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拚命的搖頭說自己真的沒事,他也沒再繼續說什麽,見我渾身濕漉漉的,就拿了一件自己的白襯衣給我穿,然後他背過身子,等我換好了才轉過來。


    他的襯衣很長,幾乎要蓋過我的膝蓋,就像個大麵袋子一樣,走起路來都不利索,沈煜見我一副東倒西歪得模樣,忽然眼睛一彎,笑著說:“看你那傻樣。”


    我還是第一次看見沈煜對我笑,以至於受寵若驚的盯著他看了好半天都沒回過神,直到他一個枕頭扔過來,讓我睡覺,別發愣。


    他破天荒地沒有把我趕下床,還讓我和他一起睡,我怕侵犯了他的地盤,所以小心翼翼睡在床邊邊,不敢亂動。


    他叫我往中間睡,我就聽話的挪了一點點,他凶了我一句,然後直接伸過手攬住我的腰,把我拽了過去,用腿壓住我的雙腿,防止我又跑到床邊。


    那一夜,我縮在沈煜的懷裏,僵硬的就像個木乃伊,直到天快亮的時候才睡著,他催我起床洗漱換衣服,然後騎著自行車載我去上學。


    一路上我都雙手緊緊的抓住車後座的鐵條,腦袋裏一直都是暈乎乎的,滿手虛汗,沈煜一句話都沒有和我說,隻是拉起我的手,揉了揉,然後放進他腰間的口袋。


    我像觸電一樣的蜷縮起手指,摟緊了他寬闊的腰肢,情不自禁的把臉貼在他有些瘦的脊背上,血液變的又急促又沸騰。


    和沈煜黏在一起的那些日子,快樂的就像是做夢,我常常許願,希望我和沈煜之間的關係,能永遠這麽融洽下去,然而現實不是童話,沈老師也不是安徒生。


    我與沈煜之間出現冰點的時候,是在初三那一年。


    那天,沈老師把我叫去了辦公室,讓我幫他批改作業,我剛好沒有什麽事要做,就聽話的去了,一進門,他就招手讓我去他跟前。


    我猶豫了一下,心突然開始慌慌的跳,不知道為什麽,我特別害怕沈老師,就像害怕爸爸一樣的害怕他,尤其在他把我暴打之後,總覺的他連看我的眼神都發生了變化。


    沈老師見我不過去,臉立馬垮了下來:“陳桑,我發現你現在越來越不像話了,你要是不想聽我的話,就收拾收拾東西回農村,這輩子都別想再上學!”


    我一聽他說要送我回家,還不讓我上學,嚇得眼淚都出來了,那時候我懂什麽啊,沈老師不讓我交朋友,不讓我看電視,也不讓看課外書,我能夠增長常識的渠道都被他封鎖了。


    所以我什麽都不懂,隻能聽話的朝他走過去。


    我再也不想回那個家了,至少這裏還有沈煜,至少在這裏我能上學。


    自從上次撕破臉皮後,沈老師就不再對我拐彎抹角,我還沒來得及坐到板凳上,就被他一手攬了過去,強製性的按坐在他的腿上,我剛一抗拒扭腰,就被他狠狠地掐了一把。


    “拿鋼筆給我改作業。”


    我坐在沈老師的腿上,害怕的渾身都在顫抖,可我不敢再反抗他,隻能緊緊的抓住鋼筆,連劃出來的對勾都是扭曲的。


    剛改完了一篇作業,沈老師的手就開始不老實起來,我渾身一凜,手裏的鋼筆刮爛了紙。


    “繼續改!”沈老師凶我一句,然後用手指狠狠的戳我,疼的我弓起身子,咬住嘴唇眼淚一滴一滴的往下掉,就像塊橡皮泥,想捏就捏,壓根沒有反抗的想法。


    因為我早已慢慢明白,三年前的那晚,我媽把我賣給了他,我沒有任何人可以求助。


    我一邊批改作業,一邊默默忍受著沈老師惡心的手指,我不能惹他生氣,否則他一定會像爸爸那樣整死我!


