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南道:“三娘說得不錯。[想看的書幾乎都有啊,比一般的小說網站要穩定很多更新還快,全文字的沒有廣告。]常言道大隱隱於市。如果我是子玉兄,定然不會選擇這樣荒僻的地方藏身。如果我沒有約三娘在這裏,三娘也沒有約我來這裏見她,那該是誰,把我和三娘約到了子玉兄的藏身之處呢?那人對於我們和子玉兄的恩怨,想必是知道得很清楚。”


    “沒準就是永巷門那裏栽贓陷害我的人!”嘉敏叫道。


    於謹沉默了半晌,方才避重就輕說道:“我在這裏,是為了等阿雪,阿雪沒有來,再過幾日,我就要走了。”


    阿雪自然不會栽贓元三娘。於謹琢磨著,那麽那個引他們前來的人,多半就是“她”了,沒有她襄助,他不可能從羽林衛的包圍圈中逃脫,更不可能偽造死亡現場。多半就是她了。阿雪沒能出宮,她就把他的兩個仇人送來讓他泄憤……也許也是她的仇人?於謹的目光略略掃過嘉敏。


    女子心,真如海底針呐。


    他這一眼過去,嘉敏像是想到了什麽,目色一黯——大約是知道那人是誰了罷,於謹心想。竟隱隱有些憐憫:被自己最親近最信任的人背叛是什麽滋味?


    蕭南還要追問,嘉敏突兀地打斷他:“蕭哥哥,你身上的傷……好些了麽?”


    於謹這才長長出了一口氣。(.$>>>棉、花‘糖’小‘說’)


    他所不知道的是,嘉敏與蕭南也長長出了一口氣——如果他在於櫻雪的問題上糾纏不休,他們的麻煩可就大了。


    蕭南轉眸看住嘉敏,在火光裏。他忍不住想,元三娘可真是個妙人兒,她能把假話說得和真的一樣,她笑得和真的一樣,哭得也和真的一樣,她到底……幾時真,幾時假?她對他說的話裏,又哪句真、哪句假?有多假,有多真?一時想起文淵閣裏的驚慌失措,一時想起畫舫上似醉非醉,月夜的木槿樹下,她說:“如果砍去這些木槿,在這裏建一個庭院,不必太大……”


    秋風乍起,他忽然聞到荷香。


    到夜色漸深,嘉敏就自回車裏歇了。


    天明時起,於謹將自己的馬套上車。他原本想逼蕭南趕車,可惜蕭南眼下還半死不活。元三娘倒是活蹦亂跳,不過讓她幹這個,他還怕她把車趕陰溝裏去呢,沒奈何,也隻能自己上了。


    好容易抓了兩個人質,還得自己做車夫,於謹這心裏,別提多憋屈了。好在這兩個人質,都還算安分守己,一路上也沒個聲響——其實嘉敏倒是想要有點動靜,但是蕭南的傷,時有反複,也就顧不上了。


    一路走得風平浪靜,日出時行,日落時歇。於櫻雪從宮裏要來的幹糧,七七八八也還能湊合著吃。嘉敏巴望於謹什麽時候再去打獵,好換換口味,可惜於謹謹慎,把有限的精力,都投入到了無限的盯梢事業裏。[更新快,網站頁麵清爽,廣告少,無彈窗,最喜歡這種網站了,一定要好評]


    其實沒必要這麽草木皆兵,嘉敏怨念地想——就他們兩個傷病號,沒有外援,是怎麽都跑不掉的。


    話說回來,神婆的藥還是管用,又過了七八天,蕭南傷勢漸愈,就換了蕭南趕車。有嘉敏在手,於謹也不擔心蕭南能鬧出什麽幺蛾子,事實也確實如此。蕭南趕得一手好車,四平八穩。


    轉眼就到中秋,月亮從山後麵升起來,團團圓圓。火堆前三個人三個心思。蕭南遞了幹糧給嘉敏,“想家了麽?”他問。


    嘉敏點點頭,又搖頭:“我在想,謝姐姐陸姐姐她們這會兒,該都出宮回家了吧。”


    “大約是。”


    “阿言應該還在宮裏。”嘉敏停了一會兒,方才說道。


    蕭南歎了口氣,他知道嘉敏在說什麽,但是他也不知道發生了什麽事,為什麽沒有人來找他們,也許有,也許是沒有找到,但是這樣的概率能有多大——天上有那麽多雲,你永遠猜不到哪一片會下雨。


    胡太後也沒猜到。


    張仲瑀的上書她看了,估摸著是他家老頭子張彝的意思——長子承襲了爵位,又琢磨著要幫扶次子一把——無非老調重彈,懇請上位者選賢才,遠小人。唯一出格的大約是提出“排抑武人,不使預清品”。平心而論,也不是沒有道理,武人會打仗,可有幾個武人會治民?漢初儒生陸賈就這樣勸說過漢高祖:“居馬上得之,寧可馬上治之乎?”——馬上得來的天下,難道還能在馬上治理?


