廣成子為人道帝師。女媧娘娘一念之忿,就斷了殷商八百年氣數。人道變革,皆由仙道一言而決,何等快意?


    不過因太乙之輩動輒大地陸沉,崩碎星辰,破壞力過大,被鴻鈞老祖嗬斥,教主級不得輕履凡塵。


    鴻鈞老祖乃天道化身,換言之,此令即是此界天地規則,造化之下,未超脫天道著,誰可忤逆?


    就連太清道祖,亦分化一道化身,號太上老君,在天庭效力。女媧娘娘,也隱退蝸皇宮,從此不理世事。


    此後天帝獨尊,人道興起,儒教大盛,道梵退居次席。人道盛衰,皆由天帝一言而決。道門仙宗,徹底失去話語權了。


    不過所謂天生虎狼要吃肉,有著力量,無論在任何位麵,始終是特權階級。西幻位麵,魔法師,巫師,騎士皆是高高在上,天生的貴族階層,道理也就在這裏了。


    仙道吞吐靈氣,身居大法力,加之還有三清道祖在,故而天帝雖急於收權,也不好逼迫過甚,曆代世俗王朝,亦敕封道門仙宗,類似客卿供奉之類,高高供養起來。


    等到後世,靈氣不繼,道法難以顯聖,就打落塵埃,淪為凡俗了。


    其中最顯著的例子,就是張天師世係了。在元明時,神通法力還在,祈雨禱晴有應,皆為正三品,地位尊崇。到辮子朝,因一次上朝忘帶朝珠,急得團團亂轉,紀曉嵐就諷刺道,天師何不用五鬼搬運法取來?


    後來更被清廷貶斥為五品,不得上朝。何故?


    決定地位階級者,無非力量而已!


    秦錚心頭大震,瞬間想透關節,梵老、龍華邪教之流,莫不是天帝暗子,目的就是削弱道門仙宗實力。


    凡俗帝王雖號天子,但天帝對不怎麽聽話的兒子,也沒甚好臉色。


    本朝李氏天子,攀附太清道祖為祖宗,本是為彰顯自家血脈高貴,為道祖苗裔,以示自家統治權的合法性。不料因尊崇道門,卻是犯了天帝的忌諱,以後安史之亂,晚唐藩鎮割據,李氏帝權衰落,怕就是天帝在發泄不滿了。


    此界雖史書年記遠超後世地球,但玄宗已禦極六十餘年,算算日子,這安史之亂,也該來臨了。亂世將至啊!


    思及此處,秦錚心中升起一股深深的迫切感。盛世有仙道各宗壓製,妖邪之流俱都潛藏無蹤。亂世則秩序崩潰,各方妖魔鬼怪,牛鬼蛇神都一起出來攪風攪雨,趁著兵荒馬亂,大肆收割靈魂、香火,人道氣運,以為修行資糧。


    自家這點修為,可是遠遠不夠看啊,保命尚且不易,談何攪動風雲,趁勢而起?


    秦錚正盤算如何快捷提升修為,好應付未來席卷天下的大動亂。


    方致乾見他聽了自己話語過後就麵色凝重,就有些誤會,笑問道:“師弟可是覺得為兄這番出眾有何不妥之處?”


    “師兄說哪裏話?左右不過一些財貨而已,俗流為之百般算計,我輩身懷法力,不過俯手可取的事,如何會耿耿於懷?”


    秦錚豁然回神,隨口回了一句後,肅然道:“小弟想著,這莊園頂天不過一個邪教分壇而已,就有如此豐厚的油水。此輩又最擅裝神弄鬼,蠱惑愚民。天下又有多少地主老財入其甕中?此等邪教的傳教、斂財手段,實是可畏。乃是咱們道門仙宗的心頭大患啊!”


    聞言,方致乾麵露深思之色,也是深以為然。


    確實,道門仙宗,天庭正神,皆有神通法力,可顯示靈異,賜福百姓。但既是正道,行事必有法度。賜福顯靈,也是有理有節。


    一幹邪神那管這些,民眾有祈願就照單全收,反正羊毛出在羊身上,香火多多,回饋自然也比正神大方。在民眾看來,就是靈驗無比了,祭之就更為虔誠。步步深陷,不可自拔,最後連靈魂都不得自主,被此輩收割了。


    表麵看來受害的隻是一幹“愚昧小民”,未損及仙門利益。實際卻是仙道氣運被此輩掠奪,損傷根基。話說毛躁點,此等邪神就是在仙道碗裏搶食。你的信徒多了,我自然就少了。


    若不加製止,任其肆意發展下去,步步蠶食道門仙宗的生存空間,最終後果,自是不堪設想!


