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靖小小的臉上寫著堅毅和狠毒,他挑著一籃比他還要高的石頭,艱難地爬向城牆,豆大的汗珠從他的額頭上留下,滴在地上,可他連擦一下的時間都沒有,隻能亦步亦趨地向上爬,直到爬到樓頂,然後把石頭放下,再挑著籃子下去,搬運新的石頭。


    如此周而複始,累了也不能休息,監工隻要看到誰不在工作,手中的皮鞭就會立刻落到他的身上,即使是僅僅七八歲吧小李靖也不例外,這群沒有人性的惡魔,不會因為李靖還小就可憐他。


    短短幾天,他身上白嫩的皮膚就已經被打得滿是傷痕,還有點嬰兒肥的小臉到處都是烏黑的灰塵,髒兮兮的,一雙白嫩的小手和小腳被磨得皮開肉綻,肩上被沉重的籃子壓的血肉模糊,整個軀體上,除了他那雙漆黑透亮的眼睛,沒有一處是完好的。


    然而,周圍無論是奴隸還是監工,所有人的臉上都寫著冷漠和麻木,在他們的眼中,奴隸不過就是一種工具,無論年齡大小,無論男女老少,隻要是奴隸,就必須工作,再苦再累也不能停下來。


    晚上忍著沙漠的嚴寒,睡在四麵透風的棚子裏,白天又要頂著炎炎的烈日,背著沉重的石籃,每天隻能吃兩塊已經發黴的麵板,不敢生病,生病就意味著死亡。


    如果不是小李靖從小就被他的父親敦促著鍛煉身體,有些體術的底子,恐怕早就承受不了這樣的折磨,累死在奴隸營中了。


    然而,支撐他走下來的不僅僅是因為一副好身體,最重要的是他內心的仇恨!沒錯,是仇恨!對於奴隸監工的仇恨,對於青葉海盜團的仇恨,對於那個坑害了自己一家、讓他的父親母親死於非命、妹妹和自己流離失所的紋師——休江的仇恨!


    是的,他清楚地記得這個名字,他還記得那個男人第一次來自己家時,手裏提著他最喜歡的鬆仁國香餅,蹲在自己麵前親切地問自己叫什麽時那張普通卻充滿魅力的笑臉。如今,這些東西都已經深深地烙印在他的腦海中,死也不會忘記!終有一天,他要親手殺了這些人,為自己死去的父母,為自己淪為女仆的妹妹報仇!


    從他看到自己的母親被一個紅發男人殺死的那天起,以前那個懵懂無知的孩童已經死了,現在他是複仇者李靖!


    正是因為複仇支撐著他,所以他才能到現在都還屹立在這片土地上,在炎炎烈日之下,讓自己弱小的身軀扛起那些甚至超過他自身身體重量的東西。


    他不能倒下,他必須活下去!


    監工還在凶狠地吆喝,揮舞著皮鞭,肆意抽打著疲憊的奴隸,烈日如同永遠都不會沉沒一樣,在所有人的身上蒸騰。


    李靖走到空地上,重新挑起一籃石頭,正準備再次將它們運上去,突然,一陣痛苦的驚呼從他的頭頂響起,李靖抬起疲憊的腦袋,卻正見一名站在城牆頂端的監工麵容扭曲,狂呼著從近百米高的地方跌落,就在他不遠處摔成了一團不可分辨的肉泥,血肉濺了他一臉。


    他呆呆地看著眼前的情景,腦袋還沒有反應過來發生了什麽。


    緊接著,又是一連串的驚呼傳來,隻見沿樓的一個個監工都依次從樓上摔了一下來,營地中響起了刺耳的警報聲,守衛淒厲地大叫:“敵襲!”


    一個個青葉海盜團的海盜星師從營地中跑了出來,臉上沒有了平時的不可一世,個個神色慌張,手中騰起各色的光輝,仰望著天空,臉上寫滿了倉皇失措——是一名可以飛天的強者,這樣的強者至少也要是一名四階星師,真的是他們這些人可以抵擋的嗎?


