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子柳腰纖纖,蓮步輕移,款款在凳子上坐定,一舉手一投足間,皆是風情。(.無彈窗廣告)


    “苑莛姐姐……這麽晚了……你找我有事嗎?”


    微微的怔愣過後,安若溪開口問道。這些時日,她在涼歡軒大門不出二門不邁,除了淳於焉和伺候的一個小丫鬟之外,幾乎與世隔絕,陡的看到蘇苑莛出現在此,心中卻是不由的一沉,隻覺莫名的不安和尷尬。


    但見女子眼簾微掀,明若春水的一雙美眸,似有若無的瞥了安若溪一眼,嬌豔欲滴的唇瓣,一開一合,並沒有回答她的問題,而是自顧自的開口道:


    “數日不見……凝汐妹妹當真是清減了不少……”


    明明是一把再柔媚溫軟不過的嗓音,安若溪卻隻覺女子淡雅的語氣中,毫不掩飾的滲出一絲一絲的涼氣,仿若隻是禮貌性的隨口一提,透著股冷眼旁觀的漠然與疏離,全然不似平日的親昵。


    安若溪隻道自己太過敏感,亦不願深究,開口道:


    “可能是因為這些時日染了風寒的緣故……病來如山倒,所以看起來有些憔悴……多謝姐姐關心……”


    斂去眉間的暗湧,安若溪淡淡解釋著,卻在觸到女子的一雙似水明眸之時,心頭驀然一震,但覺一股莫名的不祥預感,似慢慢煮開的熱水般,升騰起嫋嫋的霧氣。


    “其實妹妹你無須在我麵前隱瞞……所謂‘風寒’雲雲……不過是王爺不想妹妹出外胡言亂語的托辭罷了……”


    嬌唇輕啟,蘇苑莛鮮豔如血的嘴角,緩緩綻開一抹輕笑,似暗夜裏陡然間盛放的一朵黑色大麗花,妖嬈而詭異;美眸婉轉,波光淋漓,透著股股對一切了然於心的自若,如一潭幽湖,浮在表麵的動人之下,卻是深不見底的殘酷……安若溪但覺背後冰涼,如同沒防備間,倏然被人放上了一條冷蛇,哧溜溜的爬過她的脊梁,縱使隔著厚實保暖的冬衣,那種不寒而栗的觸感,還是絲毫未停的直直衝撞進了心底……誠如蘇苑莛所說的一樣……自從那日之後,淳於焉便對外宣稱,焉王妃感染了風寒,需要臥床靜養,不宜外出……其實也算不上對她的軟禁,因為他做出這樣的決定,曾經詢問過她的意見……安若溪知道,在那個當口,他不希望她與任何人有牽扯……所以,這大半個月來,她便幾乎沒有踏出過涼歡軒半步…………實際上,也不全是為著他……她隻是覺得累,從心底漫延開來的層層疲倦,抽光了她周身的力氣,就連一張臉容上,都仿佛不知道該用怎樣的表情,麵對外界的一切……那些有可能隱藏在她司空見慣的陌生事件,讓她深深的恐懼……她怕自己在不經意間,會再次撞到那些不為她所知的秘密……所以……她寧肯像一隻鴕鳥一般,躲在涼歡軒裏,自欺欺人的將所有的事情,都關在門外……明知道,也許終究隻能避得了一時,卻仍自顧自的奢望著……但該來的,依舊會來……就像現在這樣,許多未明的真相,哪怕她再不想知道,卻也會迫不及待的找上門來……女子將她眼角眉梢,藏也藏不住的一切波蕩起伏,盡收眸底,晶瑩似玉的臉龐上,籠著的盈盈笑意,如花綻放:


    “妹妹至今還在為王爺……想要起兵謀反的事情……耿耿於懷嗎?如晴天裏的一道霹靂,在安若溪的耳畔,轟然炸開,那“起兵謀反”四個字,像是陡然間被打開的潘多拉盒子,封壓在裏麵的一切邪惡,迫不及待的逃逸出來,轉瞬之間,便可將她毀滅殆盡……“你知道……這件事?”


