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有蛛網,下有土浪,再加上近乎凝固的空氣,天羅地網莫過於此。


    江修神色微變,果斷止住了前衝的身形,放任土浪捆裹自己,同時手中曜方一亮,白色的能量光罩迅騰起,密不透風地罩住被土浪包裹的江修。


    正是久未啟用的一階禦星徽【白流罩】。


    自從倫域學府交流大會開賽以來,江修就沒有使用過星徽,這也是約翰遜給他們製定的策略。


    畢竟相比較江修三階巔峰的體術而言,他僅有一階的星師身份放在一群二三階星師中根本不夠看,即使是改良版的星徽也無法彌補這麽巨大的等級差距。


    因此,約翰遜建議他幹脆以一個純體術的麵貌出場,而事實上,自從進入團隊生存模式之後,江修好像確實沒有什麽用得到星徽的方麵。


    【赤硫】放在一階星徽中確實是傷害爆炸,但是放到二階星徽中卻隻能算是中等水平;【白流罩】就更不用說了,雖然它經過了改良,但能級上來說還是隻有一階星徽的水準,而且還有使用後就不能移動的弊端,所以開賽以來,江修根本就沒有想過要用它。


    然而現在,這個開賽以來一直就處於廢置狀態的星徽終於有了它的用場——鋪天蓋地的巨大蛛網眼看就要捆住江修,未曾想一道光罩突然攔在了它和江修之間,將它擋了下來。


    不遠處,一個身後有八根節肢的女孩臉色一沉,她居然下意識地忽略了江修也是個星師的可能。


    然而,雖然蛛網落空了,但是眾人的攻擊卻如期而至,即使江修已經脫離了大部分光梭的攻擊範圍,可依然有三道光梭和兩道光矛仍可以射到江修。


    三道光梭後先至,看似體積不大的光梭實際上威力驚人,足有弱三階的水準,區區一階的【白流罩】根本無法阻擋,仿佛泡沫一般,一觸即碎。兩道光矛亦緊隨其後,封住江修的走位。


    【白流罩】破碎的一瞬間,江修身形一扭,即刻震碎土浪,卻沒有妄圖躲避,他深知即使隻被土浪被拖了一點時間,也夠五道銀光攔住他所有的去路了。


    江修臉色不變,微微側過身,嗖嗖嗖嗖嗖,五道銀光飛掠過,帶起一團血花,然而銀光過後,江修卻沒有絲毫停頓,身體如同違背物理規律一般,沒有絲毫扭矩緩衝的情況下踩著土浪猛然折向左後方,拉遠與銀城音洛他們的距離。


    雖然銀城音洛和不停地用銀色光梭騷擾江修,妄圖取得更大戰果,身後也不停地有蛛矛和蛛網飛來,可是已然有了準備的江修身形詭異飄忽,不著行跡,無可阻攔地向後滑去。


    突然,江修閉著的眼睛隻覺得微微一亮,嘴角勾起一絲笑意,他知道自己已經脫離了銀城音洛幻星徽的影響範圍了。


    江修停下腳步,睜開眼睛,目光一掃,便看見不遠處又多出來的三人,正是比賽第一日,偷襲承江代表隊未果,反而被江修反殺兩人的徹薩拉斯代表隊,為的黑寡婦女孩眼中滿是嘲諷和怨毒,看著眼前的江修,尖聲說道:


    “江修啊江修,沒有想到吧,你也會有今天!自從被你淘汰我們兩人之後,我們東躲西藏,狼狽至極,不過還算好,風水輪流轉,總算是熬到了今天,能親眼看著你被淘汰出局了!哈哈哈~”


    江修臉色不變,根本不理會黑寡婦女孩尖酸刻薄的嘲諷,雙手迅采取措施,止住身上流血不止兩個血孔,同時麵含嘲弄地對銀城音洛說道:“銀城小姐,看來你從一開始就沒有打算過真心實意地和我合作啊,否則又何必藏一隻豺狼在旁邊?”


    “是不是真心合作,你現在問又有什麽意義呢?”銀城音洛冷冷回道,“江修,如今我們這裏有八個人,而你隻有一個人,不要再掙紮了,你沒有機會的。”


    微風吹過,帶起滿地落葉,江修止住傷口,嘴角微微勾起:“是嗎?”


    話音未落,江修在一片落葉中猛然衝向徹薩拉斯代表隊的眾人。


    銀城音洛臉色不變,大聲喊道:“所有人,上前十步,鬥陣準備!”


    同時,她周身縈繞的銀色流光開始收縮,一根音色長矛緩緩凝聚成型,正是上次給江修帶來重創的【基努裏維斯之矛】。


    江修沒有理會蓄勢待的拓穆特學子,不管不顧地衝向黑寡婦眾人,大有要一擊建功的意思。


    黑寡婦眾人卷縮在一起,背靠著背,禦星徽早已經準備好,他們的目的就是牽製江修,沒必要衝上去拚命。


    快要衝至黑寡婦等人麵前時,江修的嘴角勾起一絲冷笑,身影驀然消失在眾人的視野中。


    黑寡婦女孩心中一緊,凝神戒備,隨時等待江修的雷霆一擊。


    “你敢!”然而,江修的攻擊沒有等到,等到的卻是拓穆特一方中傳來的一陣怒吼。


    黑寡婦等人一陣愕然,尋聲望去,卻見江修居然出現在了拓穆特學子的戰陣前,一拳轟向最初那名被江修打傷的拓穆特學子的胸膛,猝不及防的拓穆特學子根本來不及抵擋,本就受了重傷的他被一拳擊中,直接轟殺。


    一切生的太突然,江修的聲東擊西讓所有人都沒有立刻反應過來,等到反應過來的時候,那名拓穆特學子已然化為一道白光,淘汰出局。


    銀城音洛臉色巨變,心知要遭,可是手上的銀色光矛還在醞釀,根本騰不來手,隻能大聲喊道:“所有人保持陣型,不要擅自攻擊!”


