開陽城外,國長史終於尋到了由侍衛保護的琅琊王和世子劉容,冒雨下車,跪地說道:“王爺,城中大亂,還請速回主持大局!”


    琅琊王垂垂老矣的睜開眼睛,隨之又馬上閉上了,對劉容道:“外麵雨大,蔡老的身體也不行了,不能讓他淋雨,請他進來坐一會兒吧。”


    “是,父王。”


    就這樣,三人在一輛大馬車之中開始賞起了雨景,隻是心都牽係在開陽城之中。


    國相府中,心情大好的唐斢正在欣賞著舞女起舞,眯縫著眼睛盯著舞女的身軀左右晃動,不時嗬嗬而笑,得意道:“一個鄉野匹夫還敢跟我鬥,本來還以為會廢一番功夫,沒想到那小子居然自掘墳墓,你以為這開陽城是鄉下啊,是想動兵就動兵的嗎?”


    唐斢說著將一隻幹枯的老爪伸向了身旁一位妙齡少女的衣服裏,淫笑道:“美人,你說是嗎?”


    “老爺的話當然是對的了。”


    少女裝著一副很享受的樣子迎合著這個幾乎比他爺爺還大的老男人。


    “老爺……老爺,不好啦!”


    唐斢正要雙管齊下,雙手齊出之時,忽然有一名奴仆慌張的跑了進來,急道:“老爺不好了啦!有官兵殺進來了!”


    “是哪個小兔崽子不起眼,敢到我唐斢府中鬧事!”


    唐斢一腳踢翻麵前的酒桌,氣的須發皆張,嚇得一眾舞女驚慌的跪在了地上。


    外麵的雨聲太大了,大到除了雨聲之外,唐斢根本聽不清外麵有任何聲音,隻模糊的從高坐上看見一人從傾盆大雨中踏步而來。


    唐斢的心中突然有了不好的預感,重新的又坐下了,然後撿起地上的酒杯,讓身旁的少女為自己斟滿了一杯酒,直直的看向那個從雨中而來的身影。


    唐府布置極其奢華,富麗堂皇之景連琅琊王府都趕之不上,王爍帶著士兵直接闖進了唐府,但凡有阻撓者,就地斬殺,不阻撓者,同樣斬殺。


    因為對王爍來說,今日唐府之內不可能留下活人。


    士兵們去控製唐府了,而王爍則了解到唐斢的位置之後,自己提著血刀往大廳而去。


    “王兵曹何意?”


    唐斢定眼看著廳中出現的那道修長身形,語氣依舊和平常一樣,隻是端著酒杯的右手有些輕微發顫,出賣了唐斢內心的想法。


    王爍筆挺站定,渾身濕淋淋的,“國相唐斢結黨營私,貪婪無度,又暗殺朝廷命官,其罪不可饒恕,禍及家人,今奉琅琊王之名前來,將唐府滅門。”


    “琅琊王呢?我要見王爺。”


    唐斢一口喝掉了杯中的酒水,依然強裝著淡定。


    王爍一步一步的向高坐走去,跪在地上的舞女連忙往一旁挪去,給王爍讓開了一條路。


    “琅琊王公事繁忙,沒空搭理你。”


    “不可能!你一定是假借琅琊王的命令,你已經犯了死罪,你知道嗎?念在我們一同為官的立場之上,我可以幫你去向琅琊王求求情,讓琅琊王不再為難於你。”


    唐斢邊說邊向後退去,最後靠在牆壁之上,實在是因為無路可退,將身旁的少女拉到了自己的前麵。


    “我擅動刀兵,早已是死罪之人,不在乎多這一條罪狀。”


    “王爍!你知道我的後台是誰嗎?連琅琊王都不敢動我,你敢殺我?你知道殺了我的後果嗎?”


    死亡的瀕臨,讓唐斢所有的情緒一股腦全爆發出來了,指著朝自己逼近的王爍大聲呼喝。


    “你的後台是誰與我何幹,我隻是奉琅琊王之命行事。”


    對於這一點,王爍必須要將其推卸的幹幹淨淨,這也是王爍為什麽拖著劉邈下水的原因,假如琅琊王不承認是自己的命令,那劉邈的行動又如何說明。


    公子劉邈會聽兵曹的話?


    這話說出去都沒人聽,所以事情完結之後,想動王爍,必會先動劉邈。


    “你要是殺了我,朱刺史一定不會放過你的!”


    所謂物以類聚、人以群分,唐斢的德行不怎麽好,他主子的秉性自然也不會高到哪裏去。


    王爍已經在這個世界生活了這麽久,對於徐州刺史朱並也略有耳聞,其本性諂媚,卑鄙齷齪,讓當時的大名士張儉很瞧不起,於是朱並懷恨在心,與中常侍侯覽勾結,誣告張儉等人,朱並也因為侯覽的這條線坐上了徐州刺史這個位置。


    “我隻是奉命行事,你要報仇就去找琅琊王,與我無關!”王爍這說起慌來眼睛都不眨一下。


    “王兵曹,老朽已入而暮之年,根本就活不了幾年了,還請饒過老朽一命,免得髒了您的雙手。”


    眼看王爍根本就不受恐嚇,唐斢隻好打起了感情牌,希望王爍能大發善心饒他一命。


    “不好意思,我不是聖母婊。”


    血刀揚起,唐斢連同擋在唐斢麵前的那個少女被王爍幹淨利落的一刀斬殺,嚇得廳中舞女們跪伏在地,連頭都不敢抬。


    王爍掃了廳中一眼,踏步向外走去,舞女們這才鬆了一口氣,才剛抬起頭,立刻看到有一隊士卒走了進來。


    “不!”


    淒厲尖銳的叫聲從廳中爆發,泯滅在震耳的雨聲之中,王爍在院中一處石凳坐下,任由雨水砸落在自己身上,看著那些被雨水砸的彎下腰來的枝葉,誰也不知道在想些什麽。


    與唐府一樣的是,相同的事情也在崔府發生,曹豹帶兵將崔閱江逼在了牆腳。


    “劉邈,你還記得是誰教你讀書識字的嗎?”


    崔閱江躲在僅剩的幾名私兵身後,高聲喝問劉邈。


    劉邈痛苦的閉上了眼睛,年少時正是由崔閱江教他知識,可以說是劉邈的第一個老師。


    “你若殺我,就是弑師之輩,還能稱作為讀書人嗎?”


    曹豹看了一眼情緒波動極其強烈的劉邈,生怕劉邈會因此而手下留情,長劍連砍,唯有的幾名私兵也全都倒下了,接著冷酷的一劍向崔閱江削去。


    “住手!”


    “公子?”


    “把劍給我。”


    “啊?”


    “把劍給我!”


    劉邈的命令,曹豹不敢不聽,隻好將劍遞交給劉邈,隻能等趕往下一個府邸時,抽空派幾名士卒偷偷過來取了崔閱江的性命。


    崔閱江恐懼之色盡去,“這才是好學生該有的樣子啊。”


    “弟子弑師為大逆之舉,但也要看師長的品性如何,你身為水曹,本該興修水利,結果卻貪贓枉法,與國相唐斢同流合汙,琅琊百姓饒你不得,今日就由我這個弟子親自動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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