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斯承半倚在門上,眯著眼睛:“見我兒子就這麽迫不及待,看見我了就跟耗子躲貓一樣?”


    宋予喬抿了抿唇,覺得距離裴斯承的距離實在是太近,就向後退了一步。才扯了扯嘴角,露出一個笑來:“裴總您說笑了。”


    裴斯承就靠在門板上,然後向宋予喬稍微揚了揚下巴,示意她繼續說下去。


    宋予喬咬著下嘴唇,說:“我和貴公司的廣告策劃方麵已經談妥了,方經理沒有告訴你麽?”


    “嗯,給我說了。”裴斯承接話接的理所應當。


    “那……”宋予喬仰起臉,口氣硬起來,“我不知道我們還有什麽可說的了。”


    “我覺得我們有可說的,”裴斯承覺得宋予喬仰起臉梗著脖子的這個表情,簡直不要太像自己兒子,“需要談談別的事情。”


    宋予喬後退了一步,在心裏再三告誡自己要鎮定,麵對比自己強大的敵人,一定首先站得住腳。硬起口氣來問:“比如?”


    裴斯承也向前走了一步:“比如說……在酒店那天晚上的事情?”


    宋予喬對於自己被下藥那天晚上的時候,每每想到都會下意識地去回避。


    其實要是說沒有一丁點記憶那是不可能,又不是失憶了或者喝醉酒斷篇,“呃,不是……”


    裴斯承沒有給宋予喬反應的機會,再向前一步,直接將宋予喬禁錮在牆角:“或者,說說。你,現在,是不是對我有感覺?”


    裴斯承說著,已經將手掌按在了宋予喬的心髒的位置,感受到她如同擂鼓一樣的心跳,手掌心的溫度透過薄薄的上衣布料傳感到皮膚上,一瞬間,宋予喬覺得自己的呼吸都要停滯了,頭腦中灰茫茫的一片,好像是古老的舊電視機裏,飄著的黑白雪花。


    宋予喬的手腕被裴斯承我在手掌裏,略微有些粗糙的指腹摩挲著她細膩的皮膚,心尖上都忍不住顫栗。


    裴斯承另外一隻手帶有意圖的摸了摸宋予喬的臉頰,確實是溫度燙的驚人,下一秒鍾。就拂上了她的唇瓣。


    宋予喬腦子裏轟的一下,完全著了,渾身的血液瞬間都衝向臉頰,頓時燙的好像一個火爐。


    如果現在再說她不明白裴斯承的意圖,那她就是生活在真空裏了。


    宋予喬推拒了裴斯承一下,向後靠,卻已經退無可退。靠在了牆上。


    雖然宋予喬穿著高跟鞋,但是在裴斯承麵前,還是隻到他的肩膀處,需要仰著頭看他,一雙眼睛裏墨色如漆,卻好像是帶著會抓人的鉤子,將宋予喬的七魂八魄都抓了過去。


    裴斯承的手已經貼在她的腰身上,手腕微微用力。讓她腰身緊密地貼向自己,俯身吻上了她的唇。


    宋予喬腦子裏閃過一道驚電,然後全都匯聚在軟軟的唇瓣相觸的那一刹那。


    裴斯承睜著眼睛,她同樣也睜著眼睛,如此近距離地看著彼此,真的好像能夠看到靈魂深處去一樣。


    裴斯承的手已經移到了宋予喬的脖頸處,微微摩挲著她修長漂亮的後頸,是那種帶了某種顏色的撫摸。


    宋予喬感覺到,裴斯承的唇很軟,正在十分輕柔地用舌尖勾勒她的唇形,然後,撬開她的齒關……


    她心中一動,忽然不由得就踮起腳尖,開始迎合著裴斯承的吻。


    這樣些許的主動,倒是讓裴斯承愣怔片刻,旋即加深了這個吻,拿回了主動權。


    宋予喬真的有片刻的意亂神迷了,這樣的情形,這樣的感覺,似乎曾經似曾相識,好像這樣的親吻,會讓她不由自主地想要加深,如果真的忠於自己身體裏誠實的反應,她真的會不由自主的迎合他的吻。


    心底裏好像有一個魔鬼,正在一點一點的跑出來。


    兩人的身影,在辦公室的陰影下,就好像是昔日的戀人一般,唇齒間交纏,氣息融合。斤休貞巴。


    宋予喬心底有一個聲音,再告訴她,一定要理智!不能再淪陷了!要不然你會後悔的!每一個男人都是這樣!


