永寧寺塔落成,太後要攜皇帝親臨觀禮,轟動了整個洛陽城。(.棉、花‘糖’小‘說’)--


    南平王護送王妃和嘉言、賀蘭初袖直接去永寧寺――這裏原沒賀蘭初袖什麽事兒,但是她如今已經定了宋王妃的名分,少不得要提帶到台麵上來。昭詡則是起了大早,繞了大半個洛陽城,去瑤光寺接嘉敏。


    這時候天還沒有亮――一眾王公貴族親眷是隨同觀禮,總不好讓皇帝和太後等,所以都須得早早去永寧寺候著。昭詡是自幼跟著父親奔走的,眼光不比尋常,一近瑤光寺就察覺到不對,隻是沒有叫破。


    瑤光寺是皇家尼寺,這寺裏修行、祈福、暫住的貴人也不止一個兩個,誰知道這外頭的人,盯的是哪個。到進了天心苑,嘉敏早梳洗好收拾完畢等他了――三娘就這點好,昭詡想,從來不叫人等。


    穿的緗綺裙,配垂珠琉璃耳墜,白‘玉’釧子。烏鴉鴉的鬢發上,壓一支珊瑚簪,通體如‘玉’,也沒有半分紋飾,隻一味的紅,紅得轟轟烈烈,像滴血,也像相思豆。衣裳佩飾的簡素,越發襯出這一枝獨秀,像是連眼睛都被點亮了。


    昭詡忍不住多看了幾眼,想,三娘長大了。


    換了以前的三娘……其實要仔細想,他也記不起以前的三娘是什麽樣子了,人的記憶,總是舊的被新的覆蓋,你以為一直是這樣,但是不知不覺,已經天翻地覆,所有人都不一樣了,三娘不一樣了,初袖也不一樣了。


    換了以前的三娘,不會與王妃相敬如賓,換了以前的三娘,不會舍了命去救阿言,換了以前的三娘,也不會對初袖起疑心。


    以前的三娘在他的記憶裏,已經漸行漸遠,漸漸隻剩下一個灰撲撲的影子……忘掉也好。


    兄妹寒暄過,昭詡方才漫不經心同妹妹提起:“這瑤光寺外頭,像是多了不少人。”他原是怕妹子不留意,攪了別人的事兒,給她提個醒,誰知妹子應聲就道:“我知道。”


    昭詡:……


    好吧,自中州重逢之後,昭詡對這個不按理出牌的妹子,心理底線是越來越低了:“不會是……盯你的吧?”


    “可不是。(.好看的小說棉花糖”嘉敏光棍得很,一口就承認了:“宜陽王叔的人,在‘門’口,也盯了個三五日了。四‘門’都有。”


    昭詡這一口老血:“好端端的,宜陽王叔盯你做什麽,你欠他銀子?”那可真是天大的笑話,昭詡悻悻地想,三娘如今封了公主,有食邑,有胭脂錢,可比他這個當哥哥的有錢多了。


    “差不多吧,”嘉敏沒有半分羞愧的意思:“說來話長――哥哥咱們先上車,不好讓父親久等。”


    昭詡瞧著妹妹這一臉“反正就這樣了你看著辦”的表情,也是無可奈何,叫了小廝過來,低聲吩咐幾句,這才和嘉敏一道出‘門’。他一路揣著心事,就沒留意跟上來的兩個丫頭,有一個身量特別高。


    ――他原也沒特別留意過妹妹的‘侍’婢,何況天‘色’這麽暗。


    嘉敏登車,昭詡也跟上來,急吼吼問:“到底怎麽回事?”――他是不信他妹子能欠到宜陽王頭上去,她來洛陽才幾天哪,又足不出戶,恐怕宜陽王府的‘門’往哪裏開都沒‘摸’到。更何況宜陽王叔的那些產業,哪裏是小娘子好近身的。


    嘉敏掀起車簾往外看了一眼,其實這時候離天亮還早,但是瑤光寺裏比丘尼已經起身做早課,‘門’口的燈也撤了,影影綽綽看不清楚有沒有人,不過……嘉敏問:“那些人……哥哥都打發掉了?”


    “不然怎樣!”昭詡沒好氣地回她:“先綁上幾個小時,你先說說什麽事,我再說與父親定奪!”


    嘉敏原也沒想過能瞞過昭詡――昭詡又不是瞎子,這大‘門’口的人,他要不先打發掉,她車子一出來,那些人可不就跟上了。隻笑道:“哪裏就到驚動父親的地步了。”


    昭詡:……


    這、這是要他幫忙打馬虎眼的意思?要不要說得這麽體貼啊!


