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別動,至少現在別動。你的拒絕會讓我意誌消沉,無法集中精力與體內那家夥抗衡。”


    什麽體內那家夥?對隨機任務一知半解的蘇芩,這種情況下,還真就被季藺言給糊弄住了。


    “你能克製它嗎?”到現在,蘇芩都不知道所謂的“隨機任務”觸發和解除的條件。她在乎的是,他的意誌到底能不能控製他的身體。


    那個紅眼睛、喜歡上演模仿秀的怪物,蘇芩實在太討厭了。


    至於他那句“意誌消沉”的話……蘇芩伏在他身上,將信將疑的抬頭瞄他一眼:


    她是否推開他,真的對他有這麽大的影響力嗎?怎麽都覺得這個男人在假公濟私。


    “你還要適應多久?”


    他保持擁抱她的姿勢,目光又深又沉的盯在她臉上。眸色很暗。


    他又用那種悅耳又蠱惑人心的聲音說道,“很快。”


    **


    屏幕前,先前那種壓抑沉悶的氣氛一掃而空。


    兩人在曆經磨難之後,終於相擁的畫麵,讓人們頓時鬆一口氣。隻覺得這樣的結局,才是眾望所歸。


    當然,玩家們很快又反應過來——


    我靠!天網都灰溜溜的退出了,哪兒還有一令禁嚴口中那個“體內的家夥”?


    這種時候,單身狗們的神經總是最敏銳的。


    “從今往後,‘你的拒絕會讓我意誌消沉’這句話,很有希望能攀上《男人哄女人最口不對心的情話排行榜》,榜單第二名。”


    “那第一名呢?”論壇上剛剛才被澆滅了八卦氣息,隻嚴肅了一小會兒,眼看官網cp破鏡重圓了,玩家們憂鬱的心情也解凍了。


    “那還用問嗎?男人哄女人,千年不變的經典語錄一定是——‘別怕,我不進去。’”


    哈哈哈哈——


    所以說,官網cp的魅力是驚人的。他們幾乎成了論壇的晴雨表。


    這個年,似乎終於可以安安心心的跨過去了呢……


    **


    人的情緒在經過大起大落之後,總是特別容易忽略一些事。太過渴望今晚能有個好結局的觀眾們,顯然也犯了類似的錯誤。


    胖子頹然的癱坐在地上,手裏握著一支他捏了很久卻再也無法送出去的藥劑。


    地底負36層。


    被打得破爛的樓道裏,廢墟中,蘇芩意識開始變得模糊,身體裏冒出一種想要嗜血的衝動。


    差點忘了呢。終於要來了嗎?


    “那個,我時間到了。”


    這正是她的取舍不是嗎?


    一邊是回頭拿藥劑,但很可能被他追蹤,將他再次引回遠屠眾人的藏身之處,造成無可挽回的災難;一邊是她單獨陪他耗著,伺機斬殺他,但代價是,她的結局早已注定。


    老實說,最後的結果,比蘇芩預想的要好得多。她沒有遺憾,也沒有恐懼。


    當蘇芩脖子上的白斑開始向著下巴、嘴巴瘋狂蔓延的時候,屏幕前的觀眾們氣息一窒。此刻大夥兒才恍然醒悟:他們,似乎高興得太早了!


    當所有人的心都揪起來的時候,大屏幕上,上演了震撼億萬人的一幕:


    隻見白發灰眸的男人,手指托起女人的臉龐,對著那張斑紋密布,絕對稱不上好看的臉蛋,迎麵吻了上去。


    他親她的鼻尖,以一種非常專注而又虔誠的姿態。


    “幹什麽?不惡心嗎?”她微微發窘。雖然他也是感染體,可他卻感染得非常勻稱。就這一點上,蘇芩對天網異常不滿。


    “確實沒有之前漂亮。”這次,他沒有恭維她。他隻是凝視著她這張臉,將她擺正,目光正對他。


    她又把他的話當耳邊風。他覺得有必要再強調一次。


    “我說過,我對你的接受度,寬泛到沒有下限。而你顯然沒有用心記住。”


    說罷他毫無猶豫吻上她,唇齒瘋狂與她纏綿。


    昏暗雜亂的廢棄大樓裏,男人緊緊抱著女人,直到最後一秒,她的眼睛徹底失去他為之癡迷的神采,喉嚨也發出那種新生的活屍的嘶吼。


    “他在幹什麽?他為什麽不殺了她?他綁她做什麽?”


