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說‘磨刀不誤砍柴工’,莫晚深知不宜操之過急的道理,對一切,倒是看得很淡然。[.超多好看小說]


    換過衣服,莫晚便開始收拾行囊,手臂不敢用力。她就一點點地搬動著小件的物什往包裏送,稍微沉重的都放在原地,記牢了位置,她知道,一會兒會有人來效勞。


    回想著這幾日閻擎宇的表現,跟兒子前所未有的淘氣,莫晚的嘴角禁不住的揚起彎彎的弧度,如果沒有這一切的前塵舊恨,或許,他們真的可以很幸福,可是這三年,每天。她都是在仇恨的苦酒裏浸泡度過,兒時見到父親的痛楚記憶都變成了她揮之不去的噩夢。


    如果為了自己的私欲,置植物人的父親於不顧,置方家的生死大仇於腦後,還跟他們仇敵的兒子結親,她愧為方家的子孫。也愧對自己的良心。如果沒有二十年前的意外,她的爹地不會變成這樣,她的童年也不會被那樣的陰影籠罩,從來沒有過自我,沒有過快樂!甚至,她的爹地,從來都沒抱過她……骨子裏,她也是恨的!曾經那些遺憾的缺失,不能憎恨親生父親的束縛,而今一股腦的全都找到了宣泄口,她已經放不下了。


    ****


    走出病房,小護士一路小跑奔回了婦產科樓層的科室。上氣不接下氣地就衝回了休息的辦公室,灌了兩大口的溫水,拉著一名換班休息的小護士,見縫插針地就八卦了起來:


    “我去看了,真的是他哎!剛剛我還特意跟當班的護士換了班,幫那個女人拔針了!你說要不要告訴賴醫生?!”


    泡了幾片檸檬,略顯成熟的短發護士接話道:


    “你也知道了?我上次是路過,無意間看到的!這種事…我們不好說話吧!弄不好,人家還以為我們‘見不得她好’故意挑撥離間呢!再說。我們也不知道他們兩個是什麽關係,那個女人受傷,興許他隻是舉手之勞,是普通朋友呢!”


    “我看不像!你有見普通朋友摟摟抱抱的嗎?我都沒見他對賴醫生那樣!那麽溫柔,那麽體貼,連說話的聲音都比我們這些心有餘悸的護士還低,就怕嚇壞人似的…跟我們以往見過的冷酷冷漠、高高在上全然不一樣…就像換了個人似的,不過…他真得帥得沒話說…”


    “所以我才覺得奇怪…按理說,都來了我們醫院了,雖然隔著樓層隔著區,也該過來跟賴醫生打個招呼啊…要是朋友,賴醫生也該過去看看才合情合理吧!總之,誰知道呢!這種事…不好說啊!若是賴醫生知道,我們可真是多事了,若是她不知道,我們多嘴壞了事。指不定以後人家還怨恨我們呢…”宏丸雜技。


    “可有事憋在心裏不說我難受,要不我們去提醒賴醫生一句,就說看到了她男朋友?!其他的就不多話了…我看那個女人病怏怏的都一副狐狸精的模樣,我看得都覺得她真美,骨子裏有股特別的味道,更別說男人了!我看賴醫生根本就不是她的對手,我還是提醒她一句好了…”


    嘟嘟囔囔地,剛跑回的小護士明顯還有些不甘心。


    “那隨你便吧,到時間了,我該去送藥了…”


    看了下手表,短發護士擺了擺手走了出去,隨即,她也抬腳跟了出去。


    ****


    聽到護士的通稟,一聽說閻擎宇在外科出現,以為他受了傷,賴新柔就急匆匆地跑了過來。


    踏出電梯,剛想去服務處查登記記錄,一抬眸,見閻擎宇拿著單據似要離開,賴新柔當即衝了過去,拉著閻擎宇的手臂,緊張地上下逡巡了起來:


    “你哪兒受傷了?為什麽不來找我?醫院我比你熟悉,我可以幫你找……”


    賴新柔的話還沒說完,閻擎宇手猛地一抬,便將她震了出去:“不敢有勞賴醫生掛心!”


