煉心塔開啟的第四天,煉心塔塔身光芒齊放,一道光束衝天而起。光束之中,一個略顯疲憊的身影從塔頂之上飛出,穩穩落在地麵之上,光華散盡,露出他不算高大卻堅挺的身影。


    瘋虎,伏響,本次闖通十二層煉心塔的第一人!


    “噢噢噢噢噢!”無論守在塔外的道族弟子,還是被煉心塔踢出的道族弟子,都盡情歡呼起來。他們高喊伏響的名字,他們尊重強者,而今天,伏響得到了他應有的榮譽。


    鋼鐵男人,如瘋魔一般進攻和鍛造自己、修煉自己的伏響,此時,虎目含淚,隨聲嘶吼,他努力了二十多年,今天,他終於獲得了他人生之中最重要的尊重。


    “爸!你看到了嗎?我成功了!我成功了!我將追隨你的腳步,走出秘境,為你未盡的事業而繼續努力!”歡呼聲中,伏響跪在地上,麵向東方,聲淚俱下。


    他的所有執著,隻是為了完成與父親的約定,也是他一生奮鬥的目標。他的記憶裏,是那個高大偉岸的背景,迎著落日的餘暉走遠,卻再也沒有回來。他無數次能回憶起的,是一個他被父親暴打的晚上,父親的臉上是恨鐵不成鋼的忿恨,“你,什麽時候能像個男子漢?”


    而就在那次之後,再沒有父親的音信,一年後,隻有一個信息從高層傳下來:父親失蹤了,衛道犧牲的可能百分之九十九。


    伏響的父親,無數道族的先驅之一,連屍骨都未留下,徹底的堙沒在曆史的洪流之中,或許,他唯一留下的,就是伏響這個兒子,以及那恨鐵不成鋼的忿恨:伏響,你什麽時候能像個男子漢一樣?


    伏響堅信自己的父親沒死,他一定還活在世上的某處。所以,他拚死的努力,為了變得更強,也為了能早日外出秘境,他要去尋找父親,追尋父親的足跡。而十二層煉心塔的通過,終於讓他獲得了走出秘境的資格。


    太華觀雲華真人大步向前,一張玉牌推出。玉牌飄在伏響的麵前,雲華真人富有磁性的聲音響起,“伏響,我知道你,伏龍之子,瘋虎伏響。恭喜你!我為你驕傲,我也為你父親擁有你這樣的兒子而驕傲!”


    “收起淚水,男子漢不需要淚水。收起通關秘境玉牌,這是你進出秘境的憑證,也代表你從此時此刻起,便是一名秘境使者。去吧,追隨你父親的腳步,外麵的世界無限之大,你要成為一名真正的男子漢,還差得遠呢?”


    做為對本次第一名闖通煉心塔的獎勵,雲華真人自己頒發了通關秘境玉牌,而讓伏響真正感動的是,父親雖然沒能再回來,但是,太華觀從未將他忘記!


    收起玉牌,伏響重重點頭。


    隨後的十天,先後又有八名道族弟子闖通煉心塔,這些弟子包括萬搏浪,首陽,素心長老。讓人意外的是,素鐵和素野長老,遺憾止步第十一層,被踢了出來。而雲華真人收養的女兒,也是雲華真人的大弟子林曉涵,竟然在第八層就被踢了出來。


    除此之外,大多數道族弟子也被相繼踢出。


    煉心塔開啟一個月後,共有九名道族弟子闖通煉心塔,他們經過了嚴酷的煉心考驗,擁有了行走秘境之外的資格,也是新一代之中太華觀的精英。除九名佼佼者之外,一百一十七名道族弟子在這一個月之中先後被踢出煉心塔,他們最低也闖到了第四層,最高則止步第十一層。


    到此為止,幾乎所有進入煉心塔的道族弟子已經全部完成了本次煉心。除了一人。


    雲華真人新收的二徒弟,列禦寇,戴著麵具的林樂!


    林樂從進塔之後,代表他的光點便一直停留在第一層,不見上升,也沒有被煉心塔踢出,那光點似乎紮了根一般,就賴在了底層,分毫不動。


    這奇怪的狀況,也終於驚動了高層。雲華真人小範圍召集長老進行討論,卻解釋不清楚原因。煉心塔從未出現過這種情況。


    林樂困在第一層,所以他仍在進行第一層的煉心試煉。他也沒有被踢出,說明煉心塔並不認為林樂煉心失敗。


    “煉心塔十二層,分別代表著曆史、鮮血、黑暗、掙紮、誌向、潛入、刑罰、忠誠、反間、拷問、沉淪、破繭。第一層僅僅是一些曆史畫麵,按理講隻要擁有向前之心,便足已通過,為何他會困在第一層?”雲華真人百思不得其解。


    劍心道人說道,“此子信念堅定,能悟出一往無前之劍意,絕非不能向前之人。我想,他在煉心塔之中定然是遭遇了什麽?”


