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女在天黑之前回了城堡,順手扯了一大把野菜捧在懷裏。自從被蟲皇陛下征用為廚師,她便住在了城堡裏以便應對所有突發狀況,比如最近突然增加的下午茶點。


    想起那個此刻正藏在森林中的少年,少女苦澀地笑了笑,那些下午茶點恐怕就是為他準備的。現在他即將要離開了,那麽以後便也不再需要這種東西了吧?


    小心翼翼地穿過玫瑰花田溜回後門,注意著別踩壞任何一朵玫瑰。因為蟲皇陛下下了命令不準任何人或蟲族破壞花,就是一朵也不行,被逮到要受到重罰。


    然而剛進門,拐過那氣勢磅礴鋪著金邊流蘇紅色地毯的樓梯,還沒進廚房,便撞上了冷著臉的蟲皇陛下。


    一看見她,蟲皇陛下便皺起了眉,似乎是嗅了嗅空氣中的味道。


    少女停在離蟲皇陛下三米遠的地方,低著頭,瘦小的胳膊環抱著一大把野菜,有些髒汙的麻布裙下擺剛剛被森林的樹枝刮破了一條口子,更顯破舊。


    “陛下。”她低眉順眼地跪在地上,懷裏的野菜也被她放到了地上。


    蟲皇走到她的麵前,聲音冷淡而又不帶絲毫感情,“站起來。”


    少女被強大的威壓壓得喘不過氣來,哆哆嗦嗦站了起來,不知道是否被蟲皇陛下看出了些許端倪。


    少女緊張得手心都在冒汗,腿肚子微微顫抖著。


    等了兩秒,蟲皇陛下一把捏住少女脆弱的手腕,“啊!”少女痛呼出聲,感覺自己似乎能聽見骨頭嘎吱作響的聲音,“陛、陛下……”


    然而蟲皇陛下卻隻是死死地盯著她的那隻手,聲音冷得能掉冰渣般,“這隻手,他握過。”


    少女瞳孔一縮,顯然沒想到蟲族的嗅覺靈敏到這個地步。少年曾和她說過,他能夠收斂住自己的氣息不讓蟲族發現,但沒想到隻是牽了一會兒手,也能夠留下氣息。


    顯然洛天凡也是沒想到的,不然他也不會牽她的手。


    蟲皇陛下鬆開少女幾乎被捏碎的手腕,一鬆手那手腕上便是一圈紫烏。接著少女的兩頰被蟲皇陛下死死掐住,有些嬰兒肥的臉被掐出一個可憐的形狀。


    蟲皇陛下眯著那雙狹長的雙眼,“這裏,也有他的氣息。”


    別的蟲族可能會以為這是普通人類的氣息,但對於自家孩子氣息無比熟悉的蟲皇陛下,就算再微小的氣息他也能感覺到。


    “他吻過你了麽?”


    少女幾乎要被嚇得哭出來了,渾身都在哆嗦。因為臉頰被蟲皇陛下捏著搖不了頭,隻能艱難地發出聲音:“沒……有……”


    蟲皇陛下嗤笑一聲,鬆開手把少女甩開,少女的後背撞上了樓梯台階。雖然鋪著柔軟的地毯,可還是傳來巨大的疼痛感,讓她不得不蜷縮起身子。


    “我自然知道沒有,不過你沒有撒謊是最好的了。”那雙眼角微微上調的丹鳳眼中是深不見底的墨色,他的孩子到底還是太稚嫩了,沒有料到他帶走的女孩身上都是他的氣味。不過這次把他抓回來後,也不會讓他有再成長逃跑的機會了……


    “他在哪兒?”蟲皇的背後展開巨大的雙翼,冷眼看著躺在地上臉色蒼白的像一張紙一般的少女。


    “不知道……”


    “第二遍,他在哪兒?”蟲皇陛下踩上少女的手腕。


    巨大的疼痛讓少女猙獰了那清秀的麵容,冷汗不斷從額頭滑下,生理性的淚水從眼眶滾落,“不……知道……”


    然而接下來的一句話,便讓少女不得不改變了主意,“我記得你有個被抓去做實驗的母親吧?還有個在礦場做工的父親?要不要我把他們帶到你的麵前,親手扯斷他們的四肢,把他們的頭骨捏碎——”


    “別說了!”少女尖叫道。


    蟲皇陛下得到了想要的結果,把腳從少女的手上移開了。少女蜷縮著身子,靠著台階痛哭出聲。她也不知道為什麽這麽難過,父母與一個剛認識的半蟲族,理應選擇父母。然而心髒卻被巨大的負罪感所淹沒,仿佛出賣的是自己最重要的人般。


