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八節 碧血祭忠魂這場瘟疫蔓延速度十分快速,8月日,日本長崎爆發瘟疫,8月12日大阪爆發瘟疫,8月17日海參崴爆發瘟疫,8月24日盡管隔了一條鴨綠江,瘟疫還是在丹東爆發了。


    對趙剛來說,當時沒有掩埋屍體決非想製造一場大瘟疫,隻是因為時間緊急外加上趙剛對於戰爭的認識不全麵。


    畢竟瘟疫是沒有選擇性的,幸好的是東北此時地廣人稀,瘟疫沒辦法通過人群傳播,經過半個月後丹東疫情被控製住了,趙剛認為日軍短期內不可能進犯東北,就率領大部人馬進駐旅順,將軍事重點轉移到旅順上麵。


    這場瘟疫也打亂了俄國的派兵行動,俄國都忙不迭的將人員撤了回來,準備等待瘟疫平息過後再作打算。


    而德國人的處境就更為尷尬,第一批人員已經快到香港不得不停留在香港,第一批戰略物資在大清海軍司令舍爾的極力要求下,被先期送到旅順。


    這裏麵包括一批大口徑炮彈,以及相當數量的艦艇修複材料,最寶貴的德國人收集的日本艦艇資料,以及相對應的戰術。


    到了旅順之後,趙剛了解到了當時海戰的全部經過,不禁感慨,有時候曆史的慣性是非常強的!在丁汝昌出戰前,趙剛曾經托人轉告丁汝昌,日本戰艦有可能全軍來襲。


    但是最後的結果出入並不大,而本來在威海才會出現的,日本魚雷艇襲擊定遠事件竟然提前出現在旅順,導致北洋艦隊最大的兩個支柱沉沒。


    此時最要緊的就是恢複北洋艦隊將士的士氣,趙剛決心先去視察一下兵敗之後的北洋將士。


    當天上午,天空烏雲密布,趙剛和幾個親衛打扮成賣貨的,進入了北洋艦隊的大本營。


    一路走過來,趙剛臉色越來越難看,兵營裏麵將士大都喝酒賭牌,有些兵營裏麵空空如也,顯然是去那裏鬼混去了。


    轉眼間又過了一個營帳,裏麵有幾個人在打牌,趙剛心理不爽,就想走開,裏麵的一個水手發現了趙剛。


    就起身叫道:“賣貨的有什麽好東西沒有,拿來給爺看看?”趙剛哪裏懂得賣貨,一旁的一個機靈的親衛見狀拿過貨挑,介紹了幾樣給那個水手。


    末了,那個水手買了幾塊熟食,付了一兩銀子,親衛有些為難,隨身都沒帶領銅子,找不開,那水手見狀也就算了,讓趙剛等人日後再找零。


    趙剛有些奇怪,就問道:“這位兄弟怎麽稱呼?日後也好找錢給你。”


    那水手笑了一下:“我叫穀玉霖,威海北溝村的,來遠艦一等炮手。


    這是我幾個兄弟,靠邊上的叫陳學海,威海人,來遠艦二等水手。


    我右邊的是苗秀山,劉公島人,三等水手。


    你要過來的話找他們就行。”


    說完這些,穀玉霖歎了口氣,悶頭喝了一口酒。


    趙剛就問道:“穀老弟為何歎氣,勝敗乃兵家常事,我看你們都是勇士,以後一定能打敗日本小鬼子。”


    穀玉霖苦笑道:“這位老哥,你沒經過那次海戰,不了解情況所以那麽說,你要是了解情況的話,你就不會那樣說了。


    多半也和我們一樣混吃等死了。”


    趙剛假裝好奇地問道:“上次海戰的情況我聽別人說,我們和日本人差不多,但是丁軍門瞎指揮,結果打了敗仗。


    到底怎麽樣個情況,穀老弟能不能跟我說說。”


    穀玉霖心中生氣,也不好發作,就講起了起來:“水師裏有兩句話:“七鎮八遠一大康,超勇揚威和操江。”


    “主要的船,這兩句話裏都有了。”


