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越很快能夠像正常人一樣的走路,雖然那種痛苦還是沒有完全的消散,但是漸漸的適應中好像一切又恢複了正常,因為時間是個恒定,是世界上最公平的,它不會因為你的貧富和善惡而改變在你身上的數字,人生還要繼續,路還要前行。


    雪後明媚的天空下,一切顯得那麽清新,在植物園的大道上,一對兄妹正在跑步。


    “哥你慢點,慢慢跑,別著急,好嗎?”李越的妹妹在後麵不停的追著。


    “你自己慢慢溜達吧,我往前趕了。”李越滿是歡欣的衝著。


    李越覺得自己什麽都沒有缺,依然可以正常的跑步,他很感激這個假肢,穿上衣服和褲子,他幾乎跟過去一樣。


    這時電話鈴聲響了,李越停下來,趕緊接了電話。


    “李越,你的轉業基本定下來了,需要到部隊辦理一些相關的手續,就差不多了,但是你要知道,回去北京後可能還得考試,而且你的身體情況,對你很不利。”


    “放心吧,首長,非常感謝您的幫助,我自己心裏有數,我不會就此放棄自己的人生的。”李越說話時表情依舊是那樣的自信。


    在他的心裏其實還是充滿了動力的,他最近看了很多勵誌叢書和舞台節目,尤其是澳大利亞的尼克胡克給了他最大的鼓舞,一個沒有四肢像海豚一樣的人,依然不屈不撓的生活著,四處演講,給無數青年人信心。還有超級演說家中的陳州一個隻剩下上半身的人,在舞台上那樣充滿了陽光和樂觀,給人們帶來無限的正能量。在汶川地震中那個失去雙腿和孩子家人的最美舞蹈家廖智,獨臂英雄丁曉兵他們那些故事,深深的激勵著李越,人生的路上本就不是順利,經曆過大悲大喜的人,也許會更懂得人生,更加懂得生活。


    春暖花開的時候,大地上一副繁茂的景象,部隊裏依舊充滿了緊張的氣息,但是今天好像有些與眾不同。


    當李越再次踏進軍營的時候,內心是複雜的,看著那熟悉的營房,中央那個巨大的牌子,一群衝鋒的戰士,上麵刻著三句話,聽黨指揮、作風優良、能打勝仗,周圍的草坪也好,道路也好,被打掃和清理的整潔幹淨。雖然他依舊穿著那身整潔的威武的軍裝,他的體格依舊是那樣的健壯和魁梧,但是內心卻是複雜的。


    到機關辦理手續還是很順利的,隻是對他的意外斷腿受傷感到同情,而實際上,通報大致意思是這樣:李越因為在參加特戰訓練期間意外受傷,致使腿部重傷致殘,因為訓練積極刻苦,根據上級批示給予榮立二等功。


    在大家看來,可能這個獎不過是個同情獎,而沒有人知道他真正的為自己的職業做過什麽,行動是屬於最高機密性質的,包括他們的直接首長都不清楚怎麽回事,隻是上麵說給予多多照顧。


    其實照顧是有的,待遇是有的,就是完全可以在部隊進行退休,一輩子沒有太多負擔,但是李越沒有選擇這樣安逸的人生。


    辦完了手續,李越回到了自己的連隊,一切都還是那樣正常,大家繼續忙碌著自己的事情。收拾完行李,李越看著自己獲得的那一張張榮譽證書,看著連隊榮譽室裏的一麵麵錦旗,他仿佛回到了那些征戰演習場的時光,在這期間連長和排長一直陪同著,更多的是安慰的話,比如回到地方以後好好工作什麽的,人生的路很長什麽的。


    李越收拾完走了,當走出連隊門口的那一刻,他震驚了。


    外麵整整齊齊的排列著全連的戰士,正麵是兩個戰士舉著的那個鮮豔的連旗,裝步二連四個金黃色的大字,那樣的神聖和親切,大家一起鼓起來掌。


    連長:“指導員今天就要離開這裏,但是他的心永遠跟我們連隊一起,他的記憶永遠和我們一起,無論去哪裏,連隊就是你的家,隨時歡迎你回來,下麵我們請指導員給大家講話!”連長說的時候,充滿了激動,也充滿了不舍。