    屏幕上的男人,將活屍捆縛,用止血繃帶封住她的嘴。他的目光並沒有因為她的異變而流露出絲毫的厭棄。


    他背著她,就好像她還是青凰,是他喜歡的那個女人。


    “耐心點,最後一件事,很快。”


    這是他自清醒以來,第二次對她說很快。即使她已經聽不到。即使她並不清楚,在他第一次對她吐露這兩個字的時候,他就已經下定決心:


    與其將最後他跟她都清醒的時光浪費在路上,不切實際的想要趕回去拿到藥劑,不如就這樣,讓她在他的眼皮底下,他一直都在。


    地底,男人背著女人,徑直往這棟建築的最深處走去。


    那裏,是母蟲的老巢。


    天網在主導遊戲角色的時候,季藺言同樣竊取到有利的情報。這才是一名合格指揮官的素養。


    當季藺言背著活屍版的蘇芩來到k公司最隱秘的生物樣本實驗室,那裏,正在發生著令人無比作嘔的一幕——


    活屍被肉蟲吞食,而肉蟲,則進一步成為滋養母蟲的養分。此時的母蟲,頭部已經生出類似於人類的模糊的五官,它腹部鼓脹,似乎正在孕育全新的生命。


    感到威脅,母蟲比進化種更小一號的身軀,直立而起。負責守衛的四五隻進化種立刻揮舞起長百上千條觸手,對著入侵者,圍攻而去。


    白發的男人巍然不動,山嶽般矗立在那裏。換做之前,或許會比較棘手……


    **


    “係統:主線任務完成。玩家斑鳩獲得殘缺的基拉病毒疫苗資料。聖菲大陸城戰最終獲勝城市薩丁城。30秒後回歸,請玩家們做好準備。”


    同一時間,已經驚呆了的胖子和遠屠眾人沒有發現,距離青凰的頭像黯淡後不到10分鍾,遠屠的隊長一令禁嚴,緊跟著步了青凰的後塵。


    論壇,一令禁嚴最後為什麽會跟母蟲同歸於盡,沒有人看明白。但所有人都看得清清楚楚,他應該再次發動了封號的效果,僅僅一招,就將整個實驗室化為烏有。


    然後白發的男人直挺挺倒下去,在他倒下的過程中,他回眸看了眼被捆綁著的已經屍變的女人。很平靜的,反手擰斷了她的脖子。


    直播的畫麵最後定格在這棟罪惡的,徹底陷入死寂的大樓裏,兩具失去生機,或許在那個世界裏,再也沒有人知道他們名字,死了卻還緊緊捆縛在一起的屍體上。


    男人黑色的緊身作戰服和女人嫣紅的裙擺,在蕭索灰暗的背景襯托下,顯得那樣刺眼。


    沒有人想到決賽會是這樣的結局。事前官網沸沸揚揚,熱鬧空前的宣傳,到最後,以一場決然又安靜的赴死落幕。


    觀眾們從中看到的,已經遠遠超出了簡單的勝負。


    年輕的小姐們紅著眼眶,為這催淚的一幕,感動不已。


    “她死了,他還一直背著她。”


    “那是因為他了解她,要是她活著,她也一定會堅持去殺母蟲。她的性格就是這麽執著。”


    “他為什麽不像她一樣,在她異變的第一時間就殺掉她?”


    “你沒聽見他說嗎?‘最後一件事,很快。’她的身體因他而異變,他或許是想帶著這樣的她,讓她親眼看看結局,滿足她未完成的心願。又或許,他根本隻是想擁有那種她還在的,自欺欺人式的甜蜜的陪伴。誰知道呢……”


    城戰收官,而讓所有人都難忘的3352年的跨年夜,其實還很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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