    “七鎮”包括鎮東、鎮西、鎮南、鎮北、鎮中、鎮邊、鎮海,都是小炮艦。


    “八遠”包括定遠、鎮遠、經遠、來遠、致遠、靖遠、濟遠、平遠,都是大艦。


    “康”,是康濟。


    “七鎮”每條船上有五十多人,各七門炮,隻船頭上一門是大炮,其餘都是小炮。


    “八遠”每條船上有二三百人。


    其中,定遠和鎮遠人最多,各三百多人。


    超勇、揚威是老船,一放炮幫上直掉鐵鏽。


    廣甲、廣乙、廣丙是從南洋水師調來的”穀玉霖開頭一番話說得明明白白,趙剛心裏暗暗點頭,除了廣甲、廣乙、廣丙記錯了,其他的分毫不差,此人顯然也不是一般人,值得培養。


    穀玉霖繼續說了下去“我一上船就在來遠上,船主姓邱。


    六月十五,丁提督接到李中堂的電報,命十八日出發,往大東溝護送陸軍。


    丁提督怕船慢誤事,提前兩天,於十六日下午兩點出發。


    水師共去了十八條船,護送運兵船五條裝了十二個營(按:應為八個營,每營五百人)。


    十七夜裏下一點,到了大東溝。


    第二天,一大早就開始卸兵。


    八點鍾,主艦定遠上掛龍旗,準備回航。


    十一點半開晌飯,飯菜剛在甲板上擺好,日本船就接近了。”


    趙剛聽到這裏問道:“丁軍門的反應如何?”穀玉霖一愣,想了一會回答道:“這個我也奇怪,定遠艦當時在位置靠後,我們來遠艦靠前,結果定遠艦反而最先發現了日本艦隊,真是邪門了?後來我覺得這件事情蹊蹺,就問了定遠艦上的水手長劉大麻子。”


    趙剛又問道:“他怎麽說的?”“他說定遠艦上有個水師學堂的實習生,最先發現日本船,立時打旗語通知各船。


    後來日本船打過來一炮,擊中艦橋,這個實習生被打死了。


    這些事情我看沒那麽簡單,但是水手長跟我說了,不讓我再問這件事情,我就不問了。”


    “當時我就看到定遠掛起“三七九九”旗,命令各艦實彈,準備戰鬥。


    於是,咱這這十條艦排成雙縱隊前進,一會兒又擺成人字陣式,向敵艦直衝。


    定遠先打第一炮,別的船跟著開火。


    然後就轟轟隆隆打起來了。


    “當時船上弟兄們勁頭很足,都想跟日本人拚一下,沒有一個孬種。


    我和王福清兩人抬炮彈,一心想多抬,上肩就飛跑,根本沒想到危險。


    俺倆正抬著,一顆炮彈打過來,就在附近爆炸,我掛了彩。


    胯檔下叫炮彈皮削去一塊肉,驗了二等傷,賞三十兩銀子。”


    一旁的陳學海打趣道:“穀大哥,沒把你那門炮給廢了吧。”


    眾人嘻嘻哈哈都笑了起來,穀玉霖滿臉通紅說道:“娘的,老子連球毛都沒少一根,你要不信,叫你妹子過來陪俺一晚上就清楚了。”


    眾人大笑,陳學海滿臉通紅,吃了個暗虧。


    見眾人都止住了笑,穀玉霖又講了下去“八大遠裏麵定遠、鎮遠、致遠、靖遠、經遠、來遠幾條船都打得很好。


    日本主船大鬆島中炮起了火,船上所有的炮都啞巴了。


    數濟遠打得不行。


    濟遠船主姓黃,是個熊蛋包,貪生怕死,光想躲避炮彈,滿海亂竄。


    各船弟兄看了,沒有不氣憤的,都狠狠地罵:“滿海跑的黃鼠狼!”後來,濟遠船主不聽命令,轉舵往十八家島跑,慌裏慌張地把揚威撞沉了。


    他這麽一搞,結果艦隊陣型亂了,定遠和鎮遠一下子就進了日本艦隊的包圍圈,敵人的炮真多,船上都是大火。


    致遠船主鄧半吊子真是好樣的,他見定遠危險。


    又看日本船裏數吉野最厲害,想和它同歸於盡,就開足馬力往前猛撞,不幸中了雷,傷得厲害隻好退出戰場。”