    就在宋予喬恢複神智的一瞬間,她狠狠地推開了麵前的裴斯承,然後毫不留情地狠狠給了裴斯承一個耳光。


    啪的一聲,這個耳光的聲音在辦公室裏回響,聲音可是不小。


    宋予喬帶著濃重的喘息,說:“裴斯承!你這是職場性騷擾!”


    性騷擾?


    裴斯承對於宋予喬現在這副麵帶桃花的模樣,明明就是很享受,還偏偏給他扣上這麽一頂帽子。


    宋予喬一雙眼睛好像是含著水帶著迷離,左手掐右手狠狠地掐了一下,沒來得及等到裴斯承的回答,就開了辦公室的門跑了出去。


    裴斯承倒是切切實實地沒有想到,宋予喬原本也隻是在隔靴搔癢,而現在呢,忽然成了一隻野貓,貓爪子鋒利撓人。


    他摸了摸自己被打的右半邊臉,覺得宋予喬還算是給他留了一點薄麵,以前動起手來,可是比這更要狠的。


    裴斯承走到落地窗前,看著下麵小如螻蟻的人群,一抹白色的身影從大廈裏麵衝出去,上了一輛出租車。


    看來,這妞兒還是一樣毛毛躁躁的性格,現在恐怕心裏正一團亂麻,剪不斷理還亂,真不知道他如果把裴昊昱的親子鑒定報告給她看了,會是什麽反應。


    ………………


    裴斯承算是猜對了。


    宋予喬現在就是一團亂麻,一條一條線全都糾結在一起,然後密實不透風地裹在心髒上,好像是一層薄膜,緊緊纏繞著,透不過氣來。


    出租車裏實在是太過逼仄,宋予喬搖下出租車車窗,透出一些風來,吹散臉上的熱氣。


    裴斯承剛才問她,是不是對他有感覺。


    宋予喬雖然口中沒說什麽,但是內心裏的感覺,絕對不會是假的。


    不過,這種感覺是潛意識的,是內心深處的,好像她所有偽裝出來的冷靜自持,到了裴斯承麵前,都成了透明的,可以從外看到裏。


    出租車行駛到中央公園附近的時候,宋予喬說:“在這兒停下車!”


    她覺得現在回去租處,就是給姐姐宋疏影找罅隙去盤問了,但是現在這件事情,她不想告訴任何人,索性先在公園裏散散心。


    因為不算是周末,公園裏的人不多,遊樂場的人尤其少一些。


    宋予喬想起還是兩個月前,裴昊昱拉著她想要來坐雲霄飛車,也就是在這裏。


    現在想來,這個承諾竟然還沒有兌現,不知道小家夥是不是還記得,記得又能怎麽樣。


    向前走著,經過石拱橋,看著湖中碧色的湖水,波光粼粼,再抬起頭來,忽然就偶遇了一個人。


    偶遇這種事情,說來不大不小,反正c市地界也就這麽大。


    但是,偏偏是遇上的葉澤南的朋友----方照。


    方照身邊跟著一個小鳥依人的女人,挽著他的手,在看見宋予喬的時候,他也吃驚了一下,不過很快就恢複了臉上的表情。


    “先去前麵等我一下。”


    女人點點頭,在經過宋予喬身邊的時候,還頓了頓腳步,叫了宋予喬一聲“學姐”。


    宋予喬略微驚詫。


    女人笑了笑:“我也是a大的學生,隻不過比你小一屆。”


    宋予喬聽了有些訕訕,當年她休學,一時間在學校裏也算是風雲人物了,她不認識的人,都是認識她的。


    女人走到湖中心的涼亭裏,然後望著這邊。


    方照笑著跟宋予喬打招呼:“好久不見。”


    宋予喬也是笑笑:“那是你……?”