    冷冷地掃了賴新柔一眼,輕擰了下眉頭,像是沾染了厭惡的細菌一般,閻擎宇輕輕彈了彈微皺的袖口。


    被他突然的冷漠駭了一下,望著自己被無情甩開的手,賴新柔的臉色一陣尬尷的乍青乍白:


    “你…你怎麽了?怎麽…突然說這種話?!”


    這三年來,他們在一起的次數雖然可數,可每次,他對她都是和顏悅色的,每次,明顯地,對她,對比對身旁的其他人要好,還好上不止一點點!


    “你做了什麽好事!你自己心裏清楚!以後,我不想再看到你!”


    以前覺得她是個可憐的女人,這一刻,閻擎宇卻隻覺得她虛偽!當然,傻子也看出來,她是什麽心思了。清楚而冷漠地跟她劃清界限,繞過她,閻擎宇繼續前行,背後,急切的挽留聲突然響起:


    “我聽不懂你在說什麽!你怎麽能這麽對我?!難道這三年…我對你來說,就沒有半點意義,沒有半點值得你留戀的嗎?!”


    這三年,他最痛苦的時候,都是她陪在他身邊的!甚至每次,都是她陪著他喝酒解愁,他怎麽能對她這麽無情?!不都說人在脆弱的時候最容易感恩的嗎?!為什麽他對她卻是翻臉不認人?!莫晚剛一回來,他就過河拆橋嗎?


    步子一頓,閻擎宇無語地輕扯了下嘴角,緩緩地轉過了身子,鄙棄出聲:


    “意義?你覺得你對我該有什麽意義?我為什麽要留念戀?!容我提醒你,因為你是莫晚的朋友,我才對你另眼相待!既然現在你不是了,我又何必浪費感情?賴醫生,如果我沒記錯的話,一早我就提醒過你,莫晚的朋友,才是我的朋友!自始至終,我們之間…隻有交易!我不欠你任何東西!不要說得像是被我拋棄了一樣委屈,你,還不夠格!這次的事兒,念在你曾跟莫晚的舊情、對我的兒子有恩的份上,我就不再追究!以後,我不想看到你,也不想看到你在莫晚的身邊出現,否則,別怪我對你不客氣!”


    想起她曾經故意詆毀莫晚的話,想起自己對莫晚的所作所為,閻擎宇就遏製不住的憤怒,對著賴新柔,閻擎宇一字一句,義憤填膺地,極度認真。<strong>.</strong>


    “你的眼裏就隻有她嗎?可她愛得是閻心成!我哪裏比不上她?這三年我對你不夠好嗎?你為什麽不肯給我一個機會!擎宇,我喜歡你,我是真的喜歡你啊----”


    衝上前去,賴新柔不管不顧地,哭訴著抱住了他,即便是在醫院的走廊上,她還是一度失控了!


    猛地一把推開賴新柔,閻擎宇的臉色陡然寒了幾分:


    “閉嘴!你以為我還會再相信你的話?就算莫晚哪裏都比不上你,我一樣也隻喜歡她一個!至少,她不會顛倒黑白,出賣自己的朋友!何況,她哪裏…都比你強得都不是一星半點!別再來糾纏我,別再去找莫晚,否則,我要你好看!”


    壓低嗓音,一口氣說完,猛然注意到賴新柔呆滯的目光,閻擎宇本能地倏地一下轉過了身子,望著身後不遠處麵色蒼白、呆若木雞的女人,他的心不由得‘咯噔’了一下,抬腳跑了過去。


    等得太久沒有消息,莫晚才想出來迎迎他,沒想到會看到這樣的一幕,聽到這樣的對話,凝望著五十米開外淚如雨下的女人,莫晚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她是她最好的朋友,八仙八寶,生生世世不變的情誼,沒想到,她最信賴的朋友,她從來不曾懷疑過的人,居然當著她心愛的男人麵前胡言亂語地詆毀她?


