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時候一個人走夜路,總是聽到身後有腳步聲傳來,感覺有人跟著自己似的。可當你真的回頭看時,卻發現什麽也沒有,於是擁有著思想的我們就開始胡思亂想,以至於有了恐懼害怕的心理。


    我記得小時候我曾問過村裏的一些老人,問他們這是怎麽回事。那些老人總是不約而同的告訴我,那是過家鬼,是無家可歸飄蕩在荒野路邊的孤魂野鬼。那些鬼沒有神智,也沒思想,隻是喜歡在夜裏漫無目地的四處飄蕩,模仿過路人和跟隨過路人,卻從不傷人。但是,也有例外。聽說它們在跟隨模仿你的時候,你突然回頭,或者尖叫,或者奔跑,都會驚嚇到它們,從而使它們無意間傷害到你。


    當然,後來我才知道,那其實是我們自己的腳步聲。


    人的腳步聲通過空氣這一介質傳到牆上或者其他固體上,再反射到人耳的聲音較強,能夠使人聽到。而直接由空氣中傳到人耳的聲音,會比反射的聲音到達人的聽覺神經的速度較快,所以人就聽到兩次腳步聲,從而誤以為有腳步聲跟著自己。


    換句話說,就是我們自己腳步聲的回聲。另外一些傳聲途徑,如地或骨傳聲則會因為與反射聲音或直接傳聲的速度較為相等或聲音太小而不被人發覺。所以人隻聽到兩次腳步聲,根本不是啥鬼魂跟身。其實吧,你之所以感覺有人跟著自己,其實是你精神過於緊張或者壓力過大的緣故,所以當你有這種感覺的時候,就證明你需要放鬆一下自己了。


    不過這些知識,可不是當年那個年代裏的屈偉華所能知道的了。所以當他聽到自己的腳步聲的回音時,由於早上破廟的事而過於精神緊張,就會誤以為有人跟著自己,而當他回頭看時,卻又發現沒有人,於是腦袋便會開始胡思亂想,更加加大自己心中鬼怪的猜想,於是剛從小道上了大路,一看到自己的村莊,便不要命的朝嶽家溝跑去。


    哪知道剛跑起來,就看到遠處一道黑影晃晃悠悠的朝自己靠近。這下,可真是嚇破肝膽,雙腿發軟了。


    你說這倒黴催的,早上抓個賊碰到了詭異破廟,中午找個支書正好他去喝喜酒趕個空檔,晚上回個家背後還有腳步聲,如今好不容易快熬到家了,丫的又來個擋路的!


    屈偉華心中暗罵,卻停下了腳步,盯著黑影進退維艱。你說這前有狼鬼後有虎鬼的咋辦?


    正在屈偉華呆楞焦急四肢發軟想尿褲子的時候,前麵那道已經快靠近了的黑影,卻突然開口,發出有些陰陰的聲音:“小達?”


    嘭!


    屈偉華聞聲雙腿一軟,摔在了地上,那顆吊著的心,也同時放了下來。因為他聽的出來,那黑影不僅不是鬼反而還是自己的大侄子,也就是早上在破廟前支持屈偉華同時提出有古董的“偉大建議”的那個小夥子。


    “毛蛋,是你啊!”屈偉華摸了把臉,蹲坐在地上,朝黑影說道。“大晚上嘞天恁冷,你不擱家呆著,跑這來幹啥呢?”


    這小夥子姓屈,大名臣安,是屈偉華長兄的大兒子。因為小時候就不是個老實的家夥,上樹掏鳥,下河摸魚,翻牆爬山,打架鬧事淘的不行,所以村裏人都叫他毛蛋。


    本來屈臣安也就是試探性的一問,大晚上的天又冷,本來就沒人夜行,現在突然看見一個,誰不害怕?所以他也就是試探的問一下,是了最好,不是也沒關係,就當壯膽了。


    那知道一聽,嘿,還真是村長,看來沒認錯,於是便快步跑了過來,伸手一把攙住屈偉華,喘著粗氣焦急道:“小達哎,你可回來了!咱村裏出大事啦!”


    屈偉華一聽,剛放下的心再次提了起來,連忙詢問屈臣安怎麽回事,這才知道今天嶽家溝所發生的事。


    原來啊,今天上午屈偉華與村民們回到嶽家溝之後,其中的一個名叫屈建國的五十歲左右的村民就感到身體不適,有種頭昏惡心的感覺。


    本來他還以為是上下山勞累了,所以也就沒有在意,哪知道吃過午飯後,卻嚴重起來,一直吐,中午吃的全吐出來還不算,還是一直吐,根本停不下來,直到吐出來一大堆灰不拉幾的粘稠物體時,才停下來。


    然而當屈建國看清自己吐出來的粘稠物體時,卻讓屈建國大驚失色,那黏黏糊糊的東西,正如早上破廟所見一般,竟是一隻光禿禿沒有羽毛沒有頭的死雞。


    這可嚇壞了屈建國屈老頭,連忙讓自己的兒子屈誌升去找村長屈偉華,可是屈偉華這時候已經去了七裏屯找大隊支書,屈建國的兒子隻得空手而歸,卻在進家門的時候,發現屈建國一個人蹲在堂屋門前衝自己傻樂,還不時發出“桀桀”的聲音。


