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昭回了夜宴上,正見到曹婕妤臉色變化,起身匆忙告辭。<strong>最新章節全文閱讀</strong>皇帝止住她問:“什麽事這樣驚惶?”


    她勉強微笑:“侍女來報說溫儀又吐奶了。”


    皇帝麵色掠過焦急:“太醫來瞧過嗎?”


    “瞧過了。”曹婕妤答:“說是溫儀胎裏帶的弱症,加上時氣溽熱才會這樣。”說著眼角微現淚光,“原本已經見好,不知今日為何反複。”


    皇帝聽完已起身向外出去。曹婕妤與皇後、華妃匆匆跟在身後奔了出去。隻餘眾人在當地,旋即也就散了。


    皇帝在曹婕妤處宿了一晚之後便接連兩日宿在華妃處,連溫儀帝姬也被抱在華妃宮中照料。宮中人皆讚華妃思過之後開始變得賢德。


    然而溫儀帝姬吐奶的情形並沒有好轉。


    次日清晨眾人跟隨皇後一同去探望溫儀帝姬。平日富麗堂皇的慎德堂似乎被愁雲籠罩。曹婕妤雙目紅腫,華妃與皇帝也是愁眉不展,太醫畏畏縮縮站立一旁。


    溫儀似乎剛睡醒,雙眼還睜不開,精神似乎委頓。


    奶嬤嬤抱著溫儀輕輕哄了一陣,曹婕妤又拿了花鼓逗她玩。華妃在一旁殷勤道:“前幾天進的馬蹄羹本宮瞧帝姬吃著還香,不如再去做些來吃,大家也好一起嚐一嚐。”


    皇帝道:“也好,朕也有點餓了。”


    不過一會兒,馬蹄羹就端了上來。


    其實是很簡單的一道甜點,用馬蹄粉加綿糖和滾水煮至雪白半透明狀,再加些密瓜、桃子和西瓜的果肉進去,很是開胃。


    溫儀尚且年幼,她那碗中就沒放瓜果。曹婕妤就著保姆懷中一勺一勺小心喂到她口中,不時拿絹子擦拭她口角流下的涎水,見到吃的香甜,疲倦麵容上露出溫柔笑顏。


    皇後見狀微笑道:“本宮瞧帝姬吃著香甜,看來很快就會好了。<strong>最新章節全文閱讀</strong>”


    曹婕妤聞言顯出感激的神色,道:“多謝皇後關懷。”


    才喂了幾口,奶嬤嬤上前道:“小主,到給帝姬喂奶的時候了。”


    說著抱過溫儀側身給她喂奶。


    小小一個孩子,奶嬤嬤才喂完***,不過片刻就見乳白***從口中吐出,很快鼻中也如泉湧般噴瀉而出,似一道小小的白虹,連適才吃下的馬蹄羹也一同吐了出來。溫儀小而軟的身子承受不住,幾乎要窒息一般顫栗,嗆得啼哭不止,一張小臉憋得青紫。曹婕妤再忍不住,“哇”一聲哭了出來,一把搶過孩子,豎抱起來將臉頰貼在溫儀小臉上,手勢溫柔輕拍她的後背。


    皇帝聽得女兒啼哭登時大怒,上前兩步指著太醫道:“這是怎麽回事,治了三天也不見好。反而更加厲害了!”


    太醫見龍顏震怒,嚇得慌忙跪在地上砰砰叩首道:“微臣……微臣也實在是不知。照理來說嬰兒吐奶大多發生在出生一兩月間,因幽門細窄所致。如今帝姬已滿周歲……”他使勁拿袖子擦拭額上汗水。


    皇帝怒喝:“廢物!無用的東西!連嬰孩吐奶也治不好。”


    皇後忙勸慰道:“皇上勿要生氣,以免氣傷身子反而不好。讓太醫細細察看才是。”


    太醫連連磕頭稱是。想了片刻道:“微臣反複思量恐是帝姬腸胃不好所致,想是服食了傷胃的東西。微臣想檢看一下從帝姬吐奶嚴重之日起至今吃過的東西。”


    皇帝不假思索道:“好。”


    紫檀木長桌上一一羅列開嬰兒的食物,太醫一道道檢查過去並無異樣,臉色越來越灰暗,如果食物也沒有問題的話,就隻能說明他這個太醫醫術不精,恐怕不隻是從太醫院離職那麽簡單了。(.$>>>棉、花‘糖’小‘說’)


    眾人站在皇後身後,一時間難免竊竊私語。


    直至太醫端起剛才溫儀吃了一半的馬蹄羹仔細看了半日,忽然焦黃麵上綻露一絲歡喜神色,瞬間鄭重臉色立即跪下道:“微臣覺得這羹有些毛病,為求慎重,請皇上傳禦膳房嚐膳的公公來一同分辨。”


    皇帝聞得此話臉色就沉了下去:“去傳禦膳房的張有祿來。”


    不過片刻張有祿就到了,用清水漱了口,先用銀針試了無毒,才用勺子舀一口慢慢品過。隻見他眉頭微蹙,又舀了一勺嚐過,回稟道:“此馬蹄羹中不知摻了什麽,味道有些不對。”


    皇後驚愕道:“你的意思是有人下毒?”


    太醫驚道:“臣記起來了!前段時間因為季婕妤喜歡海外進貢的番花,就是那賜名馬蹄蓮的,時時要插著,臣等按照宮中慣例檢查過,那花藥用能夠清熱解毒,但是如果內服花朵,會引起昏迷,內服根莖,則會咽喉腫痛。帝姬吐奶不是因為腸胃不好,而是因為咽喉腫痛!”