    她怎麽也無法接受,賴新柔對著閻擎宇說‘她愛的人是閻心成’!


    她明明有跟她說過…她跟閻心成已經成為過去,她愛的人是閻擎宇!她為什麽要這樣?就因為她愛上了閻擎宇,愛上了她喜歡的男人,所以就可以這樣信口開河?


    如果換成是她,就算她再愛她的男人,再忍不住地想要,她也一定會公平競爭,起碼不會這樣背後中傷她、汙蔑她,利用她對她的信任,肆無忌憚地在她心口上捅刀子、撒鹽?!


    凝望著賴新柔,莫晚備受打擊,愣在原地,一動未動,半天都沒回過神來。


    ***


    走到莫晚身邊,閻擎宇也被她心神俱裂的悲慟模樣嚇到了,不確定她聽到了多少,可一顆剛剛平靜的心卻再度提到了嗓子眼。輕輕伸手,閻擎宇試探著將手環到了她的腰間,看了看她,又抬眸看了看遠處同樣呆滯驚詫的賴新柔,隨即輕聲喚道:


    “晚…我們…走吧!”


    本來想等她好了,他騰出空來,再跟賴新柔算這筆帳的,讓她自動消失在她眼前,他不想讓她知道這一切,讓她傷心的,會沒想到這麽巧,他們要出院了,她竟自己找來了,偏偏還讓她給聽到了。


    一切太過出乎意料,閻擎宇拉著半失魂的莫晚轉身離去。


    ****


    “你對她做了什麽?你到底對她做了什麽?!”回到病房,剛一闔上房門,莫晚轉身抬手就往閻擎宇的胸前砸去,邊打邊傷心垂淚。她不相信,賴新柔就這樣輕而易舉地就背叛了她們多年的友情!


    她那樣謹小慎微的一個人,對感情總是那麽小心翼翼地,很多男人掏心掏肺地追她幾個月,她連跟人出去吃頓飯都要問過她的意見,她怎麽就會對他死纏爛打?她那麽清高,又受過傷,骨子裏也會自卑,怎麽就對他這般死心塌地?在人來人往、醫院的走廊上跟他糾纏不清。


    想起兩人的對話,想起三年的缺失,莫晚的心又痛又難受。難不成,她不在的時候,他們已經在一起了?還有,那交易是什麽意思?!他不會已經跟她…那個了吧!難道連朋友,她也注定保不住?


    越想越難過,莫晚瞬時把氣都撒到了閻擎宇的身上。


    “沒有,沒有…晚…我發誓,我連一根指頭都沒碰過她!不要激動,不要哭…”


    被莫晚激動的情緒駭到,怕她扯動傷口,閻擎宇緊緊抱著她,小心製住她晃動的身子,不停在她耳邊重複一句話,一心想要避開她,悄無聲息的解決這件事,沒想到,還是讓她知道了!看她哭得稀裏嘩啦的模樣,閻擎宇就知道她被打擊得不輕!


    慶幸,他沒有對賴新柔有過半分的雜念,要不現在,真是跳到黃河都洗不清了!


    輕輕推開莫晚,閻擎宇低頭吮去了她眼角的淚滴:“冷靜點,聽我說!”


    “你們…是不是在一起了?這三年,你是不是…跟她……要不,她怎麽會纏著你?還在醫院----她工作的地方…跟你鬧?”


