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家,已經是晚上十點了。


    杜母見她臉色不好,回來的時候光著腳,還以為出了什麽事。


    要知道她的女兒是個樂天派,無論什麽時候都會給人一種明豔照人的光芒感,整個人都是閃閃發光的,今晚的她明顯黯淡了。


    “薇薇,今天去哪裏玩了?鞋子呢?”


    “遇上一個流~氓,要搶我包,我追的時候跑掉了一隻,幹脆把另一隻也扔了!”杜薇薇早就想好了措詞。


    鞋子在拳擊場那邊的時候,就掉了一隻,留下另一隻也沒用了,便扔到了垃圾筒裏。


    杜母看著她黑漆漆的腳,一走進來就踩出一個髒兮兮的腳印,眼裏說不出的心疼。


    “薇薇啊,你別那麽強勢了,找個男人吧!追小偷這種事,難道不該是男人該辦的嗎?你穿著高跟鞋還去追流氓?你當時周邊就沒有其它男人嗎?賣個慘,喊一聲,以我女兒的姿色,還怕沒人幫忙去奪回來?”


    杜薇薇被杜母吵的頭疼,一說起這個話題,就沒完沒了。


    揉了揉太陽穴,杜薇薇道:“我回房去了,跑的腳酸!”


    回到自己的房間,杜薇薇脫了襪子,洗了個澡出來。


    今晚的事越想越覺得自己沒有道理,越想越覺得自己無理取鬧,於是拿出手機,編了一條短信出去。


    江蕭然正在陽台上抽煙,注視著金海城裏的萬家燈火,一雙粗濃的刀眉緊緊的蹙在一起,手邊是一個煙灰缸,裏麵已經插滿了煙頭,意味著他在這裏已經抽了不短的時間。


    在煙灰缸的旁邊,還放著一支點燃的香煙,正輕輕冒著煙,隻是煙不成柱,剛騰起來就被寒光打散,消失在空中。


    可也正因為有風,那支香煙一直燃著,煙頭微微發亮,仿佛有人在那裏吸著煙一樣。


    江蕭然身上那套誇張風騷的西裝已經脫了下來,換上了條寬鬆的睡袍,冷風把他額前的短發吹成亂糟糟的一堆,看似頹廢卻有一絲性~感在裏麵。


    手機就是在這個時候響的,他拿起來看了一眼,是一條簡短的信息。


    “對不起!”


    輕提了一下唇角,江蕭然沒理。


    又過了幾秒,第二條短信又來了,這一次還是三個字,換了另一句——


    “謝謝你!”


    江蕭然眯著眼睛看完,仍舊沒理。


    過了一會,又有第三條短信過來,這次的間隔時間長一點,距離上一條,隔了一分多鍾。


    “讓我再滾回來好不好?我已經滾了一圈了!我滾的是個圓,所以滾的再遠,終究還是會滾回來的!”


    緊跟著這條短信不久,還有信息繼續發過來。


    “你的胳膊要不要緊?需不需去醫院打個針?是叫破傷風針還是狂犬疫苗?應該沒咬破吧?”


    手機不停的叫響,一條又一條短信在這個黑暗的夜裏跳出來,每響一次,手機屏幕都會亮一次,映射的江蕭然那張棱角分明的臉也是明明滅滅。


    掀開睡袍的一隻袖子,右小臂上,有兩道清晰的牙印,可以看到細密的牙痕,整齊的排列著,圍成一個不標準的圓。


    唇角彎了彎,他把袖子又放了下去。


    注意到旁邊那支煙快要燃完,重新從香煙盒裏倒出來一支,塞進兩片唇中,點燃之後,又放到剛才的位置,把那支隻剩下一截煙屁股的香煙拿起來,掐滅在煙灰缸裏。


    手機屏幕依舊不停的閃著光,有時隔的時間很短,有時隔的時間又很長,江蕭然一條一條的翻看著,在這個寒冷的夜晚,似乎身上又有一點暖意,沒有想象中的那麽冷。


    杜薇薇都不記得自己發了多少條信息,反正她沒有收到一條回複。


    開始還有些期待,到最後連失望這種情緒都沒有,隻是麻木的發著信息,一直發到眼睛睜不開,發到手機從手中滑掉下去,徹底的墮入了夢中。


    她並不知道,在她進入夢鄉不久,手機突然亮了,收件箱提醒她有一條未讀信息。


    隻是這一條信息不是江蕭然發來的,而是顧西澤!


    那一條信息很簡單,像是一句平常的問候——


    “妖精,平安到家了嗎?”