    道理就這麽簡單。是故仙道和此等邪教處於天然對立麵!


    “師弟不錯,能想通此節!”


    方致乾點點頭,讚揚一句後,說道:“內門諸師長,也是出於這個層次考慮。所以我等仙門,俱以打擊邪教,清除淫事為己任,凡有此輩冒頭,便強力清剿打擊。冒出來一個,咱們便滅掉它一個。”


    師兄弟閑談畢,方致乾隨手招來一個捕快,吩咐此人帶路,到祭壇處查看。


    提及此事,這捕快眼中滿是心有餘悸之色,一臉驚懼,宛如祭壇是九幽地獄一般可怖。


    方致乾也不為己甚,問明方位,就喝退此人,自與秦錚前去查看。


    到得地頭一看,繞是秦錚在後世見慣了各種恐怖片,心理素質頗為堅挺,陡見此景,心中也冒起一股寒氣,後頸上雞皮疙瘩都起來了。


    這是一間二十餘丈大小的密室,室內正中處安放著一位踞座與九品蓮台之上的神佛造像。造型甚是怪異,似神非神,似梵非梵,頭戴太平觀,衣飾華貴豪奢,皆是帝王配飾。麵相卻是方麵大耳,眼韻慈悲,雙手捏了個印決,倒也頗流露出幾分接引眾生、慈祥可親意境。


    總之,不同尋常廟宇造像,倒像是將幾種不同類別神像特點捏合在一起的集合體,整體感覺,不倫不類。給秦錚的第一印象,就是別扭和怪異。


    台下則密密麻麻的全是屍體,有白發蒼蒼的老農老戶,稚齡幼童,仆役農夫,精幹武士,形形色色,皆是依次盤坐在地,手上捏著和神像一樣印決,麵上多是極度愉悅滿足之色。


    其中一些農夫仆役,看來是被這莊主強行驅趕進來的,臉上愉悅滿足之外,還夾有幾分驚懼之色。整個場麵,說不出的邪惡怪異,讓人一見之下,就心頭發涼,不寒而栗。


    也難怪那些捕快提起此處,一個個都是如同見鬼一般,一臉驚懼了!


    秦錚強壓住心頭不適,上去仔細檢查屍體,果如先前遭遇那屠戮本派神靈的九品外丹修士一樣,一身神魂氣血,俱已全被莫名力量攝取,隻餘下一具空殼。


    方致乾臉色鐵青,說道:“此是邪教所尊接引彌陀天王,乃是龍華會之流,依據淨土四乘淨土,摩尼教天國,九州冥域地府理論,從而自造的神靈。”


    剁腳一震,勾連地氣,欲摧毀這邪神造像,不料這所謂的“接引彌陀天王”像紅光一閃,既散發出一股邪惡氣息,抵抗住方致乾的法力。


    “白陽來臨,彌陀降世,演化神國,接引眾生。”


    紅光閃動間,秦錚依稀看見香煙寥寥,數萬虔誠信徒,狂熱朝拜的畫麵,神像泛起一股神秘波動,演化出種種幻境,意欲衝擊自己的靈台識海。


    秦錚冷哼一聲,正要運起天柱觀想法反擊鎮壓。


    室內遁光一閃,現出徐真人的身形,大袖一拂,發出一股法力,鎮壓住此波動。


    兩人連忙見禮,方致乾就問道:“此邪神既可本能回擊,莫非此輩算盤就快要得逞不成?”


