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個民謠女歌手離開了,不知道是否帶著她的歌和遠方,隻留我一個人在這嘈雜的音樂聲中獨自淩亂。<strong>最新章節全文閱讀.</strong>外麵的夜晚其實很寧靜,可是我的心卻沒有辦法在這浮躁的迪斯科中寧靜下來。


    我看著那把被磨花的吉他,上麵刻著初心兩個字。


    初心,不忘初心方得始終,是這樣說的麽?


    在女歌手才走不久後,我媽就從人群中朝我走了過來。她看著我抱著那把吉他冗自發呆,不由分說的一把搶過我手裏的吉他。因為這個場子裝修的很是新潮,到處都有台階式的裝飾,她抓著吉他的木柄,朝凸起的條形石上砸去,吉他哢嚓的碎成了兩半,而我媽則露出了笑容。


    我媽的笑容是欣慰而變態的,隨即向我說道:“像這種窮酸的女歌手,永遠都不會出人頭地。她今晚要是被人給辦了,也就醒了。現在要等到快要餓死的時候,也就不會談什麽理想和清高了,你要記住了,隻有餓著肚子的人才他嗎的談夢想。”


    我以為我會反嗆她,說些你憑什麽這樣斷言人家的話,然而我卻沒有,一絲反抗都麽有。不知道是已經麻木了,還是早就已經預料到,這把吉他將無疾而終。所以我就這樣冷漠的看著她把吉他摔壞,冷漠的聽著她說著隻屬於自己的哲學。


    雖然女歌手的理想對於我來說分文不值,但我真正不感興趣的原因是,現在的我已經千瘡百孔,哪裏還有功夫去顧及別人的傷痛?


    我知道她想用吉他作為再次見麵的理由,如果真的有再見麵的那一天,我卻隻能告訴她,我可以為這個叫做沈煜的男人擋上一刀,可我卻再也愛不起他。


    見我並沒有不識趣的反抗,我媽把我拉上了車子。她說我是她的好女兒,沒有借助這個機會想要逃脫,然後她一下一下撫摸著我的手,像是一個慈祥的母親一般說道:“看來,你已經明白了,什麽才是最合適自己的選擇,你做的很好,選擇的也很對。”


    我靠著窗戶,一言不發,心裏想著都全都是沈煜眼神裏的情緒。直到某天我在大街上見到帶著黑色手套見到我之後就躲躲閃閃的懟子時,我才後知後覺的知道,那天晚上,我走以後,事情並沒有就這樣過去。


    有人告訴我說,那天晚上沈煜親手割掉了懟子的掌心肉。


    那個叫懟子的男人不再帶著十幾萬的表,更沒有再出入那些夜場鬧事,因為他突然醒悟,不再迷戀別人都叫他大哥的裝逼日子。[]他慶幸自己手下留情,給了自己一條活路,他也慶幸我擋住了他,沒有做出後果更嚴重的事情。他漸漸的退出了深圳的黑勢力,因為他混的並不怎麽樣,所以退出也沒有多少人在意。


    隻是,在這個遍地都是誘惑的城市,能適時收手也算是一種本事,可又有幾個人能做的到。


    沈煜能嗎?


    霍啟盛,能嗎?


    珍珠港的生意一日比一日紅火,偶爾也有幾個不識趣的小場子過來找茬,卻一一的被簡單擺平,人人都傳,珍珠港的背後有大勢力,卻沒有人知道背後的大勢力究竟是誰。


    事情發展到這一步,如果再和霍家談成,那麽珍珠港真的就是穩穩占領著整個深圳這種產業的半壁江山了,一切都在有條不紊的進行著,錢賺的更是以幾何的形式增長。


    我媽口中的獎勵一推再推,我直接在一次的早餐中翻了臉,將碗筷往桌子上一放,對她說:“媽,我為什麽這麽聽你的話,你心裏應該明白,如果我待在家裏麵,好吃懶做,什麽都不幹,你也拿我沒辦法不是嗎?”


    不管如何,我媽也是一個行事果斷的人,結果當天下午,我媽就安排了我和落落的見麵。


    去的時候,是一個溫暖的,豔陽天。落落住的地方,綠化的很好,是個很適合療養的地方。


    房間在二樓,牆壁上刷著白色的矽藻泥,中間開著一個格子窗。


    落落穿著條紋的病號服,我來的時候,他依舊躺在床上,睜著眼睛。


    我敢肯定的是,現在的他一定是思路清晰的,因為他的眼神不像上次一樣的黯淡無光。


    我一直以為我媽是在騙我,現在終於放下了心。


    落落的皮膚依舊白皙,哪怕是久病在床,依然光澤嫩滑的讓人羨慕,有些時候真覺得他是投錯了胎。不過,落落要是是個女人,也是個禍國殃民的貨色。


    我們推開門之後,他聞聲,轉過了頭看向我們,當他做出這個動作之後,我情不自禁的上揚起了嘴角,因為這個動作,表示他的聽力已經恢複了!