    可是青葉海盜團的高壓政策不允許他們做逃兵,他們隻能哆哆嗦嗦地揚著手,等待著那名強者的蒞臨。


    “敵襲?”李靖昏昏沉沉的大腦剛反應過來發生了什麽,腦中充滿了不可置信的驚喜,“誰會襲擊一個奴隸營呢?難道是天神來懲罰這些作惡多端的暴徒了嗎?”


    念頭剛剛升起,隻見一架黑底金紋,宛如天神的華貴機甲從天空中緩緩降落,然後猛然撲進星師群中,腳下有如幻影,身形有如鬼魅,所過之處必有血光綻放,所到之處必有驚呼相伴。


    不消多時,整整三十位二階星師全部被擊斃,整個奴隸營中仿佛是血腥的殺戮場,滿是殘肢斷臂,破碎的血肉濺得到處都是,濃重的血腥味甚至讓一些意誌薄弱的奴隸聞的作嘔。有些人想哭,卻又不敢哭出聲來,生怕驚動了場地中間那個殺神,然後緊接著死的就會是自己。


    李靖也想哭,不過他是激動的想哭,驚喜的想哭,眼前的血腥場景一點不能讓他感到恐懼,他的恐懼早已經在父親被無情地拖走,母親被殘忍地殺害的那一天就已經都用光了,剩下的隻是對這個世界深深的怨念,對於這些日夜折磨自己的人的痛恨。


    如今,他們都死了,隻剩下場地中間那一塊塊殘肢斷臂,以及那血腥殺場中間,那悍然佇立,宛如殺神的強大機師。


    在別人的眼中,這或許是一個殘忍的魔鬼,但在此刻李靖的眼中,這就是一位天神!是上天派來拯救他的使者!


    天神緩緩扭動他的頭顱,掃視整個奴隸營,好像在尋找什麽東西,突然他的目光一凝,停滯在小李靖站立的這個方向,鋼鐵的身軀開始移動,一步一步向著小李靖走來,沿途的奴隸瑟瑟發抖,跪伏在地上大喊饒命,而天神毫不理會,鋼鐵踩在青石板上發出“當當當”沉悶的聲響,壓得人心裏發慌。


    李靖怔怔地看著向自己走來的天神,他看不到天神隱藏在機械麵罩下的臉,他這個方向的人也很多,但是不知道為什麽,他就感覺天神是衝著他來的。他不害怕,他覺得天神不會傷害他,這種信心不知從何而來,可他就是相信,天神不會傷害他。


    周圍都是匍匐在地的奴隸,隻有小李靖沒有跪,他不覺得這樣是對天神的不敬,也不害怕天神會因此而發怒。他不害怕失去什麽,因為他已經沒有什麽可以失去的了。他不會畏懼什麽,因為他已經沒有什麽值得畏懼的了!


    天神來到他的麵前,低頭,站定,小李靖激動地渾身顫抖,天神真的是衝著他來的!


    全身黑色華貴的甲胄緩緩褪去,天神終於露出了他的容貌,露出了那張深深烙在小李靖心底的臉。


    格嘚格嘚,那是咬牙切齒的聲音,七八歲的小孩,可愛的臉上沒有童真和幸福,隻有猙獰和怨毒,他的肩膀劇烈地顫抖著,原本以為早已經幹涸的淚水重新湧出眼眶,所有的表情都在崩潰,所有的話語都已經沙啞,他嘶吼著撲到麵前這個男人的身上,用傷痕累累的拳頭,用滿是血泡的雙腳,用指甲,用膝蓋,用頭用牙齒,用他身上一切能夠攻擊的地方攻擊著這個男人。他要打倒他,殺死他,喝他的血吃他的肉,要讓他承受這個世界上最痛苦的懲罰!


    江修麵無表情,身體一動也不動,任憑眼前這個隻有七八歲的孩童對他拳打腳踢,事實上他的這點力氣也不足以讓江修感到絲毫痛楚,可是他的痛楚在心中,小李靖的每一拳每一腳其實都打在他的心上,時刻提醒著他,是他害了李哥,是他來晚了。


    如果不是他急著去救艾莉希雅,就不會暴露身份,如果不是他沒有回去即時通知李哥,李哥就不會一點準備都沒有,如果不是自己回來晚了,李哥夫婦就不會死,小李靖和小秦蘊就不會受這麽多苦,一切都是他的錯,他隻恨小李靖打的不夠狠,這隻能讓他心中的愧疚更深。


    良久,小李靖的力氣漸漸弱了下來,他跪趴在地上,發出陣陣抽泣。從大悲到大喜再到大悲,難以想象一個弱童居然承受了這麽多人世間的悲歡。


    江修輕輕地開口:“小靖,你妹妹呢?”