    ——


    大年初五,杜薇薇專門騰出來一天的時間,一大早就在定好的鬧鍾聲中起牀,然後洗漱沐浴,沒有吃早餐,就駕著自己的甲殼蟲,去了金海最大也是香火最旺的寺廟。


    她起的早,出門的時候,路麵上還有稀薄的霧,爬山上去後,霧更重了。


    好在寺廟的和尚們都已經起來了,正在打掃院子。


    金海有個傳統,每年正月初一,初五以及十五,是焚香禮佛的好日子,據說在這三天裏如果上香禮佛,能夠福慧俱足,心想事成。


    杜薇薇是不信這個的,可誰讓她無聊呢!


    她起個大早,興許能上個頭香,說不定佛祖念她心誠,就讓她心想事成了呢?


    抽了抽鼻子,杜薇薇跺了跺腳,她都好多年都沒有起過這麽早了,還是在大過年的時候,能摘得頭香,她還是挺自豪的。


    邁過高高的門檻,步入大雄寶殿,殿內金碧輝煌,正當中是三世佛,旁邊是三聖菩薩,並五百羅漢,殿內肅穆莊嚴,羅漢們威風凜凜。


    杜薇薇不敢造次,虔誠的跪拜。


    等上完香,時間還早,出門的時候,看到門口有解簽的,想了想走了過去,說是要求簽。


    大和尚讓她搖簽筒,杜薇薇閉著眼睛,默念江蕭然的名字,抱起來就搖,不敢太用力,隻是輕輕的晃著,搖了很久,才從裏麵蹦出來一根簽。


    聽到聲響,杜薇薇睜開眼睛,把那簽撿起來遞給了大和尚,鼻音有些重,“求姻緣!”


    ‘或十年,或七八年,或五六年,或三四年’,這是她的簽文,顯示的是中平簽。


    杜薇薇一看到這個中平二字,整個人都不好了,在她的印象裏,不是上上簽,上簽,中上簽的嗎?為什麽這麽多上簽,她一個都抽不到,而隻是抽了一個中平簽?


    晦氣,真是晦氣!


    她都起這麽大早了,這麽虔誠的跪拜了,連早飯都沒有吃,還是這麽晦氣?


    “或五六年,或三四年皆以年月示之,君汝與她之緣之成也。或費三四年補六年,或七八年,甚至十年亦不一定……”大和尚開始搖頭晃腦了的解簽了。


    杜薇薇忍著心中的不忿聽完,臉上擠出一絲笑容,“尊敬的大師,你能用我聽得懂的話說嗎?”


    大和尚笑道:“意思就是說,姑娘不要著急,你和命中有緣的人之間的時間是按年月來算的,目前就有個機會,但如果急於求成,怕是有變,不如耐心等待,一定會收獲佳緣!”


    什麽?杜薇薇簡直要破口大罵了!


    她和江蕭然之間的時間是按年月來算的?圈圈裏個叉叉哦,現在已經度日如年了,再按年月來算,她什麽時候才能修成正果?


    “是什麽機會呢?”杜薇薇不想放過一絲疑點。


    大和尚搖頭,“簽文是這麽說的,貧僧是按著簽文解,其它不知!”


    “那……我要耐心等多久呢?”


    “不知!”


    “我隻是耐心等嗎?要不要做點什麽呢?”


    “還是不知!”大和尚繼續搖頭。


    杜薇薇鬱悶壞了,這都是什麽大師,解的什麽簽,不就是一個翻譯?


    還是說起的太早了,大師的腦袋還沒靈光?


    看來上天要玩她,就是不想讓她好過啊!


    等!


    等?


    簽文怎麽說的,或十年,或七八年,或五六年,或三四年?


    靠!她跟江蕭然之間,需要這麽多年?三四年還好說,要是七八上十年?


    杜薇薇掰了掰手指頭,真要是十年,她都奔四了,還談個毛的戀愛!


    下山的時候,杜薇薇兩手張成喇叭狀,用力喊了幾聲,有不甘,有不平,有不忿,有不服……


    坐上車,杜薇薇拍了拍臉,對著車子後視鏡裏的自己,比了一個加油的手勢——


    加油!杜薇薇,大和尚不是說了嗎?隻要耐心等待,江蕭然遲早要被你攥在手心裏!


    孫猴子是翻不過如來佛的手掌心的!


    駕著車回到繁鬧的市區,杜薇薇吃了個簡單的早餐,太陽也慢慢爬出來了,今天天氣不錯!


    想到前天夜裏顧西澤發來的短信,杜薇薇覺得有必要給對方打個電話。


    “妖精,早上好!起牀了?”顧西澤很快就接了電話。


    “還早啊,我今天燒了個頭香呢!正在吃早餐!”


    “頭香?想不到你這個妖精還敢去那種佛門聖地?沒有當場現原形?”


    “哈哈哈,顧西澤,大過年的嘴巴這麽缺德,我是觀音菩薩座前的散財童子,今天請你吃飯啊!”


    顧西澤嗬嗬笑起來,“真榮幸,可惜不行,我現在去不成!”


    “你今天很忙嗎?今天才初五呢,還沒到正式開工的時候!”


    “我在醫院!”


    “什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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