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天下午,蘇芩就被召喚回了歸藏。


    季藺言不請自去。


    鍾師的冥想塔,蘇芩剛進門,就感受到了投射到她身上兩束犀利的目光。


    “藺言也來了?都坐。”慈祥的老者笑眯眯的招呼兩人坐下。


    蘇芩心裏一暖,不管辛師這次叫她過來問什麽,老師是愛護她的。


    這也是蘇芩第一次,離得這麽近,有機會接觸朱寰的老師。


    蘇芩倒不覺得辛師麵目可憎,皮相的美醜,或許會影響你的視覺愉悅度,但不該蒙蔽你的理智。


    之前和朱寰在秘學發生的幾次摩擦,都被鍾師暗中以約束朱寰的方式製止了,這些蘇芩是知道的。


    這位老婦的確不喜歡她。但同樣的,辛師也沒有對她做出有絲毫實質性損害的事。


    大概對於辛師而言,蘇芩就屬於那種“看不慣、教養有問題的,別人家的孩子。”而通常對於這樣的年輕人,長輩們通常都會警告自家精心栽培的後輩“少跟她來往。”


    辛師偏心朱寰,人之常情。蘇芩也不可能討所有人的歡心。


    隻是這一次不同,蘇芩在辛師眼裏,看到了不加掩飾的怒火。


    “據聖女所言,金門出現,是你最先提出要去試探。之後也是你,沒有拉住寰兒。”


    這句話語氣有點問題,不過非要這麽說,蘇芩點頭,也對。


    當時朱寰甩手,她確實沒抓住。發生過的事,蘇芩不否認。


    辛師眼神立刻變得鋒銳。


    “你還有臉承認。”


    砰一聲,矮桌上的茶具被拍得一跳,叮當作響。


    “師妹……”鍾師無奈開口。


    “師兄還認我這個師妹的話,今天就讓我問個明白!”


    根本不給任何人勸說的餘地,辛師轉頭,眉眼一厲,一雙眼睛明亮如炬,倏然瞪向蘇芩。


    “說!你是不是明知寰兒有心跟你攀比,故意設計害她!”


    這一喝,竟是連觀想期的精神威懾都用上了。


    蘇芩隻覺腦袋一沉,就跟中了迷魂藥似的,整個人暈暈乎乎,情不自禁的,就想掏心掏肺回答對方的問話。


    隻是下一秒,一股熟悉的精神力湧入她的腦海,天青色的細雨,如山澗清流,頓時將蘇芩潑醒。


    蘇芩剛一清醒,凝神一看,一眼就看見麵前正好多出一隻褐色的袖袍——


    季藺言拎起茶壺,正慢條斯理的往她麵前的杯子裏倒茶。


    這方天地,除了嘩嘩的水聲和彌散的茶香,蘇芩再也感覺不到來自精神層麵的壓迫。


    蘇芩視線順著這條胳膊往上,映入她眼簾的,是季藺言雲淡風輕的臉龐。


    之前發生的一切,季藺言不置一詞,然而他的行動,清清楚楚表達了他的立場。


    鍾師撫須而笑,樂得旁觀。


    剛剛辛師出手的一刹那,鍾師也嚇了一跳,隻是沒等他為小徒弟解圍,季藺言已經動手了。


    好哇,這下鍾師放心了。


    老者的目光帶著絲狡猾,在蘇芩和季藺言之間,來來回回轉了兩圈。


    這兩個小家夥什麽時候瞞著他,進展到雙修這一步的呢?


    不孝啊,不孝。這麽大的事,竟然沒人跟他稟告!


    他還沒老眼昏花到看不出來他二人精神層麵的橋梁已經構建完成,且季藺言的精神力進入蘇芩的精神海,簡直是駕輕就熟,熟練地很呐……


    鍾師能察覺的事,辛師同樣一驚,臉色變得更加不好看。


    “師侄這是因私廢公,鐵了心要包庇害人疑凶?”


