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緊張地從腰上取下麒麟舞握在手中,但是整個手都是顫抖的。還好他還沉浸在和“神女”重逢的喜悅之中,並沒有發現我的小動作,還是緊抱著我。


    我想之前神女魂控製我是為了讓他相信我就是她,取得他的信任之後才能讓他放下防備。然而神女似乎對著他下不了手,所以才將身體的控製權交還給了我讓我下手。可是她沒有想到的是,我因為神女魂的影響,內心也有些不想下手。


    我緊緊地握著麒麟舞糾結了好久,好不容易才下定決心,狠心地眼睛一閉,舉起匕首插進了他的後背。


    他悶哼一聲,一口鮮血吐了出來,然後抓著我的肩膀將我拉開,眼中滿是驚訝,還有滿滿的傷痛:“阿素……你……”


    我眼角有淚滑落:“對不起!對不起!阿尤……”


    他望著我看了很久,眼神忽然狠厲了起來,強大的力量控製著我將我扔下了岩石,狠狠地砸到了地上:“你不是阿素!你不是她!你到底是誰?”


    我一口鮮血吐了出來,渾身劇烈的疼痛讓我完全站不起來,隻能倒在地上看著瘋狂的蚩尤飛身來到我身邊,抓起了我的領口,質問道:“你到底是誰?為什麽阿素的隨身之物會在你身上,還有……”他再次感受了一下:“她的魂……怎麽會?!怎麽會在你身上?!”


    他的亂扯牽扯到了我的五髒六腑,我忍受不了疼痛又是一口鮮血吐了出來,整個人都開始迷糊起來:“我……”我很想告訴他我是他的後代,是他和神女的後代,但是此時渾身的疼痛讓我無力開口,隻能不斷地流著淚。


    無意之中我才發現石棺旁的骸骨已經不見,如今它已經化成骨龍和黑風令他們纏在了一起,而且爵無敵已經倒在了地上,不知還有沒有氣息,其他四人也渾身是傷,恐怕也堅持不了多久了。


    難怪之前他們沒有過來幫忙,原來他們也遇上了強敵。


    難道我們就要這樣死在這裏了嗎?為什麽我們如此不堪一擊?


    我回過頭望著眼前瘋狂搖晃著我的蚩尤模糊的臉龐,心中已是絕望。


    忽然,那抓著我的力量一下消失,我又重新躺回了地麵,身上像是有什麽東西抽離了一樣,整個人都開始抽搐起來。


    “阿素!”我聽見了蚩尤的喊聲。


    此時神女魂已經從我的身體中抽離,以靈魂的狀態出現在了蚩尤麵前,而我的意識也漸漸消失,很快陷入了昏迷……


    我醒來時看見的是暗夜月北的臉龐,很蒼白的麵容,眉頭緊緊皺著,但是很快便出現了難得一見的笑容。我聽見了她的喊聲,但是我覺得自己像是失去了魂魄一般,完全無法回答她,更沒有辦法動一絲一毫。


    我覺得自己好像做了一個夢,夢見神女在墓中救了我,但是她和蚩尤同歸於盡了。我們一行六個人中,隻有我一個人活著出來了,其他人都全部葬身在蚩尤墓中。


    我緩緩睜開眼睛,窗外刺眼的光芒有些刺痛了我的眼。等到適應了這樣的光照,我才看清楚四周。我正躺在暗夜月北的床上,而暗夜月北則坐在輪椅上微笑地看著我。


    “醒了!”她的聲音很柔和。


    “恩。”我完全聽不出這是自己的聲音,很嘶啞,很無力。


    “你不用多說,現在你的傷害很嚴重,需要好好休養!”暗夜月北一邊說著一邊將我的被子往上拉了拉:“我知道你有很多問題想問,你放心,我知道你想問什麽,我會慢慢說給你聽的。”


    她從一旁的床頭櫃上拿過一碗清水,舀了一勺水送到我嘴邊,說道:“渴了吧?先喝點水潤一潤嗓子!”


    我聽話的喝著水,心中已是萬分地著急。也不知道黑風令他們怎麽樣了?我們最後是怎麽出來的?蚩尤的事情已經徹底解決了嗎?


    等到我不再喝水暗夜月北才將碗放回了床頭櫃,然後開始說道:“我醒來的時候你們就已經下墓了,由於我的身體原因,我並沒有去找你們。兩天之後,你們下海的那片海域忽然發生了強烈的地震,引發了一場巨大的海嘯,將南海沿海的地區都襲擊了。直到那時我才發現了事情的不正常,隻是當時海嘯正肆虐,所以隻能等海嘯退去之後我才派出人去尋找你們。”她說著握住了我的手:“找了兩日,我們的人才找到在海上漂浮著的你,但是並沒有找到其他人。”


    她見我情緒開始激動起來,拍了拍我的肩膀,繼續說道:“找到你時,你傷得很嚴重,當他們把你送回界裏時,你隻剩下了一口氣,還好巫鹹族長用藥靈救回了你一命。”


    見她還沒有說道重點,我有些急了:“他們……”


    她又一次拍了拍我的肩膀,握著我的手更加收緊,繼續說道:“他們……恐怕已經不在這個世上了!”她的情緒似乎也開始有些激動起來,好一會兒才繼續說道:“已經過去兩個多月了,我們的人也已經將所有的海域和陸地都找了好幾遍了,依舊沒有找到他們,哪怕是屍首……我後來也讓人去你們進入的入口看過,但是那裏已經完全坍塌,那條海溝也已經消失。”


    真的不在了嗎?真的隻有我一個人活了下來嗎?