    “妹妹……”小李靖低喃了一句,突然身體一抖,從地上猛然爬起,大聲叫道,“妹妹!她被奇家商行的人買去做女仆了!我要去救她,我要去救她……”


    說著,他剛準備向著奴隸營的門口走去,身體卻晃了兩晃,眼前一黑,軟軟地倒在了地上。


    江修見狀大驚,一個健步走上前,托住將要倒地的小李靖,將他摟在懷中,探了探他的鼻息,把了把他的脈搏,這才鬆了一口氣。


    小李靖隻是累暈了。


    沒錯,一個七八歲的孩童,即使是練過幾天體術,身子骨畢竟也沒有成人那麽壯實,在幾天高強度的折磨工作下,又沒有足夠的食物補充能量,再加上剛剛的大喜大悲,早就已經消耗了身體中最後一絲能量,還能堅持到現在,簡直就是一個奇跡。


    “我要去救妹妹……”昏迷中的小李靖依然在自語。


    “我會幫你救出小秦蘊的!”是承諾,是保證!


    江修將小李靖抱起,眼中寒光閃爍:“奇家商行……”


    這間商行他知道,是李哥生意場上的死對頭,經常暗中用些陰險的手段磕磣李哥,在江修還用著“休江”身份的時候就曾經派過三個小蠢賊來騷擾過他,直接就被他三拳兩腳打發走了。


    當時他也沒有將這些事情放在心上,雖然這些下三濫的手段讓人不齒,但是也沒有觸犯到江修的底線,在知道了江修的實力之後,奇家商行也就再也沒有對江修使過這些小手段,他也就沒有去找奇家商行的麻煩。


    然而,禍不及家人,奇家商行卻在李哥死後將他的女兒買回去做奴仆,這讓本就怒火滔天的江修頓時憤怒難抑。


    不久之前,他饒過了他們,但現在看來,這是個錯誤,不過好在他現在還可以進行彌補。


    他的臉上有如凍著千年的寒冰,眼中卻湧動著熾熱的炎流,黑色的甲胄迅速覆蓋了他的全身,嗖地一聲騰升而起,在眾多奴隸敬畏羨慕的目光中破空而去。


    ……


    奇家商行的後院,奇家老三正在瀏覽著最近加托密星的局勢,五大海盜團首領全部陣亡的消息已經傳到了各個城市中,而青葉海盜團大首領紅胡子團長是海盜港灣叛徒的消息也不脛而走,整個青葉城現在人人自危,不知道什麽時候,白魔鬼大人就會帶著他的星師軍團來算舊帳。


    奇家老三臉色陰沉,心中頗有些惶惶然,要知道,不久之前,在紅胡子團長遠征惡童城前在青葉城進行資金招募活動中他們奇家商行可是著實捐了不少錢,原本指望著能夠趁機討好一下紅胡子團長,擴大一下自己的生意市場,畢竟自己曾經的死對頭李老板死後,材料市場這一塊出現了很大的空缺,如果奇家商行能將這一大塊空缺吞下去,絕對能一下子升為青葉城的豪門!而這一切,最終還是紅胡子團長說了算。


    然而,誰知道那天殺的紅胡子團長居然妄圖背叛白魔鬼大人,而且還失敗了,這讓奇家商行一下子陷入了一個尷尬的地步。


    現在那筆投資紅胡子團長的巨款收不收得回來已經不是什麽重要的事情了,重要的是白魔鬼大人的軍團蒞臨青葉城的時候,會不會將奇家商行當做是紅胡子團長的黨羽給清理了,這才是關鍵!他可不想像李老板那樣,最終落得一個家破人亡!