    皇帝大怒:“好陰毒的手段,要置朕的幼女於死地麽?”


    華妃冷笑一聲:“隻怕是有人搗鬼,存心與溫儀帝姬過不去!”說罷屈膝向皇帝道:“請皇上垂憐曹婕妤母女,徹查此事。也好肅清宮闈。”


    皇帝眼中冷光一閃:“查!立即徹查!”


    此語一出,還有誰敢不利索辦事。很快查出馬蹄羹的服用始於溫儀嚴重吐奶那晚,也就是夜宴當日。而溫儀這幾日中都用服用此羹,可見問題的確是出於混在羹中的馬蹄蓮根莖粉末上。


    當總管內監查閱完領用馬蹄蓮的妃嬪宮院後麵色變得蒼白為難,說話也吞吞吐吐。終於道:“隻有季婕妤的流香館日日來要馬蹄蓮,此外陛下的水綠南熏殿偶爾也來要。”


    眾人的目光霎時落在季昭身上,周圍鴉雀無聲。


    忽然宮女中有一人跪下道:“那日夜宴季婕妤曾獨自外出,奴婢見小主似乎往煙雨齋方向去了。”


    皇帝臉色一變:“你是親眼所見麽?”


    那宮女恭謹道:“是,奴婢親眼所見,千真萬確。”


    又一宮女下跪道:“小主獨自一人,並未帶任何人。”


    矛頭直逼向季昭,言之鑿鑿似乎的確是她在馬蹄粉中投下了馬蹄蓮根莖粉末加害溫儀。


    華妃冷聲道:“還不跪下麽?”


    季昭自從聽見“馬蹄蓮”三字就心知不好,待領取花束妃嬪名單念出時,原本偷偷摸摸打量她的目光變的肆無忌憚起來。不是木薯粉嗎?換了種東西,還是害人。那天晚上一時興起出去,卻給自己惹了大禍!徐徐跪下,坦然道:“懇請皇上徹查此事,還嬪妾一個清白。”


    曹婕妤走至季昭身畔,哭泣道:“姐姐為人處事或許有失檢點,無意得罪了婕妤。婕妤可以打我罵我,但請不要為難我的溫儀,她還是繈褓嬰兒啊。”說著就要屈膝。


    季昭一把扯住她,真誠道:“曹姐姐何必如此說,妹妹從未覺得姐姐有何處得罪於我。還請姐姐相信妹妹的清白。”


    曹婕妤隻拉著季昭哀哭不已。


    皇後道:“曹婕妤你這是做什麽,事情還未查清楚這樣哭哭啼啼成何體統。”


    華妃厭惡地看了季昭一眼,揚聲道道:“還請皇上做主。”


    皇帝看向季昭;“你要說什麽盡管說。”


    季昭隻仰頭看著他,麵容平靜道:“嬪妾有什麽理由去害溫儀帝姬?嬪妾無子無女,並無理由去害帝姬。皇上也是知曉嬪妾為人的。”


    秦芳儀不屑道:“知人知麵不知心。沒準咱們季婕妤看溫儀分了皇上太多關愛,心生不滿呢。”


    季昭冷聲道:“秦芳儀,如今無人給本小主定罪,你就是這般以下犯上的?”


    皇帝皺著眉問道:“那麽,那晚你是獨自出去去了煙雨齋麽?”


    季昭望著他的眼睛:“嬪妾的確經過煙雨齋外,但並未進去。”


    華妃喝道:“當日宮中夜宴,煙雨齋中宮女內監大多隨侍在扶荔殿外,所餘的仆婦也偷閑多在聚酒打盹,想來無人會注意你是否進入煙雨齋廚房。但是宮中除禦膳房外隻有你流香館有馬蹄蓮,而且有宮女目睹你去往煙雨齋方向,你去之後帝姬就開始發作,恐怕不是‘巧合’二字就能搪塞的過去的吧。”


    季昭不理會她,隻注視著玄淩神色,道:“一則,花易枯萎,嬪妾日日領取,也日日丟棄,有心人要拾去做文章不是不可能,想來花朵枯萎時,根莖還是有些效力的。二則,嬪妾何等身份,需要親自動手嗎?三則,馬蹄蓮是新進之物,宮中少有人了解它的毒性,嬪妾最近未曾派人去過太醫院,嬪妾宮中也無人懂得醫術。”


    華妃冷冷道:“事到如今,砌詞狡辯也是無用。”


    皇帝語調微微溫和了些:“你既然說沒有,那麽那晚你離席之後可有遇見什麽人可以證明你沒有進入煙雨齋,也就可證明與此事無幹。”


    季昭看得分明,皇帝目光中隱然可見關懷與信任,若他不相信不想維護她,大可把她發落至宮獄慢慢審問,或是如沈眉莊一般囚禁起來加以懲治。


    季昭俯首道:“嬪妾在桐花台下方遇見過甄婕妤。”


    甄嬛忙道:“的確如此。嬪妾可以作證。”


    華妃冷哼道:“沒準她是幹完了壞事再遇見你呢!”


    卻見陵容自人群中奔出,至我季昭邊跪下,泫然對玄淩道:“嬪妾願已自身性命為季婕妤擔保,婕妤決不會做出如此傷天害理的事情。”說罷叩首不已。


    一旁恬貴人露出厭棄的神色,小聲咕噥,“一丘之貉。”


    季昭身後的木樨忽然跪下道:“奴婢不敢欺瞞皇上,季婕妤曾經命令嬪妾收著馬蹄蓮的根莖,磨成粉末!”


    季昭大驚,回頭望著木樨清麗容顏,幾乎不能說出話來。木樨——她怎麽會!怎麽會是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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