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章 不期而遇天是簾兒她們來新家的第二天,千頭萬緒的事情需要家從早上便開始忙碌起來,管家張旺領著一幫家人在院子裏吵吵嚷嚷,清理積塵,拔除子,歡叫著一陣風似的跑過院子,他們母親則在廚房裏張羅合府上下的晚飯,幾個健婦在裏外幫手。


    窗前,簾兒剛剛放下筆,輕輕吹幹紙上的墨跡,“小雨,你來看看家裏還需要再添點什麽?”半天,卻沒有聽見小雨的回應,簾兒回頭,卻見小雨沒精打彩倚在床頭,正一高一低拋著兩個線團,見簾兒回頭,小雨索性躺下,扭過身去不說話。


    “怎麽,病了嗎?”簾兒放下清單,上前摸了摸她的額頭,一切正常,又捏住她的手,暖烘烘,沒有半點生病的跡象,小雨仿佛是個布娃娃,垂著眼,任她擺弄,卻一聲不吭。


    簾兒笑了笑,手指戳了一下她的額頭,“你呀!人小鬼大,放心吧!不會將你嫁出去,公子怎麽舍得,以後我還會是你的姐姐,隻是你現在要幹活了。”


    仿佛大夢初醒,小雨驀從**跳了起來,嬌笑道:“我哪裏生病了!”她精神抖擻抄起清單,上下掃視兩遍,大聲叫嚷起來,“我說的嘛!那套銀餐具你還是忘寫了.這時。


    門輕輕敲了敲,外麵傳來張旺聲音,〃小姐,門外有個老爺子來訪,說是老爺的朋友。”


    “我去看一看。”


    簾兒把清單遞給小雨,“你看看還有什麽缺的,自己添上好了。”


    簾兒稍稍整理一下衣服,快步走出門去。


    隻見大門處有一個麵容清攫的中年男子,正背著手來回踱步,不時向府中探視,見她出來,眼中竟流露出緊張的神色,簾兒上前笑笑道:“真是對不住。


    我家公子到外麵吃飯去了,大叔請進屋坐。”


    來人正是崔翹,上午向李清沒有問出什麽結果,他仍然不甘心,又來找李清,卻正好遇見了簾兒,不需要再問什麽,崔翹一眼便認出,站在自己麵前的,就是十七年前被遺棄的那個小嬰兒。


    她的眉眼象極了自己,可她嘴、鼻子。


    還有神情卻和她當年的母親一模一樣。


    ‘這是自己和飛袖的骨肉’,崔翹心中默默念道。


    他隻覺眼窩一陣陣發酸,勉強擠出一絲笑容道:“那好,我坐一坐便走。”


    公子不在,自己隻是隨口客氣,他竟當了真,真的要進來坐一坐,簾兒隻得將他讓進客廳,命小丫鬟上了茶。


    笑道:“大叔是公子的朋友嗎?”“是!我也在朝中為官。”


    崔翹的激動已經平靜下來,他笑笑道:“我也有一個女兒。


    就是小姐昨天中午在門外遇到那個女孩兒,她叫柳柳,她很喜歡你,可今天她卻病了,聽說我要來找李哥兒,便托我來問問小姐的芳名。”


    聽說他便是昨天那個女孩的父親,簾兒心中對他微微有了些好感,笑道:“我叫簾兒,我也挺喜歡她,請你轉告她,我希望她的病早點好起來,能常到這裏坐坐。”


    “簾兒?”崔翹心中暗暗念了兩遍,又笑道:“她是個野丫頭,若能常和你在一起,說不定性子能轉過來,哎!總是讓**心,她若有你一半懂事,那就好了。”


    簾兒見他提到自己女兒,言語中流露出淡淡的溫情,她又想起自己身世,心中不禁有些傷感,“她有你這樣一個好父親疼愛,是她運氣好,可我的親生父母,在我還是嬰兒時便將我丟了。”


    崔翹默然,半晌方道:“或許他們有什麽苦衷,才不得已為之。”


    簾兒點了點頭,“或許吧!不過有沒有什麽苦衷對我來說已經無所謂了,我隻希望他們過得好一點、高興一點便可以了。”


    崔翹見到自己女兒過得平靜幸福,他一顆心也放了下來,便起身道:“真是抱歉,打擾你這麽長時間,我要回去了。”