    發泄了一通,心情舒暢了下,莫晚隨即開口問道,她是為了報仇才決定回來的,找上門也是避無可避,不過兩人的複合的確是在她預料之外的,這一刻,莫晚才想到,三年,可能發生很多事,而她,從來還沒問過他,這三年,她身邊有沒有其他人就稀裏糊塗的答應了回到他身邊,這一刻,她才覺得自己的決定倉促了、也大意了。


    隻是,她決然沒想到,他身邊的人,不是宋芳菲,而是…賴新柔。這個晴天霹靂,不是一般的大啊!對宋芳菲,她可以無所顧忌地去奪去搶,反正,她們本來也互不順眼,做什麽都無所謂!可賴新柔不一樣,如果她缺失的三年,他們已經在一起了,那她現在…算什麽呢?!這一刻,莫晚很是糾結,更介懷,他跟賴新柔到底發展到了何種程度!


    三年,說長不長,說短也不短,畢竟是她先離開的,如果她們真的發展到了一定的程度,那是不是她才是那個不應該的人?!可是她怎麽能這樣呢?閻擎宇是她孩子的父親,她就沒想過以後她們再見,彼此會很尷尬嗎?天底下那麽多男人,她明知道她跟閻擎宇的關係,為什麽偏偏選他呢?


    一時間,莫晚迷茫又痛心,剛剛止住的眼淚不自覺地又溢了出來。(.無彈窗廣告)多久,她已經沒有掉過淚,不知道哭的滋味了,可是這一刻,她怎麽都控製不住,那種仿佛要失去的感覺,不像是三年前的絕望離去,竟讓她有種撕心裂肺的痛,痛得刻骨銘心,痛得無法呼吸,下意識地,她的小手竟複雜地抓揉起閻擎宇胸前的衣襟,隱隱地帶著不舍的貪戀。


    “你想哪兒去了?我怎麽可能跟她有什麽?如果她不是你的朋友!我連看都不會多看一眼!晚,我跟她根本就什麽都不是!我隻是問過她你的去向,順便幫她解決了她那個惡心的繼父,僅此而已,我們之間,是公平交易,她告訴我你的消息,我幫她一個忙,我不欠她,也跟她沒有瓜葛!我知道你不喜歡我跟別的女人有瓜葛,從你離開,我就沒碰過任何女人,也沒有跟任何女人糾纏不清。不管你回不回來,我都無法對別的女人產生興趣了……她,不值得你流淚!”


    解釋著,閻擎宇伸手撫去了她臉頰的淚滴,貪戀地在她凝脂的臉蛋上摩挲了起來。如果不是賴新柔說她跟別的男人同=居,他根本不會氣得對霍子傑開槍,害得她受傷入院!可惜,他醒悟得太遲了!沒有覺察到那個女人丕變的心思!真沒想到,她居然能說出這種話挑撥他跟莫晚的感情?虧得他還想要她幫忙約莫晚出來好好談談!


    驚詫地望著他,莫晚眼底滿是不敢置信,細看之下,也才驚覺他真得是個出眾到會讓女人情不自禁投懷送抱的男人!很難想象他這樣的男人,會忍上三年沒有女人?那如果她不出現,他豈不是要當一輩子的和尚了?!想起那幾天他的瘋狂折磨,要命似的需索無度,莫晚突然有些能理解了,微微垂眸,不由得心花怒放、破涕為笑。


    投入閻擎宇的懷中,緊緊地抱住了他,嘴角的笑意卻輾轉出苦澀,腦海中不由得浮現出兒時咬過她的那條黃狗、後來被父親宰殺煮給她吃的場景,父親一再教導她:


    任何傷害過她的,都是她的敵人,而對敵人,是絕不能心慈手軟的!


    這一刻,莫晚的心痛了,仿佛再度回到了當年,被逼吞食狗肉的場景。難道,她真得必須跟賴新柔生死相博嗎?可若她不去掙,麵前的男人,是不是真的會不再屬於她?


