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珊就是劉府主人劉員外的女兒,我一有機會就到劉府管家那去拿竹牌,幫劉家做事,然後偷偷地見她一麵。她也經常與蘭兒偷跑出來,與我私會聊天。


    後來我表明了自己的意願,她竟然答應了。我高興得無以複加,這是我第一次覺得人生是這麽美好。


    劉員外是個比較勢力的人,很看不起窮人。每當談起自己父親的時候,劉珊總是蹙起眉,顯出幾分為難。


    也正因為劉員外的原因,我們都是私下偷偷見麵。然而紙包不住火,最終還是被劉員外知道了。他把劉珊軟禁在家中,並揚言說如果我再來騷擾,就叫家丁打斷我的腿。


    一道院牆阻隔了我們,卻阻斷不了愛情,我們依然借著紙鳶和紙飛機傳遞著彼此的情誼。但我知道這樣並不是長久之計,所以我決定考取功名後錦衣還鄉,再光明正大的來迎娶她。


    於是我離開村子,趕赴考場,再苦我也能忍,因為我知道她每天都在等我,在為我祈禱。


    幾個月後我回來了,拖著疲憊的身體,一臉頹廢,我失敗了。我聽到鎮上的人在我背後指手畫腳,他們有的還說起了劉珊。但我沒臉見她,我隻想回家。


    然後我就看到了劉珊。


    她聽說我回來後,忍不住從家中偷跑了出來。她身上的漂亮華服和我們家的茅草屋顯得格格不入,但她還是衝過來抱住了我,告訴我這幾個月來她是何等煎熬。


    我卻轉過臉去,不敢麵對她。


    “對不起。”


    我心中痛苦,恨自己沒有用,我甚至提不起勇氣再去抱一下她。


    “你回來就好。”她抱著我輕聲說。


    “這樣的我,你爹是不會答應讓你嫁給我的。”我搖頭苦笑,輕輕把她推開,眼睛裏流下淚來:“你回去吧,找戶好人家……”


    “你還是不懂我。”她搖頭:“為什麽你一個窮書生我會看上你,因為我要的不是那些榮華富貴的俗物。你離開的這幾個月,我每天都在想你,不管做什麽腦子裏全都是你,就連睡覺夢到的還是你……所以我想通了,其實隻要你在就夠了,其他的東西都不重要。”


    她這番肺腑之言讓我感動,也更讓我痛苦:“可是你爹……”


    他突然打斷我,我看到她的眼淚流下來:“你要娶的是我還是我爹。”


    我還是搖頭,說我一無所有,你跟著我會受苦的。


    “你不是一無所有,你還有我。難道你要丟下我,去尋求功名富貴?”她說著握起我的手,像是下定了決心:“帶我離開這裏吧,如果我爹知道了肯定不會答應的。我們離開這裏,去過自己的生活。”


    她看著我的眼睛,讓我像是突然有了力氣。於是收拾了東西,趁著沒人,帶著她一起離開了村子。


    我們一起到了山裏,那裏有座木屋,是我們家祖輩打獵的時候為了方便在山裏過夜建造的。雖然簡陋,但屋子還算結實,收拾一番,也能住人。屋外不遠處還有個池塘,能捕魚洗衣。


    我平時外出打獵,她在家洗衣做飯。雖然不是很熟悉,但父親以前教過我打獵的技巧,也算能維持生計。平時的一些動物皮毛,就拿到鄰村去換取一些大米和生活用品。我們還在木屋外開墾了一塊土地,種植一些蔬菜。雖然清苦,但這是我一生中最幸福的日子。