    話這麽說,但是實際操作起來,就不是那麽回事。


    燕朝起家之初,原非元家一家獨大,是許多部落聯盟,隻以元家為尊,大夥兒上馬為軍,下馬為民,打了勝仗分贓,敗仗一起扛。到後來國朝漸漸走上正軌,自明元帝起,就不斷設法削弱諸部。


    但是藩,從來都不是好削的,虎口奪食的凶險,漢文帝為之鬱鬱終世,雄才大略如漢武帝,也不能不小心翼翼,啟用推恩令,連借口酎金找碴這樣的無賴手段都使過,明元帝使用的是戍邊——選諸部武勇之士分建六鎮,配以高門子弟為鎮將,百官之中,鎮將升遷最為得力,當時趨之若鶩。


    自遷都洛陽,朝廷重心南移,世風漸漸浮華,六鎮淪為謫戍之地,六鎮軍將形同廝養,非得罪當世,莫肯為伍。近來中原又無戰事,武人空有武力,無上進之階,原本就是個岌岌可危之局。


    何況太後終究隻是太後,不是皇帝,名不正則言不順——就算是皇帝,要做這等變革,也不能不如履薄冰,步步為營。


    胡太後沒有改天換日的野心,當時就拋開了,但是她不當回事,自有人當回事——張仲瑀的上書不知怎的泄露了出去,登時全城嘩然,羽林郎虎賁幾千人,相約至尚書省詬罵,要求交出張彝的長子尚書郎張始均。尚書省為之閉門,羽林郎就鼓噪而上,以瓦石擊打公門,當時上下畏懼,沒有人敢站出來。


    羽林郎虎賁於是轉而明火執仗,直撲張府,將張彝拽於堂下,鞭打捶擊,極盡侮辱,又點火燒屋。


    張彝年近七十,哪裏經得起這樣的折磨,當時就奄奄一息,他的兩個兒子,張始均和張仲瑀起初越牆而走,後來得知父親落難,張始均又折轉回去,跪求羽林郎放過父親,張彝因此得以活命。羽林郎轉而毆打張始均,將他投入火中,生生燒死。當是時也,濃煙滾滾,火光衝天,遠近看了,莫不歎息扼腕歎息。


    歎息的人裏就有周城。


    嘉敏、嘉言進了宮,他在南平王府無所事事,又生性好熱鬧。成日在酒肆賭坊間流連。聽到外間事起,也興致勃勃跟去看熱鬧。他原就與羽林郎相熟,小夥伴相逢之喜,有好事者直接塞了火把給他,拉他同去。周城自小長在軍鎮,打架鬧事最是尋常,也就興致勃勃同去。待至公門前,心裏才忐忑起來。


    到尚書省閉門不應,周遭軍士濟濟,周城獨木然而立,心裏反複想道:國紀墮落至此,天下就要亂了啊。


    ——也難怪、難怪三娘子問他,是要留在南平王府,還是回懷朔鎮,她說洛陽淺灘窄河,無英雄用武之地。他當時隻想,洛陽是個淺灘,那懷朔鎮算什麽,如今想來,卻像字字都有深意,如果天下大亂,六鎮就會用兵——大丈夫功名不向馬上取,難不成他這輩子還想尋章摘句?


    這時候亂世還沒有開始,這時候周城還不知道,他的這句歎息,就如始皇出行,項羽歎息過的那句“彼可取而代之”一樣,被記錄在青史裏,作為一個時代即將終結的標誌,而新的時代即將開始。


    周城目睹的這一切,是嘉言和嘉敏都不知道的。這時候謝雲然、穆秋玉和鄭笑薇、李家姐妹,並胡嘉子、陸靜華都已經受了賞,各自家去。唯有嘉言和賀蘭初袖因為王妃待產,還留在宮裏。


    一直沒有嘉敏的消息,嘉言幾次要去見太後,都被王妃阻攔。嘉言一時急起來,口不擇言:“如果被劫走的是我,阿娘也要這樣阻攔阿姐麽?”


    王妃氣了個倒仰,惡狠狠道:“即便被劫去的是你,這多事之秋,我也不會放誰去見太後的。”


    話這樣說,心裏也知道事實並不如此,嘉敏誠然重要,但是她的重要和嘉言的重要不是一回事。如果是嘉言出事,她自然拚了命也要救她回來,但是嘉敏……如今羽林郎鬧得這麽凶,阿姐正焦頭爛額,她怎麽好拿這些小事去打擾她?


    說到底,嘉敏被劫持,不是她的錯,即便是元景浩回來,也不能因此怪罪於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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