    “大叔不留下來吃晚飯嗎?”“不了,家裏還在等我回去吃飯呢!”走到門口,崔翹凝視著簾兒的笑容,道:“人說女兒性隨母,你秉性溫柔賢惠,我想你娘一定也是個溫柔賢淑的女子。”


    說完,他轉身大步離去,眼眶卻漸漸紅了。


    簾兒目送他遠去,卻被他的最後一句話勾起了愁緒,她歎了一口氣,仰望空中似火一般的晚霞,那緋紅雲彩仿佛女子嬌媚的臉龐,她從頸下取出那塊玉,握在手中輕輕撫摩,心中默默念道:“這一定就是她給我,她應該是天底下最溫柔最美麗的女子,可是,她現在又在哪裏?娘!”.太陽漸漸下山了,嗣寧王府夜宴也到了尾聲,宴席上隻有李琳和李照父子二人相陪,李驚雁卻沒有出現,從下午到現在李清都沒有見過她,李琳隻說她病了,需要靜心調養。


    李虎槍也不在,他十頓飯有九頓是不會在家裏吃,沒有他的噪,這頓飯倒真沒有滋味。


    三人剛剛入席,門房卻跌跌撞撞跑了稟報:“王爺,李相國來了。”


    仿佛是初冬的第一陣寒風,席上融洽的氣氛被一掃而空,徒生出幾分肅殺,三人麵麵相視,活象大白天裏見到鬼一般,李林甫無論如何,不該此時此出現。


    “快快有請!”李琳從席上一躍而起,便要向門口衝去,卻被李清一把拉住,低聲道:“切記!隻談***。”


    李琳一怔,明白他的意思,遂點了點頭,這時,門口已傳來李林甫爽朗的笑聲,“李宗正,恭喜了!”聲到人到,一張略微蒼白的長臉出現在了燈光之下,隻見他長著一條肥大而碩長的鼻子,笑容和藹可親,上下眼皮都浮腫得厲害,使一雙細長雙眼總是眯縫著,看不見他的眼神。


    李琳迎了上去,嗬嗬笑道:“稀客!稀客!是哪陣風將李相吹來了。”


    李林甫拱拱手道:“自然為喜事而來。”


    他上下打量李琳,忽然給了他肩窩一拳,笑道:“好個嗣寧王,悶聲發大財不說,還不聲不響撈走了宗正寺卿,連我都看走眼了。”


    “這是皇上恩典,我哪有這個資格,來!來!來!”李琳拉住李林甫的手,“正好逢席,先罰你三杯再說,好象我這裏是蛇洞蠍窩到今天才來鄙府。”


    “嗣寧王府是有名的藏寶洞,我怎麽不想來,隻是有三個原因,第一個原因就是怕來了看見銀子便走不動路。”


    李照上前必恭必敬長施一禮道:“弘文館學士李照見過相國大人。”


    “咳!這就不必了,又不是上朝時間,隨意一點不好嗎?”李林甫指著李照回頭笑道:“你家還有這個讓人難受的大公子,便是我不敢來的第二個原因。”


    “那第三個原因呢?”李清笑著接口道。


    李林甫轉頭看了看李清,笑道:“這位小兄弟好象有些麵熟,似乎在哪裏見過。”


    李清暗道:“你讓人拿棍子將老子趕出皇城,當然見過。”


    口中卻謙虛道:“勞相國費神了,在下長一張萬人臉,誰見我都覺得麵熟。”


    “或許吧!”李林甫隻當他是李琳的子侄,並不放在心上,便笑著對他道:“我這第三個原因可是你們這些小年輕不願聽的,冷郡主美名四傳,我怕來了忘記提親,回家兒子就不讓我進門。”


    說完,他回頭和李琳對視一眼,皆哈哈大笑起來。


    李清見他能說會道,一進門便控製了局麵,也暗暗佩服,當下便站在一旁,隻是笑而不語。


    李林甫走出兩步似乎想起什麽,又仔細打量李清。


    忽然上前一步,歉然握著他手笑道:“那日對不住了,竟不知小兄弟是嗣寧王客人。”


    李清知道他終於想起了自己,嗬嗬笑道:“相國說哪裏話,相國是百官之長,訓斥一下不守規矩的小官也是應當的。”


    “哦!恕老夫眼拙,竟沒有見過你,不知你在哪裏為官?官拜何職?還有。


    你叫什麽名字。”