    這還不算詭異,更可怕的是,屈建國手裏還那拿著自己剛剛吐出來的那隻光禿禿的死雞,在“桀桀”詭笑之後,竟從那死雞的身上一把撕扯下一塊骨頭皮肉來,連帶著剛吐出來的胃液以及中午剛吃下還沒來得及消化就吐出來的米粒,直接又送回了嘴裏,然後咯嘣咯嘣的咀嚼,還吃的津津有味。


    這下真是令屈誌升既可怕又惡心,真是心靈上恐懼,胃口裏翻滾啊。


    不過這人啊,特別是農村裏的淳樸農民,麵對這等恐怖的一幕,麵對自己父親的生命,也是有一股大無畏的不要命精神的。


    當下隻見屈誌升把心一橫,伸手抓住豎在家門後的掃把,口中大吼著一個箭步衝了上去,抬手就是一掃把拍在了屈建國的腦門上。


    說到這,諸位看官或許就該疑惑了,怎麽直接拍自己老子的腦門呢?這我倒是需要說兩句了。在古代我們就把人生病分為兩類,一類為內,一類為外,當然了,現在也有內科外科,不過當時的外,稱外病,就是人力所不能醫治的範疇,這種‘外病’又被稱為‘癔病’,是因為孤魂野鬼或者妖魔邪祟作怪所致,藥石不能醫,唯有懂的驅鬼降魔之人方能解決,也就是我們所說的陰陽先生,我們那兒就叫先生,不帶陰陽。


    但是,真正懂的十三科秘術的先生,又哪有那麽多?那些個所謂的“半仙”“大神”啥的,又有多少真本事?真遇到了事兒,指不定跑那旮瘩去了呢。


    所以,為了生存,偉大而牛波伊的淳樸老百姓們,就靠人多力量大、大家都不怕的天賦本能,“研究”出了許許多多像叫魂、嚇鬼、夾手指、潑穢水等等的土方小神通,而且還百試百靈。


    比如我們中原大地,最為普遍的就是叫魂和拍腦門兩種土招數。叫魂,其實跟拍腦門是分不開的,隻不過比拍腦門更溫和一些。比如忍受到了驚嚇,尤其是小孩,大人們總是習慣性將小孩帶到受驚嚇的地方,伸手拍下地麵又在孩子的額頭拍一下,然後口中輕喚孩子的名字:“xxx,回來吧……”如此這般,循環數次,即可叫回被嚇離體的魂魄回來,這就是最常見的“叫魂”。


    當然,古代的叫魂,可比現在的複雜多了,也同樣厲害很多。


    而拍腦門,就要比叫魂粗魯多了。


    據道家以及中醫來說,人的元神由魂魄聚合而成,分三魂七魄,分居人體各處。


    其三大主魂分為,天魂、地魂、命魂。命魂又做人魂,主掌思想行為。而三主魂,就處在最上端,也就在額頭以及兩肩各一。左右為天地,人魂在額頭。而妖邪侵入,都是以強占了人魂的位置,來達到控製人身體的目的。那麽,問題來了,學挖掘機……


    啊,不。是當妖邪鬼祟入體了怎麽辦?


    答案隻要一個,那就是將它趕出來!而它就在額頭處,所以有了拍腦門這個土方法。


    當然,你不能拍太狠,更不能往死裏拍,除非你跟被附身的那家夥有仇。而且,這拍腦門也有說法,可不能胡拍。


    首先陰氣重的人不能去怕腦門,不然會被拍出來的髒東西附體;其次拍的時候你還要鬧出些大動靜來,起到震懾的作用;然後是天黑以後不能拍,不然拍出來的髒東西還會徘徊在左右等著再次附身的機會。


    而屈建國的兒子屈誌升身為大老爺們,正直青壯年血氣方剛健健康康的自然不會陰氣重,而且他是在午時剛過光天化日朗朗乾坤之下大吼著提掃把拍向屈建國,所以他正好符合拍腦門的要求。當然,那個時候的他可不會想這麽多,他隻是按著以往的土方法去救自己的父親而已。可能連他自己都沒想到,這猛然間想到的土法子,還真給蒙對了。


    隻見這一掃把過後,屈建國“啊”的一聲,渾身抽搐著倒在了堂屋門前,口中含著尚未咽下的碎骨碎肉昏了過去。屈誌升又大吼著揚掃把左右揮舞兩下,才扔了掃把跑向自己的老爸,將屈建國抱在懷裏一摸鼻子,還有微弱的氣息。


    而此時,聽到動靜的左領右舍以及吃過飯的農村老大媽們都走了過來,在門外一看,見屈誌升抱著屈建國正叫著,都疑惑著走了進來詢問情況,而且人是越來越多,很快大部分嶽家溝的人都展現出中國人愛湊熱鬧的性格來,都湧進了屈建國家。


    其中有一個叫柳千行的花甲老中醫,從人群之中走了出來,二話不說伸手就掐屈建國的人中穴,同時讓屈誌升幫忙做一些其他的急救措施。


    這也在掐了足足有半個鍾頭的時間,才把屈建國救過來,而屈建國醒來後說的第一句話,就是:“老斑鳩挪窩啦!”


    村民們聞言一楞,連忙抬頭朝天上一看,隻見大批大批的灰色斑鳩鳥都從頭頂掠過,朝西方飛去,有的竟還銜著自己的小鳥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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