使你抬下巴也沒有,因為對方可以垂眼簾。


    雲楠就是這樣,臉被抬起來,就把眼睛闔上,就是不看賀雲湛。


    賀雲湛看她這樣子,低頭吻了一吻,然後,把她的頭按在懷裏,低頭聞著她發絲的香味,喃喃自語道:“小木頭,你能把你心裏的想法告訴我嗎?”頓了頓,賀雲湛自我嘲笑了一下,“其實你不說,我也知道。我隻想告訴你,我不會讓你難做。(.)”


    在醫院,她們母女兩的對話,他恰好,聽到了。


    卻沒想到,給雲楠的影響,是這麽的大。


    “……”雲楠沒說話,卻落淚了,悶悶的,沒敢發出聲音。


    他知道,他竟然知道。


    想到媽媽的叮囑,和他剛剛的話,她心裏一酸,感覺好難過,有種被夾扁的痛。


    她不像讓媽媽難過,更不像違逆她的意思,可是她也不想看到賀雲湛難過。


    媽媽給她透露出來的一絲,不隻是把身子給他,那麽簡單,還是從心底裏否定他這個人,媽媽其實,不認同他。


    清楚這些,雲楠就覺得好難過。


    賀雲湛感覺到她壓抑的啜泣聲,不由鬆開些,低頭看她哭的梨花帶淚,忍著心疼,強顏歡笑,“好好的,怎麽哭了?”抬手,擦掉她臉頰上的淚水,一邊呢喃:“傻丫頭,別總是把事情憋在心裏。嗯?說出來,有溝才能通,是不是。”


    聽了他的話,雲楠哧一聲,破涕而笑,“討厭……”抬手拍了他一下,轉瞬卻又皺著鼻子,想哭的樣子。


    賀雲湛見狀,慢慢攬她到懷裏,“別哭了,嗯?”


    雲楠伏在他懷中,抽抽搭搭了一下,理了理思緒,帶著哭腔問:“賀雲湛,如果我媽媽不同意我們在一起,怎麽辦?”


    突然間,雲楠有個念頭,他的父母如果在世,說不定,也會反對。


    他們之間的差距真的太大了。


    剛開始的時候,她自己都不看好這份感情,自己都不敢相信它能久遠,但是相處下來,感情加深之後,她發現自己希望和他過一輩子,就像早上他開的玩笑,生個翻版小楠楠或是小雲湛。


    她當時就在憧憬,和他的未來。


    但是,被媽媽這麽一說,感覺夢碎了,心也快碎了。


    賀雲湛愣了一下,低頭,卻隻看不見她的神情,他彎唇,很篤定的說:“不會的,如果伯母不容易,我會用自己的誠意打動她。”


    “嗯……我相信你。”雲楠含糊的應著,他這話簡簡單單,卻安了她的心。


    聽他這麽講,雲楠心裏又有了希望。


    媽媽是反對,那是因為她對賀雲湛不了解,了解之後,一定會支持讚同的!


    “那就別哭了,嗯?”賀雲湛捧起她的臉,伸著大拇指為她擦幹眼淚,“笑一個。”


    雲楠是笑了,但那神情卻比哭還難看。


    反倒讓賀雲湛覺得好笑,“別哭了,哭成這樣,我很心疼,一起出去玩,好不好?”


    雲楠點點頭,“好,可是……去哪裏?”


    “你想去哪裏?”


    雲楠呆了一下,望著賀雲湛有些動容,便湊到他唇邊去親了一下,“謝謝你,總是先考慮到我。”


    賀雲湛總是這樣體貼,總是會先問她的意思,然後盡量遵循她的意思來做,讓她感覺好備受寵愛。這份情,她能做的最好的報答,就是報之以情。


    用我的愛,還你的情。


    賀雲湛有短暫的怔忪,反應過來後,趁機親了她會兒,之後,才又重複問一邊:“想好去哪裏了嗎?”


    雲楠笑眯眯的望著她,“我想去坐旋轉木馬!”


    “確定?”賀雲湛有些不確信,感覺那是小孩子玩的。


    “嗯!”


    “那就整理一下,出發。”即使顯得很小孩,但他願意把她寵的像小孩,隻要她開心。


    ……


    驅車來到遊樂場,雲楠第一個就選了旋轉木馬,還拉著賀雲湛上去做,然後又去玩了碰碰車,旋轉秋千……


    兩人莫名其妙發生的隔閡,又莫名其妙的化解了。


    晚上睡覺的時候,雲楠很安心的窩在賀雲湛懷中,也很主動的道晚安,睡前一親。


    這樣難得主動,對賀雲湛來說,聽受用,但他卻沒敢有太多動作,因為怕,一動就控製不住。


    眼下是非常時期,他的自控能力,還有待提高。


    ……


    三天後,醫院來電話,通知雲楠,說雲媽媽身體的各項指標趨於正常,可以做手術了。


    吃完午飯,雲楠請了假。


    到醫院的時候,所有都準備好,就等著她簽那張同意書。


    又是這個東西。


    雲楠看到那上麵的幾個大字,就覺得膽戰心驚,真的很害怕,像上次那樣的情況會再次出現。


    猶豫不決的時候,賀雲湛也趕來了。


    他今天外出,所以,午飯沒有和雲楠一起吃,是雲楠發信息過去,知道後,他就立即趕了過來。


    見到雲楠拿著那張同意書糾結,賀雲湛上前,站到她身旁,輕輕攬住她的肩膀,沉聲說了句:“楠楠,別怕。”


    簡單的幾個字,像是無形中給雲楠注入了力量,雲楠轉過頭,從他眼中看到了希望與堅定,不由彎了唇角,偏頭,提起筆,簽字。


    上一次,簽字的時候,她的手一直發抖,但這一次,她卻鎮靜了。


    雲楠知道,這一切,都是因為賀雲湛在身邊。


    等待的時間總是那麽漫長,這個時候,最難過的並不是手術室裏麵的人,而是手術室外等候的人。


    雲楠終究是坐不住,時不時站起來,來回踱步子,時不時張望,每次手術室門打開的時候,她就異常緊張,看到是護士,問了說情況正常的時候,她才稍稍放了心。


    賀雲湛看不下去,強行擁著她坐到椅子上,“坐下來,靜心等,我相信手術一定會很成功的,伯母會沒事的。”


    雲楠轉頭看了看他,他的眼神和語氣那麽堅定,讓她不由自主的去相信,點頭應了聲,然後把頭靠在他肩窩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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