    “我妻子,我們是去年結婚。”


    宋予喬驚訝極了:“那我還欠你一份禮錢吧,都沒有聽到什麽風聲,也沒人通知我啊。”


    方照說:“沒有在咱這兒辦酒席,就去了蕭蕭老家辦了辦,禮錢你就省著吧,等到了辦滿月宴的時候,可少不了你的。”


    “一定的,”宋予喬說,“那就先恭喜了。”


    這是懷孕季麽?為什麽在她身邊的人,一個個都接二連三的懷孕了。


    跟方照說了兩句話,看那邊的小女人已經是等的有些不耐煩了,眼睜睜看著這邊,好像生怕宋予喬和方照有什麽出格的舉動一樣,在宋予喬看來,明顯就是把她當成假想敵了。


    臨告別前,方照說:“你跟澤南……”


    宋予喬做了一個打住的手勢:“你都看在眼裏,就不用多問了。”


    方照算是從高中開始,葉澤南的好哥們,自然也就知道葉澤南和宋予喬的這份感情,有多艱苦。


    他頓了頓,依舊是問了出來:“澤南變成現在這個樣子,你跟了他,後悔嗎?”


    這個問題,宋予喬沒有回答。


    後悔不後悔,現在問,還有什麽意義呢?


    直到現在,宋予喬都可以清晰地記得,那個時候,那個夏天,伴隨著暴雨和大風,伴隨著突如其來的洪水。


    接連好幾天的暴雨,讓整個城市都淹沒在一片汪洋之中,宋予喬那個時候長得瘦弱,臉色是那種常年不見陽光的白,好像大風能一吹就吹跑掉。


    葉澤南踩著及膝的水,到台子上,給宋予喬帶來雨衣。


    宋予喬隻穿了一件單薄的裙子,渾身上下都凍的瑟瑟發抖,葉澤南就把自己外麵套著的大衣脫掉,給宋予喬穿上,還用寬厚的胸膛驅散她皮膚外層的寒氣。


    在走入大雨中的時候,宋予喬安安穩穩地趴在葉澤南的背上,將臉貼在他的脖頸處,好像這樣就可以聽得見他堅實有力的心跳聲一樣,其實,耳邊全都是嘩啦啦的雨聲,就連在空中的對話都聽不到。


    在高中畢業那一年,宋予喬跟父親徹底翻臉,然後身無分文的離家出走。


    葉澤南去火車站去接她,然後帶著她去吃大排檔,給她買了衣服,然後將她抱在懷裏,笑著說:“老婆,我養你。”


    直到後來,宋予喬才知道,葉澤南說這句話的時候,其實已經花光了身上的錢,給宋予喬買衣服,買吃的。


    如果那個時候她翻開葉澤南的錢包,就可以看見,裏麵隻剩下的不到五十塊錢。


    ………………


    晚上按時按點地回到了家,宋予喬特意逛了超市,買了一些新鮮的瓜果蔬菜,還買了一隻烏雞,想要給宋疏影煲烏雞湯。


    宋疏影看見那隻黑色的雞,一股惡心反胃直接湧上來,跑去廁所去吐了。


    宋予喬衝了一杯檸檬蜂蜜水,遞給宋疏影:“姐,你都五個多月了,怎麽還有孕吐反應啊?”


    宋疏影接過,說:“這又不分什麽時候,看見那雞太惡心了啊。”


    如果宋疏影沒有看見那隻烏雞,興許湯和肉還是可以吃的下去,但是她現在看著砂鍋裏那隻雞,就別開了臉不想吃。


    宋予喬將燉的已經細嫩的雞肉用勺子擠碎,然後加上滿滿的一碗湯:“姐,我看著你也得喝下去,我辛苦煲了兩個小時,總要給我點麵子行不?”


    宋予喬在宋疏影麵前,就開始軟磨硬泡了,宋疏影最後投降,捏著鼻子,好像是喝中藥一樣,將湯一股腦灌下去,自己都忍不住打了個冷顫:“真是怕了你了,我隻喝一碗啊,別想再給我盛。”


    宋予喬笑的很開心,就好像又回到兒時的時候,她喜歡給姐姐搶東西,然後軟磨硬泡,用一雙天真的大眼睛可憐巴巴地討,宋疏影心軟就順了她的意了。


    吃過飯,宋疏影穿了衣服說要出門,要宋予喬也出去。


    宋予喬以為宋疏影是想要飯後散散步,就跟著一起出了門。


    但是,沒想到宋疏影卻帶著她來到了夜色。


    “呃,姐,你有沒有搞錯啊!”宋予喬扯著宋疏影的衣袖不讓往裏走,“你現在是孕婦!還敢進這種地方?”