    “但是他這麽一衝,把吉野和其他幾艘船給嚇得夠嗆,不敢再貼近了打,要不定遠恐怕夠嗆!”“這時候還是日本鬼子占了上風,他們炮彈速度快,我們的速度慢,而且都是用黑火藥,沒有黃火藥有勁,打不沉他們,他們一時半會也打不沉我們。


    但是這時候,日本船隊出現了奇怪的景像。”


    “日本人的主隊看樣子是要駛向我們的背後和那隻遊擊隊合兵一處,但是不知道為什麽繞到我們背後進攻的那隻遊擊隊突然轉了方向,回轉十幾個羅經點(即180度大回轉),甩出一個大圈以後,從日本本隊的外側向北洋艦隊的左翼方向駛去,恰好與他們的本隊形成背道而馳的態勢。”


    “這還不算完,日本兩支船隊幾乎擦肩而過之後,那隻遊擊隊又轉了個180度的大彎,要在外麵追上。


    當時我心裏十分緊張,真是怕他們在我們麵前漂亮的玩上一手,真是成功了,那我當時就隻好馬上跑路了,這水準咱們想都沒想到過。


    更甭提試上一試了”“但是,很快的咱們就看出來了,日本人根本就完不成這樣的動作,遊擊隊是在日本本隊軍艦的外側航行,內圈奔跑的人跑一步,外圈的要跑兩三步。


    那隻遊擊隊看看追不上,隻好尾隨在本隊後麵。”


    “這支遊擊隊在這一個小時裏,航速由14節到12節,再由12節變化為15節,又由15節降至10節。


    這通忙活,我想他們的輪機兵得累個半死。


    日本船隊等於隻發揮了一半的火力,就在那時候嚴島被我們經遠艦一炮打中,可能是引爆了火藥庫吧,一下子就沉了。


    當時離得近,就看到沉船的地好大一個漩渦,啥東西都沒跑出來。


    日本人當時就慌了,隊形也鬆散開了,離我們遠遠的。”


    “就這麽一折騰,到了下午三點多,平遠、廣丙、鎮南、鎮中和四條魚雷艇也出港參加戰鬥。


    日本人一看情況不利,轉頭就往東南方向逃走。


    我們的船尾追了幾十海裏,因為速度比日本船慢,沒追上,就收隊。


    回到旅順,已經是傍晚六點鍾。


    我們一共損失了三條船,先前的致遠在行駛到旅順外麵三裏的老虎礁石觸礁沉沒,廣甲被鬆島的320mm炮彈擊中沉沒,加上被撞沉的揚威。


    日本也沉了兩艘,嚴島和另外一艘運兵船。”


    “當時覺得還是打勝了,就寫了報捷的折子,每人賞半個月俸祿,沒想到夜裏日本人派了六艘魚雷艇進來,鎮遠中了三枚定遠中了五枚,沉在港裏麵了,丁軍門,劉副將,林副將見事情糟糕,當天晚上就服了大煙,丁軍門服的藥力不足,抬在靈**又掙紮著坐起來。


    當時薩鎮冰守在旁邊,又讓他喝了一些大煙,這才咽氣。


    丁軍門死時,我正在門外站崗,看得很真切。”


    說到這裏,穀玉霖終於忍不住,大哭起來。


    “我們丁軍門打仗不怕死,可是最後卻是被那些人給逼的不得不死,當時他從靈**掙紮著起來,我知道他不想死,可是他不死,他的八十歲的老娘就得死,四個兒子,十幾個孫子都得死,他最後也是一死,所以他隻好再喝些鴉片。”


    一陣風傳過來,將穀玉霖的哭聲傳出老遠,不知何時起,那些頹廢的北洋水兵都聚在門口,一片啜泣聲。


    趙剛滿眼熱淚,慢慢唱了起來昨天所有的榮譽,已變成遙遠的回憶.勤勤苦苦已度過半生,今夜重又走入風雨.我不能隨波浮沉,為了我致愛的親人.再苦再難也要堅強,隻為那些期待眼神.心若在夢就在,天地之間還有真愛看成敗人生豪邁,隻不過是從頭再來唱完一遍,趙剛接著唱了起來,有些人跟著趙剛唱了起來,慢慢的這個聲響亮起來,大批的北洋水兵加入了合唱的行列,這歌聲似乎在安慰丁汝昌的在天之靈“一時的挫敗不能阻擋這些真正的漢子。


    北洋艦隊的精神永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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