    去隔壁村換皮毛需要走幾十裏的山路,早上出去,傍晚才能回來。臨別前她拉著我的手,叫我注意安全。


    我盡量加快了腳步,終於在落日前趕回了木屋,卻發現她竟然不在家。往日的這個時候她應該是做好飯在家等我的,今天卻不見了人,屋裏也沒有做好的飯菜。


    我開始四處尋找,四周都沒有看到她的人影。隻在池塘邊發現了一個裝著衣服的木盆,那衣服是我和她的,裏麵的衣服也剛洗過,還是濕的。


    我找遍了整座山,都沒發現劉珊的身影。我呼喊起她的名字,喊了一遍又一遍,聲音由大變小,最後變得有些嘶啞。


    天已經黑下來了,整座山安靜得可怕。我最後又來到池塘邊,看著地上那個裝衣服的木盆發呆。心中突然有種絕望感,跪倒在地上,嘶吼著她的名字,我無法想象沒有她的日子該怎麽活下去。


    突然看到樹林子慢慢地走出一個人,正是我找了半天的劉珊。我衝過去抱住了她,就像抓住一根救命稻草,久久不肯放手。


    “你到哪裏去了,我到處都找不到你……”我泣不成聲。


    她身體突然抖了一下,從背後拿出一朵紫色的小花,輕輕拍著我的後背:“我剛才看到樹林那邊有一大片花很好看,就過去采了來。”


    我心裏激動,趕緊擦幹淚水,卻又有些不知所措,覺得自己有些幼稚了。


    “我們回去吧。”她端起地上的木盆笑了笑,朝小木屋走去。


    接下來的日子和往常差不多,隻是我突然發現她好像比以前更漂亮了。


    這是一種說不出來的感覺。以前的她本就美似天仙,溫柔而嫻靜。而現在的她更是多了一種不食人間煙火的高貴氣質。我不知道這是不是一種錯覺,我隻知道自己心裏對她的喜歡從來沒有變過。


    有一天她突然很認真地看著我,對我說:“我可以實現你一個願望,你想好了可以跟我說。”


    我一下就樂了,說現在過得挺好的,沒什麽願望。以前看書裏都說隻羨鴛鴦不羨仙,到現在才真的體會到。


    沒想到她卻說:“人都是貪婪殘忍的,為了滿足自己的欲望會引發戰爭,自相殘殺。為了達到自己的目的可以爾虞我詐,勾心鬥角。你真的什麽都不想要?”


    她這麽認真,讓我不禁一愣,隨即我嘿嘿一笑,說:“什麽都不要,有你就夠了。”


    她也突然笑起來,沒有再說話。


    對於我來說,其實真的沒有別的奢求,樸素的生活雖然簡單,但很幸福。有互相的關心,有共同的快樂,夫複何求。


    後來我一次去鎮上賣獸皮,帶回了一套紅色的新娘服和紅燭,二人在小木屋內簡單的成了親。雖然隻有我們兩人,但還有天地為鑒,日月共矚。


    隻是好景不長,沒過幾天,山上就來了一群人,一大早就把木屋圍了個團團轉。帶頭的正是一身華服的劉員外,身後跟著十幾個家丁。


    一群人衝進小木屋後,把我和劉珊都抓了起來。劉員外顯得很是激動,一上來就給了我幾個耳光,一邊打一邊念叨:“你這個窮酸書生,拐走我女兒。要不是他們在鎮上看到你,跟蹤你到這裏我還真以為你們都死了。我劉家哪裏對不起你了,你要騙走我女兒,讓她現在還怎麽見人……”


    劉珊也不知道哪裏來的力氣,直接掙脫了兩個家丁,擋在我麵前,平靜地說:“我是自願的,你不要怪他。”


    劉員外一聽更急了,直接一個耳光打在她臉上,叫家丁把她架住,狠狠地說:“你不覺得丟人我還覺得丟人,看我回去怎麽收拾你。”