    少女感覺自己快要崩潰,仰頭嚎啕大哭。


    蟲皇陛下叫了個他的禁衛軍過來把還在不停抽泣的少女帶上,跟著少女指的路徑飛速在空中劃過。蟲皇陛下的身後是一隊精英蟲族組成的禁衛軍,其中有一個蟲族兩螯夾著少女飛在隊伍末尾。


    “蟲皇來了,還有下午那個女孩和十幾隻蟲族。”兔子忽然道。


    正躲在山洞中休息的洛天凡一個機靈跳起來,差點撞到頭,腦海中閃過的第一個想法就是:他被少女賣了。


    把兔子抱到肩上,飛快跑出山洞。他【擬態】時沒法好好控製住自己的氣息,因為擬態時自身氣息便會加強,算是對其他野獸的威懾,告訴其他野獸:就算不是蟲族形態,這個人或者擬態而成的其他動物也有著不可小覷的力量。


    然而這個被動buff對洛天凡一點卵用也沒有_(:3」∠)_


    但不使用【擬態】他的兩條腿怎麽可能跑得過會飛的蟲族?糾結了一下,洛天凡還是展開了翅膀,衝到半空飛快往前飛。就算隻有一點可能他也要試試,畢竟被抓回去的下場實在是……


    隻是一瞬間,蟲皇陛下便感覺到了自己孩子的氣息,一個急刹車把在禁衛軍手上的少女扯了過來,提著少女的衣領,加快了速度,把身後的禁衛軍遠遠拋下。


    “三十裏……二十五裏……”兔子就像個小雷達,給洛天凡匯報著蟲皇陛下的距離。


    洛天凡不忍地閉了閉眼睛,聽著那瞬間就縮短了的五公裏的距離,感覺整個人都不好了。


    “頭兒,礦石已經裝滿了,是否現在就起飛?”


    穿著深灰色軍裝的男人皺眉站在礦場中央,旁邊是一艘速度型星艦。他有種預感自己這次走了以後便會後悔一輩子,於是他站在空曠裸丨露的土地上,等待著。


    過了一會兒,銀灰色發絲下掩藏的耳朵抖了抖,鼻尖嗅到了一縷很淡,但十分熟悉的味道,淺藍色的狼眼一亮。


    有著蟲皇基因的洛天凡自然不可能飛的太慢,但還是不如蟲皇快,距離一點一點在拉近。一個小時一到,洛天凡便感覺到自身的體力在飛速流失。他終於明白變身時間括號裏的可透支是什麽意思了,恩,透支體力,還是大量的。


    這對於洛總裁來說實在是太悲傷了,因為從床上的某項運動就能看出來,他的體力實在不咋地_(:3」∠)_


    於是實在經不起耗的總裁被迫收了翅膀,落到地上,把氣息收斂住,能跑多遠是多遠。


    本來越靠越近的熟悉的氣息忽然消失了,讓站在礦場中央的男人有些急躁。他拋下一旁的手下衝著氣息傳來的方向跑過去,還沒跑兩步,便停下了腳步。


    愣愣地看著從森林中衝出來的少年,雖然麵上還是一派冷靜的模樣,但仔細看他的手指都在微微發顫。


    一看前邊有人,還有一架明顯是準備要起飛的星艦,跑的快要狗帶的洛總裁上氣不接下氣地拉住銀發男人的手。


    “兄弟……”洛總裁喘了口氣,“還能再帶一個人不?”


    被少年拉住手的男人耳根子都紅了,下意識地點點頭答應少年的要求,“好,沒問題。”


    “太好了,我們快走吧!”洛天凡飛快說完這句話,拉著傻愣愣地男人就往飛船跑。他的體力都消耗光了,此刻完全是憑著一股不想被做死的信念在跑。


    “1000米……500米……”兔子還在給他報數。


    過了兩秒銀色頭發的男人才反應過來,“你在逃命?”


    “算是吧……”洛天凡感覺喉嚨中有股鐵腥味,側腹部也痛得厲害,大概是跑岔氣了。


    一聽這話銀色頭發的男人二話不說便鬆開少年的手,打橫抱起少年。洛總裁簡直快感動哭了,多麽熱心的小夥子!雖然這姿勢對於第一次見麵的兩個人有點破廉恥_(:3」∠)_


    “伊萬!準備時空跳躍!”男人邊抱著他跑便命令道。


    “是!”