    一個將死之人,身體的技能卻在慢慢的恢複,這叫我如何不喜。


    我進門,我媽也跟著進門,很好的詮釋了什麽叫做寸步不離。


    她跟過來,那麽我這次隻能是看落落,別的什麽都幹不了,也問不了。


    我就這麽看著落落沒有說話,他也沒有說話,我想我們之間的眼神已經能夠說明一切,所以不再需要用言語去補充。


    最後還是他對我說:“那天你來找我,是要問我什麽?”


    我頓了頓,想起那天從霍大姑的葬禮倉皇逃出,跑到落落的病床前,拚命搖晃他問他是不是騙了我時的崩潰,再之後,就是這麽長一段時間的不見麵,我吞咽了一下喉頭,竟重新緊張起來,然後對他說:“我想問你……我想問你,在香港,捅了霍啟盛的那個人,到底是誰?”


    他似乎是沒有預料到我會講這個問題,但似乎,又似乎是早就意料到,否則,他不會這麽平靜的樣子。


    “我已經知道了,那天,你回去撿戒指的時候,親眼看見了凶手長什麽樣。”


    他依舊不說話,我卻抓住了他床邊的單子:“如果你不說,我是不是可以理解成,凶手,其實是你親自派的?而你,一直都在欺騙我?”


    落落聽著我的話,忽的笑了,他的眼神盯著天花板,掃視一下,視線停留在我的身上,他停了片刻之後,用極其平常的語氣對我說:“我沒看見。”


    他說的坦誠,甚至看向我的時候,沒有絲毫的生氣。


    我覺得是我錯怪他了,但同時,我又覺得這是一個錯覺。我一直覺得落落不會騙人,但是我忽視了,越是這樣的人,騙起人來,就讓你越無法懷疑。


    霍大姑的日記本裏白紙黑字的寫著,又怎麽會錯。


    我盯著他的臉,一眨不眨的,怔怔的盯著,想要從中看出什麽破綻似的。


    我媽說:“時候不早了,人你也已經看了,讓落總休息吧,你還有別的事情要處理。”


    “再給我十分鍾。”


    想到馬上就要離開,下次見麵不知道又變成什麽時候,我便不再刨根問底,我相信落落,相信他是不會說謊的,或者說,麵對他,我更願意選擇相信,至少相信他,不會害我……


    “你大概什麽時候能好,霍三爺有說嗎?”


    落落垂睫,抿唇微笑:“你希望我好?”


    “一個人真的很累。”


    我說著,盡管有些言不由衷:“希望能有師父陪著,這樣的話就是你在累,而我在你背後可以偷閑了。”


    落落聽到我這麽說,終於笑了,他問我:“孩子會踢人了麽。”


    “會了,經常踢。”


    “我摸摸?”他抬眉,小心的問。


    “好。”


    他的手掌朝我的肚皮上貼了上去,我能感覺到他手掌的輪廓,輕輕的,小心翼翼的不敢貼的太死。


    肚子裏的孩子像是感知到了他的存在似的,抬腳踢了他的手掌一下,落落瞬間眉開眼笑的對我說:“這小東西在踢我呢。”


    “是啊,它一定是感覺到了你。”


    落落無意中說了一句:“你說它生下來以後像我還是你?”


    我聞言,忽然愣住了,落落的手也頓住,反應過來自己無意中真的把自己當成了孩子的父親,所以才會說出這樣的話。而那一刻,我們兩個人都在暫停的時光中尷尬的石化,唯有陽光閃耀著七色的反光,在落落的眼底閃閃的跳動。


    就在我們都同時愣住的時候,門忽然砰的一聲猛烈響動,把我們兩個同時嚇了一跳。


    我慌忙轉頭,朝門口看去,然而卻一個人都沒有看到。


    “是霍啟盛。”我媽說。


    我聽到這三個名字的那一刻,渾身的神經立即繃緊成了一根弦,想都沒有想,立馬就站起了身子,想要追趕出去,卻被我媽給一把按住,我的肚子一沉,像墜著一袋沙子一樣的重,以至於我被壓下之後便不能站起來。


    落落看著我媽,他的眼神十分的寒冷,卻隻是靜靜的看著沒有說話,大概是因為讚成我媽這麽做,想到這之後,我更加的心寒了,就連落落,也不是向著我的。


    是啊,如果他還沒有醒,我還可以把這一切認為都是我媽的善做主張,但是現在不一樣,現在他醒來了,即便不是吩咐我媽這樣做,也是他應允的。


    霍啟盛看到了剛剛的那一幕,他一定,很傷心吧。


    我媽再次對我說:“陳桑,我們該走了,落總也該休息了。”


    我起身,因為剛剛被我媽給狠狠的按到了椅子上,所以此時不得不扶著後背,小心的站起來。


    我對落落說:“我會經常來看你的。”


    “如果不是必要的話,就不用來了。”他竟拒絕了我。


    我媽用手將我推下樓,連問一句為什麽的時間,都不給我。


    走到樓梯口的時候,我看到了坐在樓下的霍啟盛,他一直站在一個櫃子前,手裏麵緊緊的握著一個花瓶,骨節隆了起來。


    我心口一酸,或許,或許他在等我,等我追出來,可我,卻錯過了每一個讓他不傷心的細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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