    想到這裏,奇家老三目光一橫,掃了一眼跪立在自己身旁、高高舉著茶水、小胳膊因為疲憊不停地顫抖著的小女孩,氣頓時不打一處來,一巴掌甩在小女孩的臉上。


    小女孩一聲驚呼,摔倒在地上。


    “你個喪門星,自從你進門之後,家裏就沒有過過好日子,一定是你惹的禍,先是害死了你父母,現在又來禍害我奇家,你怎麽這麽毒呢你!”


    奇家老三惡狠狠地怒罵,隻有七八歲的小女孩趴在地上,不停地抽泣,左臉高高腫起,卻不敢回一句話,一雙可愛的大眼睛噙著淚水,低著頭,不敢看凶惡的奇家老三一眼。


    可是小女孩的這副樣子卻讓奇家老三驀地一呆,隻覺得小女孩抽泣的樣子楚楚可憐,特別惹人疼愛,不由想起了她那個風韻十足的母親,心中****大起,隻覺得眼前這個瓷娃娃般可愛的小女孩越來越美麗,罵聲漸漸便小了,目光掃視著小女孩的軀體,咽了口唾沫。


    “秦蘊,你過來,來我這裏坐。”奇家老三突然一改凶惡的嘴臉,笑眯眯地開口道。


    小秦蘊見這個凶惡的男人停止了謾罵,可憐巴巴地抬起頭,水靈靈的大眼睛望向奇家老三,雖然不知道他想要幹嘛,卻本能地排斥靠近他,坐在地上一動不動。


    奇家老三強忍著心中的躁動的感覺,盡量擺出一副和善樣子:“別怕啊小秦蘊,剛剛是叔叔不對,叔叔這兩天有些火大,對你亂發了脾氣,是叔叔不對,你過來,叔叔給你賠禮道歉。”


    小秦蘊看著那張虛假惡心的臉,雖然不情願,卻又害怕眼前這個男人發怒,隻能哆哆嗦嗦地從地上爬起來,慢慢吞吞地走向奇家老三。


    “對,很好。”奇家老三看著麵前素白可愛的女孩,又一次吞了口唾沫,伸出手摸向她被打紅了的左臉,小秦蘊頓時脖子一縮,本能地想要閃躲,可是奇家老三卻厲聲喝道:“不準動。”


    小秦蘊身子一哆嗦,頓時不敢再動。


    “哎呀,多可愛的一張臉啊,怎麽就被我打腫了呢,是叔叔的不對。”奇家老三一邊摸著她的臉,一邊虛情假意地感歎,他想象著眼前的女孩要不了多久就會長成一個比她媽媽還要美麗的婷婷少女,心中的****再也壓抑不住,一把拉住小秦蘊的手,說道,“來,到叔叔的懷裏來,讓叔叔好好地疼疼你!”


    小秦蘊這時候終於感到了危險,急忙尖聲大叫,向後退去,可是一個七八歲小姑娘的力量怎麽可能比得過一個成年人,奇家老三用力一拉,便一下子被他拉進了懷裏。


    奇家老三的手急迫地摸著小秦蘊還沒有開始發育的幼小軀體,如同吐著蛇信的陰冷的蛇:“等再過幾年,你長開了,我就收你入房,相信我,我……”


    話未說完,奇家老三的身子突然一僵,雙眼爆突,眼中帶著一絲不可置信,嘴巴張了張,緩緩地轉過頭來,想要望向身後,可是最終還是沒有了那個力氣,頭猛地垂下,嘴角溢出鮮血,沒有了聲息。


    小秦蘊尖叫著從奇家老三的懷中跳了出來,眼中帶著驚恐,像是受傷的小鹿,雖然她不知道剛剛奇家老三想要對她幹什麽,可是女性的天性告訴她,那會是讓她後悔一輩子的事情!


    奇家老三的身後,一個身著白袍,長相普通的年輕人緩緩走了出來,他的臉上帶著愧疚和憐惜,緩緩走近了小秦蘊,在她麵前蹲下:“對不起,小秦蘊,我來晚了。”


    小秦蘊怔怔地看著眼前這個突如其來的年輕人,突然哇地一聲大哭了起來,一把撲進了年輕人的懷中,大聲叫道:“休江叔叔……”


    江修輕輕摟住小女孩的,緩緩拍著她的背,說道:“沒事了,沒事了,我們這就回家……”(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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