    然而,見到敵人突然出現在自己的陣前,又乍見自己的袍澤被殺,所有的拓穆特學子又是憤怒又是慌亂,哪裏還顧得上什麽陣型,各式星徽全都向著江修招呼,一時之間,場麵混亂至極。


    江修神色不變,麵對眾多攻擊,卻沒有後退一步,身體微微閃避,躲過要害,拚著硬受幾記光梭,又生生扭斷了兩個拓穆特學子的脖子。


    最後的一名拓穆特學子看到渾身浴血,宛若殺神的江修,再看看空無一人的四周,心下一陣狂跳,恐懼不可抑製地襲上心頭。


    江修拖著受了撕裂傷的左腿,緩緩走到已經喪失了戰鬥意誌的拓穆特學子麵前,麵無表情,捏住了他的脖子,然後隻聽“哢嚓”一聲,這名拓穆特學子毫無懸念地化為一道白光,被送出了【投影世界】。


    他慢慢轉過頭,看向不遠處,單手握著【基努裏維斯之矛】,銀飄飄的銀城音洛,嘴角微微上揚,眼中滿是嘲弄,對視良久,他突然問道:“後悔嗎?”


    “後悔。”銀城音洛聲音冷冽,“不是後悔那天和薩寧聯手清掃你們學府,我後悔的是那天沒有鼓起勇氣,繼續把你追殺下去,哪怕是蟲潮深淵,也應該把你擊殺!”


    江修輕輕一笑:“不,你應該慶幸,如果那天你們追我進了蟲潮,相信我,你們一定死的更快。”


    銀城音洛眼角一跳,沉默片刻,沒有與江修繼續糾纏這個問題,而是問道:“我很好奇,你是怎麽從【基努裏維斯之矛】的附著傷害下活下來的,按理來說,那種附著傷害,就是三階的治愈星徽也應該無法將它完全驅逐吧。”


    江修一邊走向銀城音洛,一邊笑著說道:“因為,我把那些附著著傷害的傷口,全都挖掉了。”


    銀城音洛瞳孔一縮,霎時間,一種寒冷蔓延上她的全身。她完全無法想象,江修是怎樣熬過那痛苦艱難的一天的。


    要知道,這個【投影世界】的感官真實度可是百分之百,挖肉療傷,這事說起來容易,可是真正能忍受其中痛苦的人百不足一,至少如果換成是銀城音洛自己的話,十有**會選擇直接退出比賽。


    可是江修,他竟然生生熬了過來!為了一個比賽,承受這樣的痛苦,至於嗎?


    驀地,銀城音洛深吸一口氣,眼中閃過一絲決絕,舉起手中的【基努裏維斯之矛】,用力射向江修。


    江修麵帶微笑,身體躲也不躲,任由【基努裏維斯之矛】透體而過。


    “撲通。”


    江修一頭栽倒在地上,半晌,一動不動。


    卡爾瑪特競技場,沉默的觀眾席上,突然傳來一道聲音:“站起來!”


    江修的手指微微一動。


    漸漸地,兩道聲音響起,三道聲音響起,無數道聲音一起響起:“站起來!”


    江修的手開始移動,漸漸撐在了大地上。


    一間鴉鵲無聲的酒吧裏,一個大漢猛然把手上的被子摔在地上,扯著嗓子叫道:“你他娘的倒是給老子站起來啊!”


    手臂開始用力,江修的上半身已經抬了起來,就在快要起來的刹那,卻又突然一鬆,跌落在草地上。


    星盟的各個角落,凡是正在觀看這場直播的人,此時此刻,都在喊著三個字:“站起來!”


    江修的手又一次撐住地,蒼白修長的手指緊緊攥住地上的草皮,又一次撐起了上身。


    全世界仿佛突然失聲,所有人都不再呐喊,屏住呼吸,望著光屏上的那道身影。


    江修猛然直起身,單膝跪地,緩緩地,堅定地,站了起來!


    “哦!!!”承江學府的選手參賽席,卡爾瑪特競技場,星盟各地的一個個酒吧,一處處民宅裏,一個個光屏前,全都響起了同一個呼聲:“江修!”


    ……


    銀城音洛怔怔地望著麵前搖搖欲墜,但步伐堅定的江修,並沒有阻止,反而歎了一口氣。


    終於,江修走到了她的麵前,虛弱地抬起手,捏在了她的脖子上。


    她沒有閃躲,淡淡說道:“那一矛,是我的使命。現在,我的使命完成了,所以以後,我們的帳一筆勾銷了,對嗎?”


    江修疲憊眼中閃過一絲奇異的光芒,嘴角的笑容漸漸斂去,沉默片刻,終於說道:“沒錯,我們的帳,一筆勾銷了。”


    銀城音洛的嘴角勾起一絲淺淺的笑,緩緩閉上了眼睛。


    “哢嚓。”


    江修怔怔地望著眼前消失的銀城音洛,突然撲通一聲,再次跌倒在地。


    他仰躺在草地上,左手捂著胸口的大洞,眼睛定定地看著頭頂參天的古樹,藍藍的天空,嘴角漸漸上揚,上揚,最後,終於化為瘋狂的笑。


    還好,我沒有辜負你們的期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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