款款而行的腳步,在陡然間目光與男人相撞之時,重重的一頓……蘇苑莛望著那不該出現在此時此刻的男子,牽住掌心中小手的‘玉’手,不自禁的收緊,再收緊,連那青蔥似的指甲,深深的嵌入‘潮’濕而滑膩的肌膚裏,都不覺痛……“母後……你‘弄’疼孩兒了……”


    細小而隱忍的話聲,從被她牽著的小小少年口中,徐徐提醒著。(.)。wщw.更新好快。


    蘇苑莛仿似如夢初醒般,下意識的鬆脫桎梏的掌心,卻在男子不經意間望向她身畔的孩兒之時,複又死死的握住那一雙小手……‘精’致的眉眼中,有大片大片未明的浮光,‘潮’水一般漫延上來,就在幾乎要將她淹沒的時候,她已經毫不留情的斂了去……再凝眸,她又恢複成那個高貴而優雅的皇後娘娘……端木謹望著‘女’子目不斜視的從他身邊經過,她美麗妖嬈的臉容上,除了陡見他之時,有過一刹那的失神,如今早已不見蹤影,淡然而疏離,就仿佛麵對的是一個再陌生不過的人一樣……他與她,本就注定了形同陌路不是嗎?嘴角輕輕‘蕩’開一抹淺笑,端木謹曾經以為,就算再與眼前的‘女’子重逢,他亦能做到心平氣和……現在看來,他的確有些高估自己了……不過這也沒什麽……事過境遷,他與她都不是昔日的自己了……她有她的良人與愛子……他亦有他想要守護的人兒……這樣的關係,才是最好的……不過……如今貴為皇後娘娘的她……付出那麽多的代價,終於得到了她想要的……可是,她真的快樂嗎?目光淡淡的掃過那不遠之處神‘色’泠然的男人,他的身畔尚依偎著另一個‘女’子……那個‘女’子有著跟某人極為相似的臉孔……端木謹眸光一沉……“臣妾參見皇上……”


    蓮步緩頓,蘇苑莛微微斂身,向著麵前的男人,福了一禮,似等待了一忽兒,卻終究沒有等到男人的隻言片語,她也不在意,轉而吩咐身旁的孩兒道:


    “懷兒……快給父皇請安……”


    但見她口中的“懷兒”……淳於懷俯身行禮道:


    “兒臣給父皇請安……”


    那樣恭謹而疏漠的神情,更似君臣,而非父子。<strong>.</strong>


    “是你劃破了淇兒的臉?”


    清清冷冷的嗓音,從淳於焉涼薄的‘唇’瓣間,凜然傾瀉,殊無半分半毫的感情,那平硬如石頭一般的語氣,並非疑問,而是早已認定。


    “是兒臣劃破的又怎麽樣?”


    淳於懷‘精’致的麵容,驀地抬了起來,一雙濯黑的眸子,緊緊釘在男人身畔的‘女’子身上,那樣近乎於仇恨而怨毒的眼神,實在不應該出現在一個五六歲的小孩子瞳孔裏……“她活該……是她先說母後壞話的……她說父皇你根本就不喜歡母後還有兒臣……她還說她很快就會讓父皇你將母後和兒臣掃地出‘門’的……”


    食指白皙而細長,利刃出鞘一般直直指住那偎依在男人身旁的‘女’子,淳於懷略顯稚嫩的嗓音,本來應該是窩在父母懷中撒驕的年紀,他卻早已不知何時,便浸染了太多的‘陰’鷙與怨恨,聽來叫人又是憐惜,又是可怖。


    “皇上……淇兒從來沒有說過這樣的話……你要替淇兒做主……”


    柔弱無骨的‘玉’手,弱柳扶風般搖曳著男人堅實的臂彎,薛鈺淇一雙水漾的大眼,似一隻受了委屈的貓兒般,巴巴的望向淳於焉……這樣的神情,像極了那個‘女’人……微涼的指尖,下意識的撫過‘女’子光潔飽滿的額頭,將其散落在鬢角的幾縷碎發,細細的掖到了耳後……就像他曾經無數次為另一個‘女’人做過的一樣,無論真心還是假意……那樣親昵而自然的一個動作,已經抵過千言萬語……蘇苑莛嫣紅似血的嘴角,緩緩扯開一抹清淺的弧度,諷刺而淒苦。


    “放心……朕一定會為你討回公道的……”


    低沉的嗓音,仿若愛侶間旁若無人的‘私’語,淳於焉將目光從眼前的佳人身上移開,卻是利箭一般‘射’向對麵的一母一子,幽深似海的寒眸裏,刹那間聚散開大片大片暴虐的浮光,隱忍的沉怒,一觸即發。


    “跪下……”


    冷戾的話聲,從男人微抿的嘴角,冰霜一樣籠罩在偌大的宮殿裏,‘激’‘蕩’出暗流洶湧的‘波’紋,層層疊疊繞滿周遭的空氣,如置身壓抑的墳塋,隨時都會席卷出死亡的溫度來。


    “兒臣沒有做錯……”


    編貝般的皓齒,死死咬住那小小的下‘唇’瓣,淳於懷倔強的抬起眼眸,狠狠瞪向男人身畔的‘女’子,厲聲道:


    “……兒臣恨不得將這個‘女’人的臉給毀個一幹二淨……這樣她就再也不能‘迷’‘惑’父皇了……”


    少年怨毒的話音還未散盡,隻聽“啪”的一聲,灼烈的大掌重重擊在皮‘肉’之上的脆響,驀然在沉冷如墳的憐心宮響徹,經久不息。


    “母後……你怎麽樣?”