    徐真人麵色凝重,搖搖頭:“雖未晉全功,怕是也快了。”


    見秦錚一臉納悶,徐真人解釋幾句,秦錚方才釋然。


    原來此等邪教四處掠取收割神力、信徒香火願力,就是意欲無中生有、憑空催生出身居大法力的根本神靈,也就是這“接引彌陀天王”之類了,以鎮壓氣運,對抗仙道元神之輩。


    話說神靈者,除了先天魔神外。餘者皆是寄托眾生心念,祈願,從而無中生有,產生出神靈。


    比如世人皆寄望升官發財,福壽雙全,便有福祿壽諸神與之相應。世人遭遇不平,求告無門,便有複仇詛咒之神,應願而生。


    邪教所設此“接引彌陀天王”之類,雖是噫造,不倫不類,但有人信奉祭拜,即是其生發之源。可源源不斷的吸取信徒祈願之力,不斷壯大,最終成形。


    雖經過仙道幾番清剿,未晉全功,但久受香火,得狂熱信徒日日參拜,不斷獻祭,也漸生出幾分靈驗,具備神通法力。此時見有人摧毀其神座,冥冥中感到威脅,就本能反擊。


    秦錚恍然之餘,又靈機一閃,試著運起水火陰神法,果然如同心頭所想,既將那絲侵入識海的紅光煉化,化為自家的神魂之力。


    不由大喜,此法門不愧是上清道祖所創。水火道蘊,取自祝融、共工。此輩乃是先天神靈,先天水火之靈,對此等邪教脫胎於摩尼拜火教的信仰神道法門,天然壓製。


    雖是隻有殘餘的先天神靈道蘊,吸納區區後天火屬邪神之力,也是情理中事了。


    見此法果是有用,秦錚心中不由火熱無比。


    所謂人之道損不足奉有餘。卻是得改變一下修煉主次了,暫緩緩真部法門,在神部道法上下下功夫,借此法門,不斷獵殺類似水火屬性的邪神,掠奪神力煉化,壯大自身。早日成就陰神,在未來的大劫中,才有自保之力。


    即便不能,至少也要成就內景外顯,借體顯聖境,才可像黎水相那樣具備奪舍的能力,此雖不足自保,也算多了一線生機。


    若是換了常人,有此可快捷進階的金手指,必想方設法包瞞下來,生怕外人知道。秦錚卻不做此想,既入仙門,便是天帝潛在之敵,遲早走到天庭的對立麵。與仙門是氣運相連,一榮俱榮,一損俱損。


    當時陳鶴衝為何不親身上陣,而是拿鱔魚精當槍使?無非忌憚本門五大元神,十大真傳而已。


    再如華山令狐衝,痛失青梅竹馬摯愛小師妹,被師父各種算計,最終與華山派分道揚鑣,飄零江湖,一番際遇,實屬咎由自取,不足同情。


    獨孤九劍,就算是一諾千金,不告知嶽不群也就罷了。五嶽劍派失傳秘訣呢,也隱瞞下來。居心何在?


    大可公諸餘眾,增強同門實力,光大門派,五嶽獨尊,做個光明正大的大英雄。立此奇功,嶽不群開始本就視他如同己出,才立此奇功,豈有不將愛女許下,全其心願之理?


    若是挾技自重,暗自培養羽翼,逼宮掌握大權,也不失梟雄行徑。小師妹同樣也不會落入他手!


    毫無建樹,不圖光大門派,坐擁寶山不知利用不說,反與田伯光之輩稱兄道弟,五毒教勾勾搭搭,最後還與向衝天之輩攪在一起。生怕左冷禪抓不著痛腳似的,換了你是嶽不群,會做如何想?


    故而此子看似仗義豪爽,瀟灑浪蕩,放蕩不羈,實則矯情幼稚,衝動魯莽,毫無大局觀,行事自憑好惡的中二小青年罷了。


    秦錚才沒這般腦殘中二,再者,此水火陰神法固能吸納轉換邪神之力為己用,畢竟年代久遠之下,已掉落品階,效果不是很顯著,有門派諸多功力深厚,見多識廣的長老們參詳,推衍完善。不比自家一個人瞎琢磨強些?


    當下就將水火陰神一事合盤道來。徐真人越聽越心驚,細細詢問一番,了解此法出處之後,不由眼露喜色。讚道:“好好好!致真,真不錯,你為門派立下大功了。”


    方致乾也是一臉欣賞之色。


    “此事關係重大,不可遲疑。致乾,你留下處理此事,為師立馬帶致真回山,將此事稟報掌門與各位首座。”


    吩咐一句後,徐真人就縱起遁光,卷起秦錚,向山門飛遁而去。


    ps:早先也覺得令狐衝冤枉,嶽不群厚黑。後來才想明白,這貨有錯在先,純屬咎由自取,怪不得人。換了我是老嶽,對此等不忠不孝連累師門的白眼狼,還忍不了那麽久,早就清理門戶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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