    這斷斷續續的一句話,安若溪不知道是怎樣從自己的口腔裏鑽出來的,但覺那一個個跳躍的字眼,似粗糲的沙礫一般,狠狠揉搓在她的咽喉間,又痛又澀,仿佛要將那細嫩的肌膚,磨成粉末,從今以後,再也發不出任何聲音般……麵前的女子,似是陡然間聽到了一件極為幼稚而又趣致的事情般,輕輕笑了,搖曳不定的燭火,照在她精致的臉容上,有晦暗明滅的流光,婉轉遊離,有如美豔的一隻鬼魅……“凝汐妹妹不必如此驚訝……從王爺甫有這個念頭開始……我便知道……王爺從來沒有想過要瞞我……”


    女子千嬌百媚的一把嗓音,悠然自得,如同在講述著一樁再甜蜜不過的秘聞般,流淌的歡喜,藏也藏不住。<strong>.</strong>


    安若溪似被人緩緩的推入千年不化的冰窖裏,周身都籠在這樣的苦寒之地,涼意漸次浸透她的衣衫,一點一點的滲進皮膚裏,緊接著漫延到模糊的血肉之中,最後毫不留情的侵入骨髓,四肢百骸都幾乎被凍成一尊雕像,僵硬如鐵,動不了分毫,仿佛稍稍一碰,便會粉身碎骨,再難撿拾……也不知過了幾多久,這慘烈的銳痛,方才漸漸變得麻木……安若溪望向麵前貌若天仙的女子……這才是淳於焉眼中的明月光,心口的那顆朱砂痣吧?他將他最大的隱秘,毫不掩飾的與她分享……而非麵對她的無意間闖入之時,幾欲迫不及待的致她於死地……一比較,便高下立分……那樣極致的愛與信任……是她窮極這一生一世,都無法企及的吧?忽略掉心底那不期然劃過的一道傷痕,安若溪微微將目光移開,一雙眼眸,卻不知該安放於何處,飄渺恍惚,無所依傍。


    “如果有得選擇……我寧願他永遠都瞞住我……我永遠都不知道……”


    這些時日來,盡管她拚命的想要逃離,但那夜的種種情形,仍像是一場揮之不去的夢魘,總在她沒有絲毫防備的時候,毒蛇一般,狠狠的咬她一口……疼痛欲亡的時候,她不斷的問著自己……若是當時,她沒有好奇心作祟的走進那間書房,一切又何至於變成這日這番模樣?就算明知那引她入甕的神秘人,是故意為之,哪怕她沒有上當,也會有另外的陰謀,逼迫著她麵對……但說到底,終究是她自己走了進去……怨不得別人……一念及此,狠狠壓下的痛楚之意,複又卷土重來,不能自抑。


    蘇苑莛微微一笑。


    “妹妹你又何須如此迫不及待的撇清呢?從妹妹當初執意嫁入焉王府那天起……便注定卷入這一切的恩恩怨怨之中……所謂自作孽,不可活……現在才來後悔……想要獨善其身……不是太過可笑與晚矣嗎?”


    明明是再柔弱嫵媚的語氣,卻偏偏字字怨毒似蛇,句句恨意如刀,一聲一聲剮在安若溪的耳畔,由不得人不望向那麵前的女子。


    但見蘇苑莛,眸若春水,媚眼如絲,一張嫩唇,嫣紅似血,唇邊綻開一抹溶溶笑意,嬌豔動人,宛如九天仙女,不食人間煙火……惟有眉間的一簇陰狠殘戾,似被惡魔攝了心神,將她毫不留情的打入幽暗不見天日的地府……雖非****相對,卻也低頭不見抬頭見,所遇的蘇苑莛,皆是溫柔善解,優雅熨帖,就算有幾分刻意為之的親昵,但舉手投足間,卻叫人說不出的舒服……全然不似此時此刻,笑裏藏刀,眉眼含箭,一字一句,不動聲色,便仿佛能夠置人於死地……是她變得太快,抑或者這才是她褪去美豔的一張畫皮之後,露出的廬山真麵目?安若溪隻覺背脊發涼,如被一條冷蛇,哧溜溜的倏然爬過,帶來陣陣的不寒而栗,那一縷不詳之預感,像是從肌膚上一粒一粒長出來的雞皮疙瘩般,舊的掉落一地,又有新的不斷湧上來,恐懼的叫人心顫……未能等她激蕩動亂的心湖,稍有平靜,蘇苑莛柔媚嬌軟的嗓音,卻已悠悠然的響起,說的是:


    “其實妹妹你應該心足才對……這麽多年來,你是唯一一個知道了不該知道的事情,卻能幸運的活下來的人……就在你嫁入焉王府不久之前……一個從小服侍王爺的侍妾,因為不小心闖進了書房的禁地……卻也被王爺毫不留情的賜了死……對外隻說是暴斃而亡……反正也沒有人在乎一個賤婢的生死……”


