來到十字街酒樓下,小*奴武陵大叫一真: “停” 那班吹鼓手頓時停下各自怕樂器,銅鑼**還有餘音嫋嫋、


    武陵仰頭對著酒樓上憑窗下望的張原喊道:“少爺,府試案首啊,又是案首啊!”


    張原心裏抱著的一塊石頭隨手拋去,也不知會不會砸到樓下的人,微笑起來,越笑越歡,到後來是哈哈大笑,不容易啊,一千六百名山陰縣儒童參加府試,通過的僅一百二十人,案首更是可遇不可求,這算是鬥姚複的意外所得,不鬥姚複難得府試案首,這可是他當初完全沒有預料到的鑼鼓**又沸沸揚揚起來,吹吹打打上樓來了,秦民屏大喜道:“賢弟,你是山陰縣試案首,現在又是紹興府試案首,紹興才子如雲,賢弟能在這樣的大府奪魁,實乃大才,來,愚兄敬你一杯,祝賢弟科舉連捷,狀元第再出狀元。”


    張原心道:“狀元第是西張,我是東張,秦老兄不清楚山陰張氏還有東張和西張之分。”笑道:“承兄長吉言。”舉杯一飲而盡。


    酒樓老板過來了,連連向張原道喜,並說這兩桌酒席算他請客,隻盼張公子日後多多光顧,通過府試的張原雖然還隻是一介童生,但府試案首是必補生員的,也就是說張原現在等於是生員了,酒樓老板如何能不巴結這班吹鼓手徑席吹打個不休吵得耳朵痛,武陵對張原大聲道:“少爺,他們是要迎少爺回去討賞錢。、。


    秦民屏哈哈大笑:“那就一起回去。”與張原把臂下了酒樓,酒樓老板和夥計一齊恭送,一班吹鼓手簇擁著張原幾人吹吹打打過了十字街,往東張宅第而來。


    張原家的竹籬門前已經聚焦了一大群人,魯雲穀己弟、張岱、張萼、張卓如、張定一等張氏年輕子弟都在,就連張岱之父張耀芳也來了,都來道喜。


    熱鬧了一番,吹鼓手得了三錢銀子的賞錢磕頭而去,這班吹鼓手已在張原家報了四次喜,所得賞銀超過一兩銀子,現在要等到明年道試時再來報喜了,相約到時要搶先,莫被其他班子搶了去。


    秦民屏在張原家喝了一杯茶,又隨張原、張耀芳去拜見了張汝霜,張汝霜對祖父張天複當年施恩秦民屏先祖之事並無記憶,但心裏是很愉快的,更愉快的是張原果真中了府試案首山陰張氏增光添彩一秦民屏拜見了張汝霜之後,婉辭宴請,便即告辭上路,張原送秦民屏一行七人出了縣城西南的常禧門,秦民屏道:“賢弟不必再送了,這次出川原本一腔悲憤,今日能歡喜而歸,全拜賢弟所賜,愚兄口拙,感激的話愚兄不會說也不敢說什麽報答,唯願你我兄弟還有相見之日。”


    張原道:“來日方長,定然有相見之日。”以後對陣努爾哈赤,哪裏能少得了勇猛的石柱白杆兵。


    在常禧門外珍重而別,秦民屏領著六名土兵大步而去,張原和武陵、穆敬岩回東張,走到八士橋張原想起一事,對武陵道:“小武,你現在就去會稽向商小姐報喜,定有賞錢。”武陵興衝衝上船去了。


    張原回到宅中,卻見魯雲穀、魯雲鵬兄弟還在廳上坐著張原知道魯雲穀是要問義倉之事,上回的那些田契和銀子都還在魯雲穀那裏保管著呢,張原便說了前日族叔祖張汝霜已答應襄助,義倉取名陽和義倉,待他稟明了侯縣令之後便可選址建倉,魯雲穀喜道:“這是大善舉介子賢弟促成此事,必有福報。”


    魯雲穀兄弟走後,範珍、詹士元、吳庭等五名西張清客聯袂而來,這五人都是曾給張原讀過書的範珍說關王廟邊有座酒家酒食精美,


    要請張原去酒樓小酌兩杯慶祝張原得了府試案首,張原推托不得,便去內院稟知母親,母親呂氏今日極是高興,兒子是童生了,而且是案首,是該與友朋慶祝熱鬧一下,便叮囑兒子莫要貪杯,早些回來一武陵還沒從會稽回來,穆敬岩與後園造屋的工匠去購買木料去了,張原便讓穆真真跟他去,剛出門,張萼帶著健仆能柱和小廝福兒來了,張萼笑道:“我就知道老範他們要請介子吃huā酒了,哈哈,這豈能少得了我張燕客。”


    範珍、吳庭等人笑道:“燕客公子,一起去,一起去。”


    黃昏時分,一行人往南行了大怕一裏路,來到關王廟邊那家名叫“百huā樓”的酒家,上到二樓臨街的雅室,圍著紅木圓桌團團坐了,張萼便叫道:“huā姐們呢,都叫上來。”


    huā姐就是妓女,張原道:“三兄,叫什麽huā姐,喝酒就行了。”


    張萼問範珍諸人:“今日你們誰宴請張介子?”