    我的淚水落下,內心還是不願相信這是真的。當初我們一同進入,說好要一起活著回來的,為什麽最後隻有我一個人回來了!


    暗夜月北伸手替我擦了眼淚,安慰道:“你不用為他們難過了,也許這就是命吧!”


    是命嗎?可是為什麽命運這樣捉弄人?明明應該死的人是我,而不是他們!


    半年的時間,我躺在床上想了好久,才想通這一切的事情。


    當初在祭壇時,神女魂通過祭壇的力量將分散的神女魂都聚集在了我的體內,然後在我的體內一點點聚集。其實能夠消滅蚩尤的力量一直都不是我們這些自詡要拯救這個世界的自不量力的人,而是那完整的神女魂。


    其實當初隻要我一個人進去,帶著神女魂,便能成為這一切的終結,根本就不需要他們也跟著進去白白送了性命。


    神女為了消滅蚩尤和他同歸於盡,兩種力量對撞引起了強烈的震動,蚩尤墓的整個封印也徹底坍塌,這才引起了巨大的海嘯。而神女出於對我的感情,在最後一刻將快要死亡的我送了出來,而在那場海嘯之中,我身上的藥靈用它最後的生命在最後的關頭救了已經一隻腳踏進鬼門關的我。


    其他的五人,沒人會救他們,也沒有人能夠救他們,隻能深深地被壓在了深海之底的蚩尤墓之中。


    現在回想起來,當初在祭壇上所發生的一切似乎都是在提示我不能帶著他們進去。隻有我能夠不受祭壇的影響站起來去解開封印,如果沒有我的存在,他們也隻能止步於祭壇,根本進不了墓中。


    當初我就應該攔下他們的。所以我一直都在深深地自責,如果當初他們沒有跟著進去,如果當初我堅持隻我一人進去,他們也不會有這樣的結果。


    一年之後


    初冬的早晨已經有些冷了,但是初冬的太陽還是很暖和的,照得山間的濃霧漸漸散去,露珠也漸漸揮發消散。


    我推著暗夜月北在村裏的小路上散步,包子和阿蠻很乖巧地跟在我們身後。


    “都過去這麽久了,你還不能釋懷嗎?”暗夜月北問道。


    我淡淡一笑,繼續推著她往前走:“我隻是不能釋懷那命中注定。”


    她歎了一口氣:“天道不可違,我們的存在本就是有違天道的,如今我用大半身的修為和這一雙腿換回了我這一條命,而你則是因為和神女的緣分活了下來,其他人沒有我們這樣的幸運,隻能毀在了天道的手中。”


    我停下腳步,走到了暗夜月北麵前蹲下,幫她理了理腿上蓋著的毛毯,然後將頭枕在了她的腿上,沉默著沒有說話。


    是啊!天道如此的殘忍,創造了他們也毀滅了他們。而我和暗夜月北則是幸運的,但是我們還是失去了很多重要的東西。如今的九黎界已經交回了星辰二長老的手中,暗夜月北因中毒之後,盡管服用了解藥,但還是失去了大半身的修為,而她的這雙腿這次是真的再也站不起來了。而我,失去了體內的神女魂,更加失去了和我一起經曆過生死的夥伴,他們的離開才是我一直放不下的。


    或許是九黎界會帶給我們太多的傷心,所以我們才會選擇回到遠山村度過餘下的一生,簡簡單單的,不再有那麽多複雜的鬥爭和危險的任務,隻浸心在這樸素的青山綠水之中。


    暗夜月北摸了摸我的頭發,望著前方的遠山說道:“我們要做的隻有好好地活著,帶著他們的希望他們好好地活下去。”


    “恩!”


    忽然身後傳來汽車的馬達聲,在不遠處停下。暗夜月北看了看那輛車,然後笑著對我說道:“看來我該回去了!”


    我抬起頭看著她,她並沒有再多說什麽,隻是笑著看著我動手轉過自己的輪椅,然後對著一旁的阿蠻說道:“阿蠻,推著我回去吧!”


    阿蠻很乖巧地推著暗夜月北往回走去,隻剩下包子搖著尾巴一臉興奮地望著我。但是隨著暗夜月北對它的呼喊,包子望了望我,再回頭望了望暗夜月北和阿蠻的方向,最終還是選擇了她們的方向飛奔而去。


    我笑著轉過身,秦南飛正好從車上下來。


    如今陽光明媚,溫和地照在他的身上,仿佛當初那個陽光的少年又回來了。他看見我,臉上蕩開了溫暖的笑,如同冬陽般的溫暖,漸漸溫暖了我的心。他的笑容總是能牽動我的心,我們似乎又回到了初見那時,那樣熟悉的感覺……


    那個陽光般開朗俊美的少年,還有那個懵懂的我……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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