    女子宛若絲竹的語聲,清脆而悅耳,一字一句,婉轉恬靜,仿佛在講述著一件司空見慣,再尋常不過的的事情般,那如花綻放的兩片唇瓣間,尚凝著一抹彩虹般的弧度,盈盈笑意,似水傾瀉,襯得一張瑩潤的嬌顏,愈加流光溢彩,熠熠生輝,美麗不可方物……安若溪但覺心底,似被一雙無形的大掌,狠狠拽扯著一般,初時不過隱隱約約的鈍痛,到後來,漸漸擴散成大片大片的灼燒,那慘烈的力度,仿若要將她荒蕪如曠野的一顆心,一絲一絲的撕成碎屑,碾成粉末般,終至灰飛煙滅……蘇苑莛仿若絲毫未差麵前女子的異樣,一把溫軟嬌媚的嗓音,自顧自的繼續道:


    “……怪隻怪她沒有凝汐妹妹你的命好……身為當今皇上的表妹,倒也罷了……偏偏又討得了越商國南平王世子宇文洵澈的歡心……那樣一個放蕩不羈的紈絝子弟,獨獨對凝汐妹妹你親眼有加,當真是叫人豔羨……”


    混沌如潮的思緒中,突然聽得宇文洵澈的名字,安若溪但覺心頭一震,一股不祥的預感,似遇水瘋長的藤蔓,緊緊將她纏繞在水底,掙脫不得……“這件事……跟宇文世子有什麽關係?”


    安若溪不知道自己是怎麽問出口的,那即將揭開的殘酷真相,拖著她一路往泥潭裏深陷,激蕩的空氣,從胸腔裏迅速的擠逼出去,窒息之感,一點一點的漫延上來,一呼一吸,都是磨難……女子淡淡瞥了她一眼,瑩潤似玉的臉容上,緩緩蕩漾開溶溶的笑意,妖豔而殘忍,紅唇如烈焰,漫不經心的徐徐傾吐著一字一句:


    “妹妹你難道不知道嗎?越商國盛產鑄造兵刃的生鐵……之前王爺三番兩次,手段盡出,都未曾與南平王談妥……沒承想……那宇文世子竟對妹妹你盈盈於心,用情至深……因為有妹妹你……方才不費吹灰之力,便使得他成為了王爺的最堅實的盟友……對了……凝汐妹妹你在密室裏見到的那些刀槍劍戟,可都是韜著你的光,才鑄成的……”


    如一把生鏽的鈍刀,一下一下的剮著安若溪身上的每一寸肌膚,極有耐性的撕扯著她的皮肉,任鮮血淋漓,千瘡百孔,卻不會立時致命,隻慢慢的折磨著你痛不欲生……女子優雅嬌媚的嗓音,輕巧而快意的飄進她的耳朵裏,說的是:


    “姐姐我當時可真是為了妹妹你捏了一把冷汗……若非王爺顧忌妹妹突然不明不白的暴斃……可能會破壞他與宇文世子之間的交情……後果當真是不敢設想……”


    望著麵前女子澄澈透亮的一雙眼眸裏,大片大片劃過的水漾流光,蘇苑莛柔嫩的嘴角,蕩開的泠泠笑意,愈加的濃烈,似盛放到極之的一株牡丹花,富貴榮華,不可逼視。


    “……妹妹你可真的要好好謝謝宇文世子才好……說起來……妹妹你能夠跟王爺成其好事,行夫妻之實,魚水之歡……也都是靠宇文世子……若非王爺慧眼如珠,發覺妹妹你對宇文世子不同尋常的作用……為長遠之計,必須得將你留在身邊……想必王爺也不會那麽迫不及待的要了凝汐妹妹你……這樣一算,宇文世子也算是妹妹你的貴人了……而其後事情的發展,也證明了王爺當初的先見之明……妹妹你這一步棋……王爺走的真是極對……”


    女子殷紅似血的兩片嬌唇,一開一合,如同說書人在講述話本中一段再尋常不過的故事般,那些淬了毒液的字字句句,似千條萬條吐著紅信的冷蛇一樣,哧溜溜的鑽進安若溪的耳朵裏,發出嗜血的歡快聲響,在體內的每一根血管中,迅速的穿過,啃咬著吸髓著她的生命,整個身子,空蕩蕩的,像是惟剩下一張皮囊,輕輕一碰,便會零落成泥,灰飛煙滅……一顆心,如千刀萬剮,一下一下,劃過無數的傷痕,最後都隻糾纏成兩個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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