    下意識地,莫晚卻抓緊了懷中的男人!她很討厭這樣的感覺,兩個人都對她很重要,她卻必須做出抉擇。往事曆曆,隱約間,莫晚突然想到她跟賴新柔見麵的場景,眸底不由得閃過一絲陰暗,閻擎宇誤會她跟別的男人同=居的事兒,該不會就是從她口中傳出去的吧!她好像隻跟她提過住在朋友家裏!


    瞬間,莫晚的心又像是被什麽狠狠刺了一下。


    輕吻著莫晚的發絲,閻擎宇安撫地拍了拍她的肩膀:“好了…沒事了…”


    輕推開莫晚的肩膀,閻擎宇捧著她的小臉,在她唇角親了一下,突然想到什麽地認真囑托道:


    “我知道你們的感情很好,可有些東西…會變的!以後還是少跟她來往吧,嗯?!”


    “是…她跟你說我跟子傑…同=居的?”抬眸,莫晚試探地問道。


    一怔,閻擎宇沒吱聲,莫晚瞬間了然於心,失望之餘卻也敞開了心胸。抓握著他的手,輕輕蹭了下,淡淡地勾起了唇角,片刻後,才柔聲道:


    “我記得有人跟我說過…我的一生隻能有他一個男人...所以,就算我恨他,我也還是沒法忘記,因為他說過…他會殺了所有碰過我的男人,我害怕…所以,其實這三年,我還……”


    聽懂了莫晚的解釋,一把圈過她,閻擎宇低頭給了她一個纏綿悱惻的深吻,激動之情溢於言表,他早該想到了,從他碰觸到她生澀的身體,他就該想到了,隻可惜,他被恨意蒙蔽了雙眸,被謠言迷惑了心扉,他該相信她的!


    一吻結束,四目相對,深情凝望,相視一笑,所有的誤會瞬間煙消雲散,牽起莫晚的手,十指緊扣,閻擎宇在她手臂親吻了一下:


    “我們該回家了!以後…誰也不能把我們分開!”


    心底的疑雲散去,兩人頓時都輕鬆了許多。這一刻,兩人的世界中隻剩下彼此----


    *****


    一段小小的插曲耗掉了兩人不少的時間,卻也讓兩人的感情增進了不少,轉身之際,莫晚也回握住了閻擎宇的手,這一刻,十多年的友情,在她眼底慢慢淡成了一縷煙,飄然而去。她發過誓,這一生,不會給任何人機會傷害她,她也不例外。


    回到家,簡單的收拾了下,一抬眼,見時間已經四點多了,閻擎宇已經開始準備要去接兒子了,起身,莫晚拉住了他的衣袖:


    “我跟你一起去……”


    “晚…你的身體還沒好呢…乖乖在家休息…”


    轉身,捕捉到莫晚眼底的憔悴疲憊,閻擎宇輕輕拍了拍她的臉頰,輕聲回絕,雖然是坐車,可終歸也顛簸,他不忍心她勞累。


    “嗯,我想去!我又不是腿受傷,我想跟去看看…隻是接孩子,又不用用力,擎宇…”


    撒嬌地黏在他身邊,莫晚滿臉期待,說不上為什麽,她隻是突然很不祥跟他分開,也想早一點看到兒子。


    女人終歸是女人,即便莫晚已經是孩子的媽兒,在閻擎宇眼底,一樣是個大孩子,是他心頭的一塊肉,不忍拒絕,終歸,他還是點了下頭。


    笑靨如花,莫晚主動地牽向了他的手,隨即兩人一前一後出了門。


    *****


    放學的鍾聲一響起,校園裏就響起一陣熱切的嬉鬧聲,懶散又慢吞地收拾著包包,天澤故意拖了又拖。


    知道這些天都是閻擎宇來接他,他總是磨磨蹭蹭地,故意想讓他等。


    “天澤哥哥,我幫你收拾,好不好?”