    短暫的死寂過後,被嚇呆的淳於懷最先反應過來,奔向那被狠狠摜倒在地的‘女’子身邊,終究不過是一個小小的五歲孩童,眼見著娘親受辱,再也忍不住,無措的哭了起來。


    淳於焉倏然收緊的心,緩緩沉了下去,下意識的想要走到她身邊的腳步,就那麽停在原地,未能移動半分。


    “懷兒……別哭……母後沒事……”


    抬起右手,蘇苑莛輕輕擦拭著兒子臉上滾燙的淚水,那灼灼的熱體,流到她因為適才的跌倒而蹭破的大片皮‘肉’,有錐心入骨的刺痛。


    “皇上……若非臣妾擋住了這一巴掌……你真的打算落在懷兒臉上嗎?”


    緩緩站起身,蘇苑莛將懷中的孩兒,摟的更緊了些,平靜的嗓音,卻是一如既往的高貴而優雅,仿佛求證的隻是一件再尋常不過的事情一般。


    端木謹望著‘女’子那薄透如紙的臉容,心底終不免一傷,堪堪避過了眼眸,瞳仁深處,有大片大片的浮光與掠影,隻是,連他自己都分不清,這是怎樣的情緒。


    “他做錯了事情……就該得到懲罰……”


    冷冽的嗓音,又平又硬,從淳於焉涼薄的‘唇’瓣間,無‘波’無瀾的蹦出來,漠然而寡淡的眼神,微微凝於一旁,仿若連多看麵前的‘女’子一眼,都不願……殷紅似血的嘴角,極緩慢的綻開一縷盈盈笑意,蘇苑莛如同聽到了世間最有趣的一件事情般,笑的妖嬈而嫵媚,柔軟輕柔的嗓音,泠泠開口,說的是:


    “就因為這個‘女’子長得跟沐凝汐有幾分相像嗎?終究不過是一個替身罷了……再怎麽樣……也不是她……皇上你這樣自欺欺人……有意思嗎?”


    薛鈺淇膚如凝脂的‘玉’頰上,瞬時一白……那個名喚“沐凝汐”的‘女’人……她何嚐不知道,她今日的一切恩寵,都不過是因為她的臉,與她極為相似……一方麵,她享受著這樣不費吹灰之力便能得到世間最高高在上男子的寵愛;另一方麵,她又極度的恨惡著那個名叫沐凝汐的‘女’人……不過,沒關係,她已經死了,不是嗎?這樣一想,薛鈺淇又是得意,又是不甘。


    “皇上……”


    委屈的輕喚著男人,薛鈺淇眨巴著一雙美麗的眼瞳,望向身畔的男人,卻在觸到他冷鷙冰寒的似千年不化的雪山一樣的側臉之時,生生將所有後麵的話,都一並咽了下去……那稍稍有些平抑的熊熊妒火,卻又再次熾烈的燃燒了起來……再怎麽樣……也不是她……這麽多年來,他不斷的尋找著與她相像之人……哪怕隻是一個眼神,一個動作,一把嗓音……眼角眉梢、嘴巴鼻子……隻要有一點相像就好……證明她曾經在他的生命中存在過……證明她沒有離開他……自欺欺人嗎?沒錯,他是自欺欺人……如果不這樣……他淳於焉又如何能夠活得下去?“蘇苑莛……你不配提起她的名字……”


    忻長的身軀,驀然踏到‘女’子的麵前,冷鷙如冰、暴虐似火的氣息,‘潮’水一般籠罩在四周,淳於焉微涼粗糲的大掌,狠狠掐在她美‘玉’般的臉頰之上,這樣一張嬌媚動人的麵容,如今在他的眼裏,卻比蛇蠍還要醜陋……“朕沒有殺了你……替她陪葬……已是仁至義盡……別讓朕再從你的嘴裏……聽到她的名字……朕覺得髒……”


    男人殘戾的嗓音,冷的沒有一絲溫度,字字句句,比世間最鋒利的劍刃,還要傷人……痛嗎?不,這些年來……蘇苑莛已經感覺不到任何的疼痛了……“隻可惜……皇上再怎麽情深意重……沐凝汐……她也看不到了……”


    嘴角泠泠的笑著,柔媚的話聲,從被掐的酸澀的牙縫裏擠出來,如銳器割在鐵片上,刺耳動聽。


    “你想死……朕成全你……”


    掐在‘女’子皮‘肉’中的大掌,不斷的收緊,有細碎的骨骼‘交’錯之聲悠悠響起,蘇苑莛睜大雙眼,望著男人古銅‘色’的手背肌膚上,指節泛白,青筋暴‘露’,隻要再稍微一用力,她就會死在他的手下……他真的下得了手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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