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站不過十分鍾,下車時蘇奕在前麵開路,她為了不被擠散緊緊揪住他的衣服被拖著出了車廂,他回頭無語的凝視著她。她對上他深邃的目光後像觸電一般鬆開衣服,被她揪住的地方露出深深的褶皺,她尷尬地傻笑很久。


    他也不知自己是怎麽了,竟然看著她笑著笑著自己開始莫名其妙地傻笑,他心中碎碎念:蘇奕啊蘇奕,何棄療?


    穆小穗還真是他的小跟班,隻不過是磨磨蹭蹭的瞎轉悠。他選衣服就是看上一件選好尺寸就直接要服務員打包送回家,毫不拖遝。這一次她對蘇奕倒是有些改觀,前幾次見到的時候都是休閑服,這次才發覺他買的西裝還有多一些,時裝也有,唯獨沒有休閑裝。


    蘇奕轉身麻利的換了一家店,她扯了扯他的衣角,怯怯的指了指門框上大大的logo道:“這是賣女裝的。”


    他一把揪住她的衣領往裏拽,手一揮對著兩旁的導購下達指令,頗有大將風範:“幫她選兩套衣服。”


    穆小穗還沒站穩轉身詫異的盯著他,衝導購員一個勁地搖頭:“不要不要,我不要衣服,他跟你們開玩笑呢。”說罷小步挪到他旁邊小聲說:“求你了,我們快走吧!”


    他眉角飛揚:“我們是出來買衣服的,衣服都沒買到幹嘛要走。”


    她不可思議的瞪大眼睛盯著他:“剛才你買的那些還不是衣服嗎?”


    “你不是還沒買到麽?”


    她那個糾結啊,紅暈漫開的臉頰踮著腳湊上他耳邊,小聲道:“那個……我沒帶多少錢。”她本就是準備監考拿錢的,身上連三百塊都拿不出來。


    他微微蹙眉,伸手將她推到導購員麵前:“試衣服。”


    她氣呼呼衝進試衣間,總覺得蘇奕不太尊重她,她想的很簡單,反正她是沒錢付賬的,到時候就一起丟臉難堪好了。


    她隻試了兩件衣服,還都是蘇奕指定的,她臉小,黑發隨意紮了個馬尾,平時都是一身運動裝,就顯得更像小孩子了。白色的毛呢大衣上是米白雪花印,甜美公主型的七分袖,四個純黑的大花扣。果然是人靠衣裝,她這樣一穿就感覺是個嬌羞的小女人了。


    正在她沾沾自喜的時候蘇奕一歎氣:“算了,就這兩件吧,雖然是好馬配好鞍,可畢竟這匹馬不行,再好的鞍也不行。”


    她氣急轉身,咚咚兩下解下扣子換回運動棉衣,一把塞在導購員懷中就奔出店。她難過的吸了吸鼻子,並沒有眼淚,女孩子大都是希望別人誇的,可他從不曾誇獎過她就算了,還每次都是落井下石。


    她現在已經覺得自己一無是處了,再和他相處下去,遲早要崩潰。


    呆愣的片刻蘇奕便已經和她並排了,手中拎著兩個購物袋,遞給她說:“穆小穗,你欠我五千七百塊。”


    她縮了縮手沒接過購物袋,困惑的問:“我什麽時候欠你的錢了?明明是你欠我四百塊。”


    他揚了揚手上的袋子,迎著陽光燦爛一笑:“這兩件衣服是六千一百元,扣除我欠你的四百塊,所以你欠我五千七百塊!”


    她隻差沒著急上火,一把拉過蘇奕空閑的那隻手急切的問:“還能不能退?你才剛出來,快點把它給退了。”那是她一學期的生活費啊!


    他作勢掏了掏口袋,一臉無辜:“發票掉了。”


    穆小穗:“……”她終於忍不住,“蘇奕,就是我克星,我又沒說要買衣服。”她忍啊忍的不想掉眼淚,可麵前蘇奕的絕世容貌卻漸漸模糊在泡影中,眼淚吧嗒一聲順著臉頰滑落了。


    反正都出醜了,索性蹲在地上放聲哭了出來,罔顧來來往往的行人,口中一刻也不停歇:“蘇奕你就是個掃把星,遇見你我準沒好事……嗚嗚嗚……”


    他沒想到她會哭,瞬間手足無措起來,蹲在地上不停殷勤的遞紙巾,她一揚手將他遞紙巾的手拒在包圍圈外。


    “這有什麽好哭的,我不就跟你開了個玩笑麽,我帶你來就是給你買衣……”他瞬間刹車,掏出紙巾捏住她的臉強製擦眼淚,站起來沉聲道:“穆小穗你給我起來。”


    她摸了摸被他捏疼的下巴,止不住的抽泣:“你讓我……讓我起來我就起來,是不是太沒麵子了?”其實連她自己也不知道為什麽會哭,許是覺得被他欺壓的厲害覺得委屈。


    蘇奕背光,她看不清他臉上的表情,隻知道他的聲音驟然降了好幾度,轉身就往上次c座出口走去。她忙擦幹眼淚小步跟了上去,雖然覺得自己太沒誌氣,可卻隱約覺得他是真的生氣了。