    剛拿起畫冊,天澤還沒拉開包包,一道稚嫩的微弱嗓音響起,抬眸看著麵前身著白色連衣裙、大大的眼睛瞪著他的小女孩,天澤伸手摸了摸她一側垂下的、微微卷曲的發辮,從口袋裏掏出一個漂亮的糖果給她:


    “不用了,我自己可以!對了,你不是最喜歡吃糖了嗎?這個給你!你媽咪該來接你了,你先走吧!雅雅,再見!”


    “好漂亮!謝謝天澤哥哥…”


    小女娃握著七彩的糖果,白嫩的小臉頓時笑成了一朵花,拉開小包,剛想將糖裝好,突然一道粉色的身影闖過,伸手就將她手中的糖果搶了過去,丟到地上,還踩了一腳:


    “哎喲,我當是什麽…原來是老師發的糖果…不好意思,我給踩了…要不,這個賠給你吧!”


    真是討厭,這麽漂亮的糖果,幹嘛發給他,還送給這個小可憐蟲?!


    說著,穿粉紅裙、明顯高大上半個頭的小女孩將自己口中吃了一半的綠色糖果遞到了雅雅麵前,嚇得滿臉委屈的小女孩一下子跑到天澤身後,不說話地躲了起來。


    一看貝兒那囂張的勁兒,天澤不高興地輕哼了一聲,抬手將她張揚的小手打了回去,轉身又拿出了一支糖果,偷偷塞進了雅雅的背包,還幫她拉好了才開口道:


    “不要理她!不用怕!等我收拾包,我們一起出去!”


    受不了地,天澤還白了貝兒一眼,才開始快速收拾起包包。他最看不慣她欺負弱小,總是仗著雅雅脾氣好,就欺負她。


    “方同學,你幹嘛這麽護著她?你不會是喜歡這個小狐狸精了吧!”


    氣嘟嘟地,貝兒丟掉手中的糖果,站到了天澤的麵前,她好討厭他總是護著她!班裏的同學都會討好她,就他,總是護著雅雅,還跟她作對!這個說話都不敢大聲的雅雅,有什麽好,那麽多漂亮的男同學都喜歡她,好討厭!


    “你說誰是狐狸……精…”


    不服氣地,像是公主一般純透的小女孩怯生生地頂了一句嘴,被她一瞪,又嚇得咽回去了半句。


    “我喜歡她關你什麽事?我就是喜歡雅雅怎麽了?她是狐狸精,我也喜歡她,你走開了!”


    收拾好包包,冷冷地瞪了貝兒一眼,牽著小女孩的手就往門口走去。


    身後,穿粉紅裙的貝兒隨即也追攆了過去,一張小臉卻氣得有些變形,堵到兩人麵前,卻突然又變了語調,笑了起來:


    “方同學…一會兒我媽咪來帶我去吃法國大餐,我請你一起去,好不好?吃完了,我再叫媽咪送你回家,你不要管她了…我們去吃焗蝸牛,有這麽大,一個要好多錢的,可是真的好好吃…”


    “走開了!要吃,我媽咪會帶我去,才不用你請!”


    白了貝兒一眼,天澤拉著小女孩跑了出去,氣嘟嘟地躲了下小腳,回位子拎起背包,貝兒也追攆了出去。


    三人陸續走出大門,雅雅見到自己的媽咪,就跟天澤揮手告別,擺了擺手,轉頭,看到自己的爹地媽咪,天澤一陣激動,剛想跑,又放了回來,不急不緩地往前走去。


    見到孩子,閻擎宇跟莫晚對望一眼,也不自覺地上前去迎。


    一走出大門,貝兒追隨著天澤的身影,先看到了閻擎宇,呼喊著越過天澤便朝閻擎宇衝去,臉上還盡是笑意:


    “叔叔----”


    上前,又喜滋滋地仰著小臉,抱住了閻擎宇的腿,一怔,望著半路止步的天澤,閻擎宇真是欲哭無淚。


    望著身下的小女娃,莫晚也說不出來的感覺,她總不能去怨恨一個孩子吧!