    沈老師的手勁越來越大,就在他想把手伸進去的時候,辦公室的門突然被人從外麵推開了,是我同桌蔣筱婕,她手裏拿著一張英語報紙。


    沈老師像做賊似得把我從身上推下去,拉過西裝外套蓋住腿,然後十分和藹的對我說:“陳桑,這次英語考的不錯,老師獎勵你一隻鋼筆。”


    我接過那隻鋼筆,像是一根針紮在手裏,然後他對蔣筱婕說:“來,你也獎勵一隻。”


    “謝謝老師!”蔣筱婕蹦蹦跳跳的來領鋼筆,我強忍著淚水走出了辦公室,出辦公室的瞬間,我就忍不住了,一股腦跑到教學樓的後麵,把鋼筆扔到地上,使勁的踩,怎麽踩都發泄不了心裏的那股委屈,可是我鬥不過沈老師,他是大人,我是孩子,我怎麽可能鬥得過他。


    ……


    盡管沈老師裝的很好,天下還是沒有不透風的牆,漸漸地班上的女生開始傳我壞話,說我賤,拍馬屁,坐沈老師的大腿。


    我不愛講話,經常被人欺負,可我從來沒有像這次這麽惱羞成怒過,明明我才是受害者,明明應該去罵沈老師啊,為什麽大家不幫我,卻向著那個壞人!


    我站起來吼她們閉嘴,爭吵中把林妙妙給推倒了,張文傑見狀激動衝過來,一巴掌呼在了我頭上,耳朵立馬一陣嗡嗡的響,鼻血撲嗒撲嗒的往下掉。


    林妙妙一直討厭我,因為她喜歡沈煜,嫉妒我和沈煜走的太近,她看我膽小懦弱,就扯開嗓子罵我是個臭婊子,我吵不過她,所以推了她。


    這件事傳到了沈煜的耳朵裏,他先是打斷了張文傑的一條胳膊,然後三天沒有回家,沈老師當天晚上回來就把我給打了一頓,罵我是個賤貨,非要把事情鬧得人盡皆知,我縮在牆角,怕他再對我做更瘋狂的舉動,但好在他今天沒有什麽心情。


    “張文傑的家長過來鬧,沈煜被你害的差點被退學,他的未來要是被毀了,你拿什麽陪!”沈老師臉紅脖子的粗的朝我吼,揚起手扇了我一巴掌,然後把手叉在腰上,憤怒的說:“去把沈煜從他同學家叫回來,我才丟不起這個人,回來以後你給我離他遠一點,否則我兩個一塊打,誰都別想再上學!”


    我冒著雨去沈煜同學家找他,一路上心都難受的揪著,邊走邊嗚嗚的哭鼻子,雨很涼,身上卻是火辣辣的疼,可我並不覺的委屈,因為委屈是留給有人疼的人,我隻是害怕,害怕沈老師。


    過了半個小時,終於走到沈煜同學家樓下,可他卻不肯出來見我,我就站在樓下一直等,像當初等我媽一樣的執著,直到沈煜推開三樓的窗戶,露出個腦袋,罵了一聲‘草’,然後他噔噔噔的下樓,把我拉到了樓道裏。


    “你怎麽不回家?”我小聲的問。


    “你別管。”他靠在扶手上,低著個頭不看我。


    我想起沈老師的話,於是對他撒謊道:“我跟沈老師不是他們說的那樣,他們隻是嫉妒我學習好,你相信我。”


    “我當然相信你。”沈煜看我,眼睛亮晶晶的:“你說什麽我都信,我隻是聽不得別人侮辱你,容不下別人欺負你。”


    我攥拳,渾身都開始抽搐,眼淚奪眶而出,可是沈煜,他們說的是事實,是我騙了你,我拚命的哭,沈煜脫了外套裹住我,問我在哭什麽,我搖頭,不是我不想說,而是我不能告訴他。


    沈煜抱緊我,說我身上好涼,他給我暖暖,我回抱住了他,臉貼著他的胸膛,輕聲說:“沈煜哥,以後不要為我打架好不好。”


    “為什麽?”


    “因為我想你好好的。”


    “傻丫頭。”沈煜把我摟的更緊了,說話的聲音有些哽咽。


    從今天以後,我和沈煜就不能像以前那樣親密了,因為沈老師不允許,一想到著,我就難過的想哭。


    沈煜一下一下的輕拍我的背,安慰我,拍著拍著,忽然驚呼一聲:“你怎麽流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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