    他坐在寬大的階梯上實現定格在不遠處廣場上的花卉,她安安靜靜的坐在一旁,夕陽的胭脂紅愈見深濃,將湛藍天空潔白的雲朵浸染成一片紅色。


    暮色四伏時他才拍拍牛仔褲上的浮土對她說:“走吧,該回去了。”


    她挨挨擦擦的走到他身旁,拉過他手中拎著的購物袋,對著他笑了笑:“這衣服我收下了,至於錢的事,你給我一點時間吧。”


    從東鞏廣場到學校後麵的小吃街她都一直在沉思去哪裏借錢,她家在農村,卻也不知這點錢就能壓垮的貧農。穆爸爸以前是村小學的校長,寫得一手好字,滿口詩文,隨著國家愈發重視教育,穆爸爸這種不合格的老師逐漸下崗。之後為謀生計,承包了村裏外出打工人的一百畝水稻田,一年也有幾十萬的收入,穆媽媽以前在學校賣菜,之後就是全職太太,一直在家掌管經濟大權。


    她要怎樣開口要錢呢?


    蘇奕的視線落在前麵低頭沉思的穆小穗身上,她是沒明白是誰生氣了吧?反過來安慰他?


    “穆小穗,你還沒請我吃飯呢。”


    她腳步一滯,轉身盯著滿是小吃的街道,尷尬地摸了摸肚子:“嗬嗬,我忘了,你要吃什麽?”


    “這後街你比我熟,覺得什麽東西最好吃?”


    她托著下巴想了想,口水直流:“西甲這一家的豆皮,還有桂林米粉。”


    街邊小店的燈光影影錯錯的落在他臉上,唇角微微上揚:“那就吃這兩樣。”


    “好啊,我也好久沒有來後街了,宿舍離後街有點遠,每次都是在側街隨便吃點的。”


    她覺得這一頓比她想象中至少便宜了一個零,咬了咬白白滑滑的米粉,眨巴著眼睛看著對麵的蘇奕,她想他其實也是好人吧,隻不過嘴巴毒了一點。


    倆人沉默的吃完飯後蘇奕從錢夾裏掏出錢遞給她:“這是今天監考的費用。”


    她疑惑的抬頭:“我不是還欠你的錢麽?”


    他緊抿的唇角微揚:“反正你都欠我這麽多了,再欠這四百也一樣。”


    她狐疑的接過錢,忽然之間弄不明白蘇奕這算什麽意思了,既然他給,那她就大大方方的接唄。而後弱弱地問:“我可以分期付款嗎?”


    “嗯?”


    “就是我欠你的錢,能分期付款嗎?利率就按銀行存款算。”


    薄唇中溢出輕輕淺淺的笑聲:“騙你的,這衣服是犒勞你陪我逛街買衣服的。”


    她想了想將衣服擱在桌子上推到分界線:“這麽貴重的東西,我不能要。”並不是狗血電視劇裏的惡俗情節,覺得接受禮物虧錢他一個人情了。她以前是打心底對蘇奕的印象不好,現在才微微改觀一點,收了這東西,以後要是罵他都會覺得心慌。


    他唇角的笑立即湮沒,拉開凳子轉身瀟灑出了米粉店:“那你欠我六千一百元,記得還上。”


    她反應過來後迅速拎著袋子追了出來,蘇奕早已走出十幾米,道路兩旁的香樟樹將他的影子拖得長長的,昏黃燈光照下來顯得格外孤寂。


    他驀然回首,語氣凝重誠懇:“穆小穗,謝謝你陪我過生日。”說完轉身往二教停車位走去。


    穆小穗呆愣在原地很久才回過神,而後以手成喇叭狀使出了吃奶的勁大聲喊道:“蘇奕,生日快樂……”


    他沒有回頭,依舊勻速前進,路燈光線透過香樟樹的樹縫撒下斑駁的光影,這些瑣碎的光落在他臉上,能清晰的看見輕揚的嘴角,想必心情大好。


    穆小穗盯著香奈兒大大的logo,一時無措,扔掉紙袋在樓便利店買了兩個塑料袋將衣服裝進去,這才安心上樓。


    她回寢室後以光速將衣服掛在櫃子裏後發工資,柳寶捧著那一張一百元猛親,高聲呐喊:“啊哈哈,小穗兒,這是姐姐人生中第一筆工資啊……”


    她低著頭凝視著剩下的一百元,這也是她人生的第一筆工資,為什麽沒有想象中那麽開心呢?因為她好不容易掙了一百元,被蘇奕坑了六千一百元,真是不值啊!


    忽而想起是蘇奕生日,是二十八歲的還是二十九歲呢?


    她一整天都和他呆在一起,都沒見到有人給他打個電話祝福一下,失神的對著電腦神叨叨念道:“人品還真是差的可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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