    凝望遠處的兒子,莫晚剛想上前,卻見天澤也蹭蹭地跑了上來,抓著閻擎宇的另一條腿,呼喊了起來:


    “爹地!爹地抱----”


    霎時,莫晚驚得嘴巴大張,望著麵前滑稽的一幕,半天沒反應過來,而閻擎宇,也被這兒突來的狂喜駭住了,目瞪口呆了許久,才想起什麽地彎下了身子,推開腳邊的貝兒,抱起了天澤,激動地連話音都開始顫抖:


    “天…天澤…”


    望著腳邊不遠處被推得遠遠的,像是遺棄的小貓小狗一般的貝兒,莫晚心裏突然有些不是滋味,這麽點點的年紀…真是有些可憐!可望著親昵摟著閻擎宇脖頸的兒子,莫晚卻又不得不視而不見,她的兒子,又何嚐不是?她不能因為同情她就忘了自己的孩子!別怪她這個做媽的自私,她隻是想她兒子更開心一點。


    “爹地…我想吃法國焗蝸牛,要最大的、最好的,你帶我去吃,好不好?”


    天澤的話一出口,莫晚跟閻擎宇又是一怔。


    “好,好!你想吃什麽都行,我們現在就去…”


    抱著兒子,閻擎宇樂得東南西北都忘了,莫晚卻被孩子的淘氣逗得咧開了嘴角,這小鬼,這聲爹地叫得怕是有利所圖吧!他不是最討厭吃焗蝸牛的嗎?怎麽自己突然嚷著要吃了?!


    記得有一次,霍子傑請他們母子去吃,結果一上焗蝸牛,把他嚇得嚷嚷著‘要走’,那以後,他都不吃焗蝸牛的!總說好殘忍!


    這孩子!


    不經意間,一絲粉紅再度闖入視線,莫晚瞬間恍然大悟,隨即無語地扯了扯嘴角。


    見閻擎宇抱著兒子轉身往車子走去,莫晚也隨即跟了上去。身後的小女孩,眼巴巴地瞅著,被人忽略得一幹二淨。


    不一會兒,一抹紫紅的身影緩緩走了過來,牽起了孩子的小手,目光卻望向了走遠的背影。


    “媽咪,叔叔好像不喜歡我了,他都不抱貝兒,還有天澤叫他爹地,他是天澤的爹地嗎?…貝兒喜歡他,纏著他,他真得就會成為貝兒的爹地嗎?”


    突然,一道疑惑稚氣又委屈的聲音響起,驀然回神,宋芳菲隨即蹲下了身子,撫-摸了下孩子的小臉蛋:


    “貝兒這麽乖,叔叔怎麽會不喜歡你呢?!”


    輕聲吟握著,宋芳菲的眸光卻有些渙散,沒想到她又回來了!她不止沒事,還變得更漂亮了!連孩子,都沒事!


    老天是故意跟她作對的嗎?為什麽每次她剛看到點生機,她總會出來破壞!三年前是這樣,三年後又是!回想起閻擎宇跟貝兒初遇的場景,她感覺的出,閻擎宇是很喜歡貝兒的!貝兒輸就輸在她跟閻擎宇沒有血緣關係,而天澤…


    一想到這個,想到自己的不孕,想到這三年感情的漂泊不定,宋芳菲就咬牙切齒地恨。失去閻擎宇的她,就像是嚐過山珍海味卻要再吃糠咽菜,那些男人根本都不能跟他相提並論,無論樣貌財力,居然沒一樣能跟他比!最氣人的是,連那方麵的能力都略遜一籌,用來調劑是不錯,要用一輩子,未免太委屈!