    “200米……100米……”


    “80米、70米……”


    洛天凡看著近在咫尺的艙門,眼中流下兩行清淚:別說了,我知道他在我後麵。


    翅膀帶起的巨大的風讓被風吹到的洛天凡打了個哆嗦,蟲皇陛下陰著臉看著男人抱著自己孩子的手臂。


    然而蟲皇陛下隻是離他們有段距離的地方便停下來了,此時星艦已經點火,隻要洛天凡上去,便能進行時空跳躍。到時候他就算飛的再快,也追不到人了。


    “諾安!”少女喊了一聲。


    洛天凡轉過頭,卻看到被蟲皇陛下掐住脖子懸在半空中的少女。


    “回來。”蟲皇陛下眯起眼,看著少年的反應。


    雖然說他為了完成任務可以不擇手段,但這是一條命,還是因為他而被連累的。洛天凡自認為心性還沒修理到看著一個少女的性命因為他的連累受到威脅而無動於衷的地步,他敢肯定,如果不回去,蟲皇真的會當場把少女給殺死。


    洛天凡跳下地,看著少女滿是眼淚的臉,歎了口氣。認命地走向蟲皇,然而銀發的男人卻突然拉住了他的手臂。


    “就是他讓你這麽狼狽?”銀發的男人把他擋在身後,明顯一副要幫他幹架的樣子。


    雖然不知道才見過一麵的人咋就這麽仗義,但洛天凡敢肯定普通人類對上蟲皇陛下隻有死的份。於是他搖了搖頭,繞開他繼續走向蟲皇。


    “父親,你先把她放下。”


    少女的臉已經漲成了紫紅色,明顯有進氣沒出氣了。


    蟲皇冷哼一聲,把少女放到地麵,也放鬆了手上的力道,但手掌還是沒從少女纖細的脖頸上離開。


    銀發的男人急的抓耳撓腮,顯然不知道怎麽應對這種局麵,上去了,又怕少年生他的氣。不上去,他也不可能眼睜睜看著少年離開他,想著等少年過去的一瞬間發動攻擊把那個人型蟲族幹掉。


    然而洛天凡還沒走過去——


    變故發生在一瞬間,少女突然掙脫了蟲皇的桎梏,衝過來把他推進了星艦的艙門,銀發的男人一看緊跟著跳了進去。蟲皇此時反應過來已經晚了,星艦在兩人進去後便立馬升空,底盤燃起的巨大的火焰讓蟲皇不敢靠近。


    蟲皇惱怒地把因為動作過猛摔倒在地上的少女提了起來,臉使勁貼在窗上往底下看的洛天凡最後見到的畫麵便是少女胸前噴湧而出的鮮血,和在蟲皇手心中依舊在微微跳動的心髒。


    洛天凡呆愣地靠著窗,感覺自己似乎被浸入一池冰水中,渾身發冷。一向冷漠的心仿佛被敲開一道裂縫,忽然,大滴大滴的淚水從眼眶中滑落。


    他不明白,明明才見過兩次麵而已,為什麽可以幫他到這個地步……


    大概他一輩子也不會明白了……


    身體順著光滑的牆壁緩緩癱坐到地上,喉嚨中發出痛苦的嗚咽聲。他曾以為這是個遊戲,但他被這裏的人付出的感情所打動。


    他不再是個合格的玩家,兔子想到。


    當年美麗動人的唐家大小姐唐倩已經80歲了,終生未婚。在沈煜死後,莫寒聽說也自丨殺了,曾經愛上沈煜的人,死的死,未婚的未婚。


    她便是其中那個孤獨了一輩子的人。


    好在她去孤兒院領養了很多小孩,也不至於膝下無子,沒人陪伴。


    可在每一個寂靜的深夜,隻要一想到那個曾經給了她漫天花雨的少年,她便感覺格外孤獨。


    “沈煜叔叔真的有那麽好?”靠在她膝頭的孫女不厭其煩地問道。


    她滿是皺紋的臉展開一個笑容,低沉沙啞的聲音已不複當年的清脆,畫麵卻與幾十年前相重疊。


    同樣的一個人,同樣一句話,同樣的心意。


    聲音緩緩仿佛穿透了時空,帶著年少時的青澀丨愛意與美好的想象,“一見沈煜誤終生。”


    若有來生,我願再遇見你。今生肩上責任太重,沒有為你付出生命,你會不會以為我的愛不夠純粹?


    所以來生若再遇見你,我希望是我帶著你走出落魄,報你漫天花雨的浪漫。


    若有來生,我願為你付出整個生命。


    倒在冰冷地麵的少女嘴角淌著溫熱的血液,溫度一如少年輕輕握住她的手般。眼淚順著眼角滑落,滴入地底,再無痕跡。


    泛白的嘴唇努力開合,卻發不出聲音。漸漸失去神采的瞳孔中倒映著天空的星艦,熱浪把她額頭的碎發吹的散亂。


    她無聲地喚著曾經在口中惦念過無數次,包含著她所有美好回憶的名字:沈……煜……


    眼淚有些流到了耳朵裏,模糊了聽覺。少女的眼前越來越暗,但少年衝她笑的模樣卻清晰了起來。


    終於,她忍不住想摸摸臆想中少年俊美的臉龐。想指揮著手伸出去,卻隻是輕微動了動沾著泥土的指尖。


    我好愛好愛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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