    宋疏影反手拽著宋予喬:“不是我,是你,難道隻有男人才能可以不忠?女人就必定要為男人守貞麽?姐姐今天就帶著你過來,好好玩玩兒。”


    宋予喬聽了宋疏影的話,忽然就想起下午在辦公室,和裴斯承的那個令人窒息的吻。


    其實,她已經沒有守貞了。


    就算原先和裴斯承是在下藥的情況下上了床,那今天下午呢?擺明了她已經因為他有了感覺。


    看來,最致命,最危險的東西,都是最蠱惑人心的。


    宋疏影雖然以前沒有來過夜色,但是裏麵的人也都是懂得察言觀色的,隻是看宋疏影和宋予喬兩人的穿著和言談,就知道一定是可以消費的起的主兒,就給開了一個包廂,叫來了一水兒的少年。


    在包廂裏一下子站了六七個少年,這讓宋予喬一下子懵了。


    這些少年看起來年齡都不大,頂多有二十,不過穿著衣服風格各不相同,不過看相貌,長得都是十分好看。


    宋疏影順手指了兩個,然後就讓其他的都散了。


    宋予喬伏在宋疏影耳邊,說:“姐,你想唱歌我就陪你唱一會兒,叫這麽些人幹嘛啊?”


    “給你找樂子啊!”宋疏影伸出手指來戳了戳宋予喬的胳膊,“你看你都多大了,現在這種場麵都沒見過,當心別人把你吃了都不知道。”


    宋予喬默了默。


    是啊,已經被吃過了,而且還是吃幹抹淨的那種,結果自己一點記憶都沒有留下來。


    宋疏影叫留下的這兩個少年,風格確實是不一樣的,一個看起來就很靦腆,還有一個是那種邪魅型的,是那種如果在高中,一笑能引起一大波女生尖叫的男生。


    宋予喬身邊坐了那個邪魅的男生,給宋予喬倒酒,還問:“吃水果嗎?”


    “你不用管我,你自己想幹什麽就幹什麽。”


    這個男生在一秒鍾內忽然就靠近了,唇幾乎碰到了宋予喬的下巴,“我想幹你呢?”


    要不是看在這是一個少年,也就是一個沒長大的孩子,宋予喬年長這人幾歲,她就直接要一巴掌扇過去了,簡直為人太過輕佻。


    她遏製了自己的怒氣,一把拉起坐在身邊的宋疏影:“姐,你走不走?你不走我走了啊!”


    宋疏影正坐在沙發上,那個靦腆的少年半跪在地上給她捏腿。


    “不走,好不容易來了,不想出去,”宋疏影勾手讓剛才坐在宋予喬身邊的那個男生坐過來,“來,你過來,告訴姐姐你叫什麽名字?”


    “阿智。”


    “多大了?”


    “十九。”


    “多年輕,還嫩的能掐出水來呢,姐姐我今年都二十八了。”


    宋予喬看著宋疏影想要端桌上的酒準備喝,直接過去一把擋開了她的手:“宋疏影!”


    宋疏影抬眼看妹妹已經急紅了眼,就揮手退開了這兩個少年,不過這個自己說自己叫阿智的少年,在經過宋予喬身邊的手,手指從她的手腕處滑過,好像是刻意地撫了一下,然後湊到鼻尖,用一種帶著某種顏色的目光看了宋予喬一眼。


    宋予喬狠狠地甩開手,但是少年反手就握住了宋予喬的手腕向後拉,迫使宋予喬胸向上挺,她直接抬腳就踹,這一次沒有任何顧慮了,什麽孩子?什麽少年?就是一個流氓!


    宋予喬踢在了少年的小腿上,這個少年才笑了一下,鬆開了手。


    要不是看這個少年和弟弟是差不多的年齡,來這種地方必定是迫於生計,宋予喬一定找人將他痛打一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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