    季藺言眉頭一蹙,抬眼,意味深長瞭了蘇芩一眼。


    “看來是師侄包庇她,包庇得跟您盲目偏心朱寰也不遑多讓了。那就隻有請辛師您以己度人,多有體諒了。”


    要不是場合不對,蘇芩這會兒肯定忍不住噴笑出聲了。


    季藺言,你的語言學功底,真是驚天動地。


    “咳咳,藺言,怎麽跟你師叔說話的。”鍾師板著臉,貌似不輕不重的訓誡了一句。到底還是給辛師在晚輩麵前留了麵子。


    這下倒好,正好刺激到辛師多年來的一樁心事!


    朱寰一心撲在季藺言身上,朱寰在的時候,辛師千方百計不欲她沉淪於男女情ai當中,更何況,辛師看得一清二楚,季藺言對朱寰根本無心,甚至說得上刻薄疏遠。


    現在好了,朱寰人找不到了,辛師連季藺言也一起遷怒了。


    “當日季師侄也在場,寰兒被人設計,不知輕重,她從你身邊跑過的時候,作為師兄,季師侄又為什麽沒有攔她一攔?還是說,以你剛剛可以擋下老身的修為,也跟蘇師侄一樣,手滑了?”


    這質問厲害了。看來辛師從聖女口中了解到的“真相”不少。


    蘇芩明明記得自己交代得很清楚,她是被朱寰主動用力甩開,而不是什麽手滑!


    “手滑”一說從何而來?


    由此可見辛師去了一趟新盟,聽了聖女的一席話,對她已經疑心深種。


    手滑……這無疑是一種諷刺。


    蘇芩望向季藺言。


    其實他跟她都心知肚明:當日,確確實實,是季藺言選擇不作為。


    蘇芩有點忐忑,他會怎麽回答呢?


    在鍾師警告的目光中,季藺言開口了。


    “試想,當日我若攔她,今天辛師坐在這裏,是否又要跟我對峙:作為師兄,我為何強硬截斷朱寰的機緣?”


    說完,季藺言用鼻子發出一聲冷笑。置鍾師的警告於無物。


    隻見他端起茶,垂眸,不緊不慢,輕晃了晃。


    “人蠢不可怕,蠢到毫無自知,無可救藥,禍害他人,這樣的弟子,即便她今日不出事,日後待我掌權,也必定將她掃地出門。這麽說,師伯滿意了嗎?”


    房間裏寂靜了兩秒,緊接著矮桌裂了,木屑紛飛,茶水流淌了一地!


    蘇芩被季藺言一拽,護在身後。


    “你!”辛師怒不可遏,指著季藺言的手,顫抖不停。


    突如其來的變故讓蘇芩驚呆了。


    這場盤問,最終以季藺言一句“隨時恭候師伯賜教”,惹得鍾師頭痛萬分,幾乎是以趕人的語氣,擺手催他們離開而終結。


    不孝弟子,不孝弟子!好氣性如鍾師,也被季藺言氣得頻頻扶額了。


    他還沒死呢,這個無法無天的臭小子,就當著他的麵,揚言要篡權了!


    季家究竟怎麽養出來這麽一個混球!


    一邊安撫辛師,內心深處,老實說,鍾師還是有那麽幾分得意的:


    一來,他教的弟子已經能和老一輩叫板,青出於藍而勝於藍;


    二來嘛,鍾師眼前掠過一抹凝重。隨著那一天的到來,季藺言今天顯露出來的這份當擔,可歎可慰。


    大時代麵前,也隻有季藺言,是掌舵歸藏,最合適的人選。


    回宿舍的路上,蘇芩還有點兒回不過神。


    季藺言,你膽子是不是太大了?


    眼看她忽閃忽閃,不知在擔心什麽的墨玉眼,季藺言握著蘇芩的手,透過車窗,堅定,眺望遠方。


    一個時代,有一個時代的特征。


    繼往開來不是一句空話。無謂的麻煩,就應該快刀斬亂麻,而必要的秩序,是該從現在樹立起來了。


    “嚇到了?”季藺言習慣的將蘇芩擁在身旁。


    是嚇到了。蘇芩在心裏默默回應一句,不過不是怕的,是驚的。


    季藺言,我不會告訴你:


    當我冷靜下來的時候,我是真心覺得,剛剛你很帥。比《聖武》裏還帥。


    換做是我,擁有和你同等的實力,我可能無法做到像你一樣帥。真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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