    又叫人把我摁倒在地,拿來兩根粗壯的木棍,說要當場廢了我。兩個家丁拿著木棍,直接狠狠地打在我身上。隻覺得木棍打在身上一陣劇痛,差點喘不過氣來。


    突然旁邊的劉珊眼睛裏閃過一道紅色血光,將抓著自己的兩個家丁一手一個提了起來。那兩個家丁還沒反應過來,就被扔出了門外。


    劉員外和屋裏其他人都一臉驚恐,劉珊又抓起那幾人,直接丟了出去。其中一個人被丟得較遠,撞在了樹上,落地後口中吐出鮮血,當場昏死了過去。


    “有妖怪!”旁邊一個家丁這時反應過來,嘴裏大喊著,跑進了樹林。劉員外和其他幾個被丟出去的家丁也嚇得屁滾尿流,連滾帶爬地逃進了樹林裏。


    我一時間不明白怎麽回事,看到她眼睛裏發出紅光,像是完全變了個人似的,心裏生出一絲恐懼。


    她眼睛裏的紅光卻突然消失,對我微微笑了笑:“以前我學過一些武術,看來他們都怕了,今後應該不敢再來了。”


    “那裏的父親……”我欲言又止,發現她好像變得越來越陌生起來,剛才她竟然把自己的父親直接提起來扔出了門外。


    他若有所思地點了點頭:“今後我會找機會向他說明的。”


    接下來的幾天天上莫名其妙打起了旱雷,特別是在晚上,轟隆隆直響,偶爾一道閃電劈下來,整個山上亮如白晝。可奇怪的是,打了幾天的雷,竟然沒有落下一滴雨來。


    劉珊這幾天一直睡得不安穩,總是一驚一乍,臉色也越來越難看,越來越憔悴。問她是不是病了,她隻是搖頭,然後對我說:“我要回趟娘家去,你就在這裏等我。”


    第二天一大早起來,她就不見了人影,想來可能是回了娘家去了。我剛準備出門,就聽到外麵一陣喧鬧。開門一看,屋外又是一大群人。


    這群人比上次更多,出了劉員外和那些家丁,還有一個道士和很多村民。見我一開門,那道士就把一碗血潑在我身上,又往我身上貼了幾張符。隨後一群人蜂擁而上,把我嚴嚴實實地給綁了起來。


    他們在屋裏搜了一圈,劉員外狠聲問我:“你這個妖怪,我就說珊兒怎麽會和你跑了,原來是被你的妖術給迷惑了。上次還用妖術傷了我們,這次看大師不收了你。快說,你把我女兒藏到哪裏去了?”


    我一臉疑惑:“劉珊她不是回娘家去了嗎,你們怎麽還在我這裏來找人?”


    劉員外眼睛一瞪:“你還狡辯,快點交出我女兒。”


    這時一旁的道士拿出了羅盤,一邊掐著指頭仰著天,一邊口中念念有詞。念了一會低下頭看了看羅盤,對劉員外道:“你的女兒找到了。”


    一群人架著我跟著那個道士,一路來到了池塘邊。道士在岸邊差上了令旗,隨後拿出一疊符紙和木劍開始揮舞起來,舞了一會後,將一疊符紙全灑進了池塘裏。


    沒過多久,那池塘裏竟然漸漸浮起來一個人,仔細一看,正是劉珊。劉員外連忙叫家丁把她打撈上岸,一檢查才發現,她已經死了很久了,屍體都開始腐爛了。


    劉員外氣急敗壞,對著我拳打腳踢。旁邊聽到有人在喊“報仇”,也有人喊我“妖孽”,還朝我吐口水扔東西。


    但我的腦子卻是一片空白,我不知道劉珊為什麽突然就死了,她明明昨晚還和我在一起的。我真的不知道失去她後,自己會怎麽樣。我沒有想過,因為不敢想,然而現在她的屍體就在麵前。


    他們將我用鐵鏈綁在一塊寫了咒文的大石頭上,那道士又掛了很多符在我身上,最後把我沉入了水裏。


    冰涼的水寖透整個身體,擋住了我看劉珊的視線,最後周圍越來越暗,什麽都看不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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