    “媽咪,媽咪,你抓疼我了……”


    孩子生嫩的嗓音再度響起,宋芳菲才驀然回神,放鬆力道替貝兒揉了揉小手:


    “媽咪錯了,還疼不疼…貝兒,以後看到叔叔呢,還是要經常跟叔叔打招呼,隻要貝兒喜歡叔叔,叔叔一定可以成為貝兒的爹地的,知道嗎?貝兒要乖,要聽話,特別在叔叔麵前,一定要懂事,不可以鬧脾氣,知道嗎?”


    “知道……”


    跟孩子交流著,宋芳菲越看越喜歡懷中的女娃,這小娃,乖巧起來,撒起嬌來還是很討人喜歡的,或許,她就是她的福星,也說不定。


    未到最後,誰也不知道會鹿死誰手!起碼,她又讓她看到了希望。


    *****


    另一邊,上了車,閻擎宇坐到駕駛位,孩子跟莫晚坐到了後排座椅上,車子剛一發動,莫晚對著天澤笑了一下,他立刻就心虛地紅著小臉鑽進了莫晚的懷中,輕輕磨蹭著,半聲也不吭。


    全然沉浸在喜悅中的閻擎宇,壓根還不知道這聲夢寐以求的‘爹地’來得純屬意外。


    來到高檔的法國餐廳,莫晚牽著孩子,閻擎宇輕擁著她,一家三口,惹人注目地就走了進去。為了可以安靜地用餐,方便跟孩子交流,閻擎宇特意選了一間寬敞的高檔包房。


    可是從下車,天澤便不再嚷嚷著讓他抱,還賴在莫晚的身邊,死活不離開,也甚少看他。


    包房裏,一家三口坐到位子上,莫晚還是將孩子抱到了自己的身邊,了然地笑著摸了摸他的小腦袋,而天澤就乖乖地半趴在桌子上,不知道從哪兒撈出來一個果凍,就默默地吸著,感受著母子倆的親昵互動,閻擎宇也沒去強求,伸手拿過了餐單,遞給了莫晚一份,張口就道:


    “焗蝸牛一份…”


    “等等,這個不要!”


    攔下服務生,莫晚扯著閻擎宇的衣袖示意他附耳過來,隨即輕聲在他耳邊低語了幾句,聽得閻擎宇上翹了半天的嘴角瞬間耷了下來,下一秒,便闔上了餐單,略顯委屈地道:


    “還是…你點吧!”


    不管為了什麽,孩子的那聲‘爹地’還是叫得他怦然心動。隻是沒想到,兒子要的、他開口點的,居然是兒子最討厭的菜,閻擎宇不禁有些後怕,生怕自己會再點到他厭惡的點子上,讓父子兩人一度僵滯的關係再度惡化。


    眼角的餘光掃了閻擎宇一眼,莫晚攤開餐單,桌下的手卻安撫地輕握了握他,巧然一笑,想著兒子的喜好,扭頭開口問道:


    “天澤想吃什麽?三文魚還是大蝦呢?”


    “蝦!還有布丁,餅餅…媽咪…我還想喝豆豆湯……”直起身子,天澤一本正經地如數家珍。


    聽著這些詞,看著他興奮的期待眼神,閻擎宇卻倍感迷茫,他是不是真的錯過太過了,孩子的話,他多半竟聽不懂,壓根不知道他究竟要吃什麽。


    摩挲著兒子的頭發,莫晚點了點頭,隨即熟稔地開口道:


    “一份薄意金沙大蝦,一份法式煎薄餅,一份奶油蛤蜊豆豆濃湯,一份焦糖雞蛋布丁…我要一份奶汁燴蘆筍,你呢,煎羊排,好不好?其實除了那個,你都可以點的……”


    說著,莫晚將餐單推到了閻擎宇的麵前,笑著打趣道,其實,每次外出吃飯,剛是兒子點的,也夠他們吃個大半飽。孩子就是這樣,恨不得每樣都點上,每樣卻多是新鮮地吃上一兩口。


    “不用了,就這些吧!加兩杯藍山!”闔上餐單,閻擎宇直接遞了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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