    眾人七嘴八舌,議論無果。最後隻得擱置此事,無論如何,待林樂出來,無論是闖塔出來,還是被踢出來,眾人自然能知道原因。不過,幾乎所有人已經對他闖通煉心塔不抱希望,若是區區第一層就需要一個月,那闖通十二層豈不是需要一年。


    一年之後,道子之爭早已塵埃落定,他就算出來也喝不上湯了。


    於是,雲華真人當即拍板,競道比武大會下部分,已經闖塔成功的九名道族弟子按原計劃開始爭奪!


    回到白雲天,深夜,雲華真人的神念之中,依舊感受到那股煩躁不安的氣息。他歎口氣,走出修煉密室,踱步來到林曉涵的小院。林曉涵探知到師父到來,已經守候在小院門口,“師父。”


    雲華真人步入小院,指著院中一朵正在枯萎的花兒說道,“曉涵,你看這花,在春季盛開,在夏季嬌豔,在秋季枯萎,又在冬季蟄伏。一年四季,生死輪回,對它來說,枯萎從來都不是終點,而是意味著下一次綻放的新生。你明白嗎?”


    林曉涵麵色複雜,“師父,我明白您的苦心,可是,我過不了自己這一關。”


    雲華真人搖搖頭,“世事無常,有時候,少些執著,或許能柳暗花明。為師幫不了你,希望你早日走出困境。”說著關愛的看著林曉涵,轉身而出。


    林曉涵臉上的掙紮之色更濃,眼中複雜難辨,看著師父的背影,她突然叫道,“師父,留步。”


    雲華真人停下來,慈愛的看著她。


    林曉涵似乎下定了決定,她砰的一聲跪下了下來,“師父,請您原諒徒兒。”


    雲華真人奇怪道,“你有做錯什麽嗎?”


    “錯了,徒兒錯了。”林曉涵哽咽著,“知道徒兒為何過不了煉心塔第八層嗎?那代表著忠誠的一關。”


    雲華真人眼中閃過駭人的光芒,“你?”


    “不錯,請允許師父再叫您一聲師父,也再自稱一聲徒兒。徒兒,是個奸細!”林曉涵將腦袋埋在地上,不敢看雲華真人的目光。


    雲華真人勃然大怒,“胡說,你從未離開秘境,何來奸細一說!”


    “師父!”林曉涵大聲道,“曉涵在進入秘境之前,便已經是個奸細了。師父難道就一直沒有奇怪過,為何會突然遇到我,為何又那麽巧合的將我帶回了秘境,因為,這都是他們安排的啊!”


    雲華真人的思緒飄飛著,似乎回到了二十年前。二十年前,他在仙界聯盟遊走,與一幫子仙門爭鬥,甚至一度被逼到了絕境。這時候,他遇到了林曉涵,那時林曉涵還是一個小孩子,卻已經煉體四境,家園被毀,四處流浪,於森林之中卻尋到了一處天然的藏身之地,便是那個藏身之地,救了雲華真人一命。


    雲華真人為報曉涵的救命恩德,也深感曉涵的孤苦無依,便毅然將她帶回了秘境。她也曾懷疑過,畢竟種族爭鬥,從來都是沒有底線的。但林曉涵一直都很乖,修煉資質在外還算是天才,但與道族秘境的真正天才比起來又隻能算是優秀,長期的觀察,雲華真人的防備之心盡去,對林曉涵也是越來越喜愛,最後不但親手為徒弟,更是如女兒一般對待。


    林曉涵哭泣著,“他們想要我為他們找到昆侖秘境,可是,他們沒想到,我進來之後,卻足足二十年也沒有出去的機會。這一切,都是因為煉心塔的存在。”


    “我一直很矛盾,師父對我這麽好,我一切都看在眼裏,記在心裏。若要出賣道族,我也會很難過,我也堅信我寧死也不會出賣道族。可是,他們抓走了我唯一的妹妹,已經二十年了,我不知道,我真的不知道我妹妹現在怎麽樣了。我想出去,我想再見到我的親妹妹。”


    “可是,我還是失敗了,我過不了煉心塔,煉心塔的試煉之下,我出賣了道族,所以,所以我才被踢出。”


    林曉涵埋著頭,哭泣,絕望,不知如何是好。她選擇向雲華真人坦白,卻不知道等待她的命運是什麽?她哭泣,卻也顫抖著,她知道道族是怎樣對付奸細的,那是道族最不能容忍的背叛!


    她閉上了眼睛,或許等待自己的,是師父的雷霆一擊吧。師父貴為一觀之主,身上係著整個昆侖秘境的安危,在他的眼中,揉不得半點沙子。那麽,就讓自己死去吧,與其什麽都做不了,還不如死去。


    隻是,我親愛的妹妹,你還好嗎?你還活著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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