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如葉芸所說,白月遲哭成了一張小花貓臉,葉翟和她一起回到黃沙城內的住宅後,親自用細帕為她擦臉。


    “這個還是我自己來吧。”白月遲有點不好意思。


    “沒事。”葉翟的手勢十分輕柔溫和,白月遲像一隻被主人撫摸的小貓一樣眯起了眼,臉被擦幹淨後,乖乖地蜷縮在他的膝頭,心中滿是失而複得的珍惜之情。


    束縛了自己的內心了太久,一旦想通,就宛如衝出了地上畫的那個牢籠,白月遲整個人的身心都十分放鬆,也有餘力去想以前不敢去想的事情。


    “師父他,那時候是不是做了什麽讓你生氣的事?”白月遲覺得這個時候說死人的錯誤不太好,然而當年的那些疑點完全糊弄過去,對葉翟太不公平。


    “不要去想了。”葉翟低聲道:“你隻要知道,他當初知道自己會輸,卻依然做了和我動手的決定,這就夠了。”


    “恩……”


    白月遲知道葉翟是不想破壞蘇儀在自己心中最後的形象,同時也是為了淡化她的罪惡感才那麽說的。


    雖然自己喜歡的人殺了恩師這件事如同一根刺在她的心頭拔不掉,然而她已經不像以前那般隻怪葉翟了。蘇儀會死隻是因為葉翟修為高了一些罷了,當初二人動手皆是動了真怒,必有傷亡,不是蘇儀便是葉翟,難道蘇儀殺掉葉翟她就不傷心了麽?


    不,絕不是!


    這種事,能去責怪誰……


    葉翟的指尖輕撫著白月遲的發絲,回憶卻飄回了當初那場惡鬥之中。


    本來他並沒有想要滅口之意,然而蘇儀卻忽然爆發出了極其可怕的力量,那力量即便是他也不得不立即展開防禦,卻不曾想他的防護之術自動返擊了大部分傷害,一時來不及收手,就那樣眼睜睜看著蘇儀消失在了一片光芒之中……


    就在葉翟沉思往事之時,白月遲忽然輕輕問了他一個問題。


    “你為什麽喜歡我?”


    “恩?”


    “我們才見了幾麵,你就向我求親了,我一直想不通。”白月遲喃喃道:“為什麽會喜歡我這種人呢?”


    葉翟低低笑道:“神界有一棵光禿禿的天地之樹,所有看到過此樹的人都說,樹枝全是枯幹沒有花葉,然而我卻看得到一樹最美的花。”


    “為什麽?”


    “因為我喜歡你。”


    白月遲嘴角含笑,沉沉地在葉翟膝頭睡去了。她做了這幾十年間第一個美夢,再也不是離別,死亡與追逐,而是夢到了一棵很美的樹,樹上開滿了美麗的花,芬芳撲鼻,花落滿肩。


    兩個人商量了很久,最終決定還是留在落花川。


    一是因為他們彼此為家,去哪裏其實差別並不大;二是白月遲苦修九日神功,最近需求魔魂,而落花川上的合歡宗修士是最好的魔魂來源,並且住了幾十年也有些熟慣了,乍然離開,還有點不舍呢。


    當白月遲說不如在黃沙城開個小店白日做生意,晚上殺魔修的時候,葉翟笑著摸了摸她的頭,表示無論她做出怎樣決定,他都會支持她。


    當葉翟和白月遲雙雙走進包打聽的家裏時,包打聽正用柳枝兒蘸青鹽刷牙呢,當他抬頭看到眼前這副場景後,震驚得險些把滿口的鹽沫子都給吞了下去!


    “神君?!仙君?!”


    “什麽神君?”白月遲奇怪地皺眉問道:“你是在喊他嗎?”


    這倆人什麽時候混在一起的?


    那一瞬間,白月遲和包打聽的腦海裏同時冒出這個念頭。


    “咳咳,沒沒什麽……”包打聽看到葉翟的眼色後,一口呸掉了嘴裏的東西,笑得花枝亂顫:“仙君大人,之前是誰說不考慮終身大事的喲!哎喲喲您看看,難怪不要我操心呢,自己找到這樣一位好男人!嘖嘖,這容貌,這氣質!”


    “打住。”白月遲翻了個白眼:“我是想讓你幫我辦一件事。”


    “仙君您說!“包打聽嘴裏應著白月遲,可那眼神就不斷地往葉翟身上遛,可惜對方一臉什麽事都不知道的無辜神情,讓他一肚子疑問隻能悶在肚子裏。


    “給我找一間帶住房的小鋪子,我打算開個小店。”


    “啊?什麽店?”仙君大人這麽有錢,還有個神君這種級別的夫君,用得著開店賺錢嗎?


    “隨便,隻要清閑不惹人注意就是了。”


    “哦哦,我明白了!仙君盡管放心,包在我身上!”包打聽實在按捺不住好奇心,話題又轉到了神君身上去:“仙君,您給我介紹介紹唄,這位是……”


    白月遲沒有回答他的話,沒好氣地直接帶著葉翟走了。這都什麽人啊,比七大姑八大姨還八卦。


    從包打聽住處離開後,白月遲越想越不對勁,直直看向葉翟:“不對啊,剛才那情景,怎麽看怎麽覺得你們兩人事先就認識啊?”


    葉翟沉默了一會兒:“之前找他辦過事。”


    “真的隻有這樣嗎?”


    “……嗯。”


    白月遲還在懷疑地盯著葉翟,對方卻伸出手,掌心裏赫然躺著那個紅色的小戒子。白月遲看到這個戒子後,頓時沒有心思去糾結包打聽那檔子事了。


    “我可以再求親一次麽?”葉翟拿起白月遲的手:“如果你不答應,我就求到你答應為止。”


    白月遲噗嗤笑了,臉上有點紅:“你這話,還真有幾分無賴意思呢。”


    “我記得你說過,每一對為人稱頌的佳侶,總要有一個先耍無賴。”葉翟眸中滿是溫柔的情意:“如果你願意嫁給我,就讓我替你帶上這個戒子吧。”


    白月遲出神地盯了那個小戒子一會兒,忽然一把奪過,塞進自己的儲物袋中:“我先沒收了。”


    葉翟迷惑不解地看著她:“這個舉動的意思是……”


    “就是我暫時沒答應。”白月遲笑道:“但是不準你拿著這個去問別人,所以先替你保管著。等我成為元嬰期修士後還給你,到時候你再問一遍,好不好?”


    一切又回到了起點,然而這是一個嶄新的開始。


    她會吸取教訓改變以前的錯誤,但是該堅守的原則她不會變,再沒有確定自己有那個壽命可以陪伴他一生之前,她不能貿然答應。


    “好。”葉翟笑了,眸中滿是足以軟化世間萬物的寵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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