    李越看著大家,那一張張熟悉的臉龐,都有著一個個熟悉的故事,那個胖胖的戰士曾經因為想私自離隊,被李越硬拽了回來,跟他吵了好久,最後深情的談話到半夜;那個班長,曾經被李越當著全連的麵罵了半個多小時,因為他忘記了帶連旗,兩個人曾經關係緊張到水火不容,而在他家裏出事的時候,李越號召大家給他捐了三萬元;李越那次在演習場暈倒,幾個排長和戰士把他從五公裏外背了回來......


    還有很多很多的故事,李越此刻眼睛早已濕潤了......


    沉了口氣,李越開始了自己的講話:“兄弟們,我很幸運,在我的軍旅中能夠遇到你們,過多煽情的話我不想說了,就是什麽時候都不要放棄自己,在這個連隊,我們聚是一團火,散是滿天星!我祝願連隊越來越好,你們將來無論到哪裏,發展也越來越好!“說完,李越深深的閉了下眼睛,一滴淚水從眼角滑出。


    其實他還有太多的話要說,但是他想過,再多的話,隻會讓大家和自己更難受,他願意把最好的一麵留給大家。


    當一個個挨著握手擁抱的時候,這是一個最為感人的場麵,幾乎每個擁抱的人,都含滿了淚水,年紀小的戰士更是像孩子一樣抱著直哭。營區的窗戶中,其他連隊的戰士也都探頭看著感人的這一幕。


    天陰沉的,下著小雨,周圍都像被凝固一樣。


    當李越離開的最後一刻,“敬禮!“連長以最大的嗓音喊道,全連的戰士集體向他敬禮。那個畫麵是李越一生都忘不了,李越看著他們,扔下手中的提包,向著他們還了個軍禮,這也許是他人生中最後一個軍禮,這一刻,他告別的不但是所有的戰士,軍旗,軍營,還有他的軍旅生涯,一個從19歲開始到30歲的迷彩青春......


    本來當天領導和戰友們是要安排他吃告別飯的,但是李越知道部隊當前有戰備任務,上級要檢查,就說自己著急趕車回去辦手續,以後還回來,不這樣說,他們一定會不顧一切的安排這頓酒的。


    李越坐上火車,當送站的排長揮別手臂的那一刻,李越知道此刻要自己品嚐這種苦澀了。火車上不斷的有風景走過,城市的道路,鄉村的風景,山脈的青色......


    漫漫長車心悠悠,


    風雨告別軍旅行,


    北寒征戰十餘載,


    留有赤心歸京海。


    幾乎每個服過兵役的人都會麵對這一刻,摘掉軍銜,脫下軍裝,真正自由的時候,會發現自己原來是空空的,曾經無數的抱怨過那個讓自己荒廢青春、充滿了單調和苦澀的地方,抱怨過嚴厲的領導和製度的苛刻,想著什麽時候趕緊離開那裏,過上屬於正常人的生活,但是離開的那一刻,會發現,原來那個地方曾經是最美好的,因為每個人的青春都是美好的,無論上天把它放在哪裏,賦予的都是一個人最有激情最有年輕的狀態在享受或者品味那個過程......


    王涵此刻正在家裏看著電視,看著一些軍事新聞,這個習慣是從他認識李越開始的,她因為關注李越而變得開始慢慢的關注軍隊。報道中播放了一個鏡頭,讓王涵一下震驚了。


    報道的是某個將軍的故事,因為完成了很多特殊任務,他獲得了國防部頒發的最高榮譽獎章,曾經有段介紹他如何如何關愛自己部署,那個畫麵正好放的就是,將軍去看望一個在醫院剛剛被截肢的幹部,而那個幹部跟李越長的一模一樣,而實際上那個就是李越。


    王涵此刻內心像被掀起了巨浪一般,她的腦海中不斷回閃著過去的種種記憶,她利用電視回放係統,反複看那個鏡頭,再次確認了那個就是李越。


    她馬上抓起了衣服,穿著鞋,急匆匆走出了家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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