    範珍道:“我等五人釀金共請介子少爺。”


    張萼撇嘴道:“這麽麻煩,還要五個人湊錢合請,等下你們算賬怕要吵起來吧,這酒我請了,*姐我來叫,七個人叫七牟huā姐來陪,嘿嘿,介子你就等著樂吧。”


    範珍等人素知張萼豪爽,不要他們掏錢而有得吃huā酒,那還有什麽話說,一個個喜笑顏開,張原笑了笑,也就不作聲,huā酒就huā酒吧,怎好掃眾人的興,扭頭看了身後的穆真真一眼,問道:“真真,要不你先回去?”


    穆真真臉有點紅,她生長在三埭街,自然知道叫huā姐是什麽意思,少爺也要叫huā姐了,這讓她很是尷尬,不過她還是搖了搖頭,怎好把少爺一個人留在這裏,等下還要護送少爺回家呢張萼這時注意到穆真真了,見這墮民少女衣裙破舊,便道:“介子,你可真是吝嗇,家裏的婢女穿得這麽寒酸,還打補丁,你自己卻衣裳楚楚,這也太不象話了。”


    穆真真忙道:“我家少爺給婢子製了新衣,是婢子沒舍得穿。


    ”今日出門太倉促,穆真真沒來得及換上。


    張萼顯然欣賞,不來破衣舊裙的另類美,說道:“別不舍得穿,張介子現在有的是銀子,上回不都有那麽多人送田產送銀子嗎。”


    說話間,酒菜擺上來了,七個huā枝招展、鶯鶯燕燕的妓女魚貫而入,張萼是見多識廣了,一聽口音就皺眉道:“怎麽都是本地的私窠子,有沒有揚州姐、蘇州姐啊?”私窠子又稱土妓,有別於樂戶官妓,不隸屬於官府,不納脂粉錢,私自為娼。


    那酒保認得這是大名鼎鼎的紈絝張三公子,這酒保也是個能說會道的,說道:“燕客公子,咱們紹興的女娘哪裏會輸給揚州、蘇州的女娘,論起來什麽臨清姐、揚州姐、蘇州姐,還有什麽直隸京幫姐,其實都不如咱們紹興的姐兒**得趣、。


    一個伶牙俐齒的妓女接口道:“酒保哥哥這話說得是,尤其是那些南直隸的京幫姐,喬裝莽畫,拿腔作調扮清高,稍微有點人樣,就被一幫士子尊之如王母,譽之如觀音,稍微能唱幾句,就以為是鳳鳴鸞響,讚為名妓,其實都是見麵不如聞名,虛抬身份罷了。”


    這個妓女一番話說得張萼、張原等人都笑了起來,張萼打量著這妓女,說道:“你這女娘倒是有點識見,你叫什麽名字?”


    那妓女有點姿色,福了福道:“奴家賤名武陵春。”


    酒保介紹道:“武陵春是關王廟這一帶的huā魁了,能酒善曲,酒令猜枚都來得”


    張原、張萼麵麵相覷,張萼大笑,問張原:“小武呢,他怎麽沒跟來?”


    張原笑道:“我差他有事去了。”


    張萼對那妓女武陵春道:“好極,你是huā魁,這位是我族弟張介子,今日剛剛放榜的府試案首,huā魁對案首,武陵春你就坐在他身邊,今日要歌酒盡歡。”


    那武陵春聽張萼這麽一說,頓時眸子一亮,含情脈脈凝視張原,盈盈施禮道:“原來這位便是大名鼎鼎的張公子,鬥倒了姚黑心的張公子,又是縣試、府試雙案首,賤妾何幸,今日能侍候張公子。”


    張萼笑道:“你是不是見我這族弟才高英俊,想要自薦枕席?”


    武陵春眼波流動,瞟著張原道:“賤妾庸脂俗粉如何入得張案首的法眼。”那眼神頗為火辣,顯然很想攀上這新鮮出爐的府試案首。


    張原心道:“你一個關王廟私窠子也想情挑我,我是那麽隨便的人嗎。”淡淡道:“坐吧,有什麽好曲子說唱來聽聽。”


    武陵春見張原不冷不熱,心知自己果然入不了他法眼,也不氣餒也不幽怨,先與其他六妓一起敬了在座諸人一杯酒,然後一人彈琵琶,武陵春曼聲開唱:“有緣法哪在容和貌,有緣法哪在前後相交,有緣法哪在錢和鈔。


    有緣千裏會,無緣對麵遙。用盡心機也,也要緣法來湊巧。”


    張萼嫌這曲詞不甚**,便要那武陵春唱個**些的吳歌,武陵春含笑道:“奴家擔心張案首少年人臉皮薄,等下惱了奴家。”


    張萼道:“不會不會,我這族弟有點假道學,裝少年老成,其實是愛聽**詞豔曲的,《金瓶梅》他都倒背如流啊,嗯,你盡管唱。”


    張原無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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