    話音輕言細語,使人如沐春風,李林甫號稱口蜜腹劍,這並非浪得虛名,恨他如骨之人無數,但喜歡他的人也不少。


    尤其是中下層官員,他總是一副笑眯眯的臉至,不擺架子。


    聽李清也是個官,李林甫臉上的歉意漸漸開始消失,換上了他籠絡人的招牌笑臉。


    李清微微一笑,“在下任太子舍人,姓李名清。


    相國大人應該對我有印象吧!”饒是李林甫深藏不露,握李清的手還是抖了一下。


    浮腫眼皮驀變薄,射出一道淩厲的寒光。


    竟使身旁的李照心中一陣膽寒,他竟是第一次看見李林甫的這種目光。


    但這道目光隻存在瞬間,李林甫立刻恢複了常態,他上下打量這個讓他功虧一潰的年輕人,見他神色平靜,眼中孕有淡淡笑意,渾然沒有一般低品官初見他時的驚j道,“此人明知我是誰。


    還這樣漫不經心,膽子倒不小,難怪能挑翻海家,打得道複灰頭土臉,難怪能得皇上一讚,看來並人情,倒不可小視了他。”


    他點了點頭和藹笑道:“原來你就是上元夜得皇上金口一讚的李清,我怎麽會沒有印象,早想見你,可就是一直沒時間。”


    “相國日理萬機,李清就是怕打擾相國,才沒有去拜見,慚愧啊!”這時,李琳走過來打斷了他們的對話,“我才是主人,你們再冷落我,我可要生氣了。”


    李林甫哈哈一笑,“不僅來得唐突,還喧賓奪主,實在是不該,王爺息怒,我聽你安排便是。”


    “如此便好,”李琳手一擺,笑著對李林甫道:“李相請坐首席!”李林甫也委實不客氣,盤腿坐下,一把又將李清拉到自己身邊,“李舍人就坐我旁邊,咱們說說話。”


    李林甫來李琳府上也並非有什麽特別目的,今天下午,李隆基忽然告訴他,準備用李琳做宗正寺卿,使他大感錯愕,後來他也悟出了李隆基的用意,不需要李隆基離太子,但他也知這種事急不得,需要先籠絡感情,再慢慢誘導,使太子與李琳反目,從而達到目的,而今天隻是第一訪李琳。


    各種山珍海味如流水般的上來,很多菜隻淺嚐兩筷便被撤了下去,換了新的,很快各人五六杯酒下肚,話開始多了起種風花雪月、奇聞佚事,他都能博古論今,說得津津有味,始終引領著話題內容,這時李清舉了一杯酒謙恭敬道:“我久聞相國愛護晚輩,對我相國替我指一條路。”


    李清初到朝廷還被李林甫派人追殺,這會兒兩人卻同席喝做官之道,話聽似荒唐,但這就是李清的圓滑之處,他從李隆基對李琳話中便聽出李隆基希望自己不要和太子走得太近,這不僅僅是李隆基對太子的猜甫,他隻是個六品小官,若李林甫真要對付他,實在是易如反掌,所以他要利用這個機會,盡量消除李林甫林甫的籠絡。


    李林甫之所以沒對李清下手,關鍵是投鼠忌器,他也聽說楊玉環的姐姐與李清關係不一般,便隱隱猜關,而楊玉環的未來,他也是心知肚明,若得罪了楊玉環,就算他替李隆基做十件大事,也抵不上李隆基在枕邊聽的一句壞話,個李清還是暫時不要動的好,在李林甫看來,若不能消滅,那便要籠絡,能拉過來最好,拉不過來,也要讓李清在太子那裏得不到好果子吃,李亨此好,那太子又豈會饒過他,借刀殺人,這也是李林甫所擅長的。


    李林甫笑嗬嗬受了李清一杯.輩教誨道:“為官之道,首先要資曆,資曆並非憑空而來,而是靠你在方上積累,別看你做了主簿這樣的芝麻小官,但這就是你第一塊基是從主簿起步,方上雖清苦,卻容易出政績,隻可惜你急功近利,太早進入朝堂,失去了根基,若聽我勸,還是去方上為官好。”


    他笑著拍了拍李清的肩膀,帶著長輩的關懷,語重心長道:“你還年輕,聽我的勸,我放你去方做一任長史,你看如何?”跳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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