    話說開了,嘉敏也不繞彎子,一股腦就和他說了:“就前幾日的事,謝姐姐來看我,我請謝姐姐喝茶呢,就聽見外頭有動靜,我支了半夏去看,結果半夏帶了個小娘子回來,說是欠了宜陽王叔的債,被‘逼’得走投無路。我是不想管,可是哥哥你看吧,人都到眼前了,總不好見死不救。”


    看一看昭詡的臉‘色’,又補充道:“佛家還說呢,救人一命,勝造七級浮屠,今兒大夥兒眼巴巴去看的永寧寺浮屠,也不過九層,就連太後、陛下都驚動了,我的功德,可不比永寧寺塔來得小。”


    雖然明知道這丫頭是在東拉西扯,推卸責任,昭詡還是給氣笑了:“那小娘子如今人在哪裏?”


    嘉敏可不敢往身邊那個巨高的‘侍’婢身上瞟,隻道:“留在寺裏,我也和她說了,我身邊不缺婢‘女’,也不敢收留她,叫她自個兒找機會走,別給我惹麻煩。”


    昭詡:“……你的七級浮屠呢?”


    嘉敏臉皮甚厚:“之前不是得了麽,就算是佛祖,也不能這麽霸道,規定救了個人,就得管他一輩子吧。”接著兩手一攤,異常誠摯地看著兄長:“哥哥你瞧,就這麽點子事兒,怎麽好驚動父親?”


    要三娘不是他親妹子,昭詡牙根癢癢,他早把她揍成豬頭了。


    暗影裏那個個子高得出奇的婢‘女’樂得一歪嘴,半夏的目光刷地看過來。她不清楚她們姑娘要帶著小子去永寧寺做什麽,不過,要瞞著世子的事兒,多半都好不到哪裏去,半夏憂心忡忡地想。


    她不比竹苓。竹苓原是王妃屋裏的人,又一向八麵玲瓏,到哪裏都能冒出頭。她‘性’子略直,也不是全然不會審時度勢,不像曲蓮,隻要不挨打不挨餓――罵是不要緊的,又不會脫層皮――就成天樂嗬嗬的‘性’子,能偷個懶就先偷了,能‘混’賴過去就‘混’賴過去。


    之先姑娘疑心王妃藏‘奸’,不肯用也就罷了,自打從宮裏回來,不知怎的就開了竅,她看得出,姑娘帶她和曲蓮來瑤光寺,是親近和重用的意思,既然姑娘有意,她自然是要為姑娘打算的。


    這小子……半夏又看了鄭林一眼,橫豎覺得這小子滿臉邪氣,她得幫姑娘看著他。


    車廂裏幾個人,各懷各的心思,聽著兄妹說說笑笑,車輪轆轆地滾過去。


    永寧寺很快就到了。


    永寧寺塔自動工到落成,也費了有三四年,嘉敏上次自中州歸來,已經能在百裏開外看到塔尖,如今落成,更是雄偉壯麗得令人驚歎――當然嘉敏是不會驚的,她前世已經驚過了,到這一世,就剩了歎息。


    不過前世她沒能參與這等盛會,也許是因著什麽緣故被禁了足?嘉敏也記不清了,這時候遠遠瞧見人頭湧動,雖然天‘色’尚暗,也一陣頭皮發麻,好在等車近了,自有羽林郎開道,走得還算輕鬆。


    “怎麽這麽多人?”嘉敏問。


    “聽說有四方高僧要開壇辯經,大把人聞風而來,聆聽聖訓。”昭詡和嘉敏不一樣,他是信佛的。


    嘉敏原不清楚這回事,聽哥哥一說,倒有了印象。隻是她前後兩世都沒研讀過佛理,就是高僧們辯得天‘花’‘亂’墜,她多半也聽不懂。隻皺眉道:“太後不會是專選了這一日來登塔吧,這麽多人,要是……豈不是不可收拾?”


    昭詡連“呸”了幾聲:“三娘你又不是杞人,怎麽專管憂天?”


    嘉敏不吭聲,隻在心裏想,要真有‘亂’起,兩個羽林衛統領就算不全被刷下去,也得下一個,元十七郎瞧著是太後的人,那多半下去的就是元明炬了。元明炬一下,就輪到她這個傻哥哥了――誰說她憂的是天呢。


    南平王府的車,又有昭詡刷臉,就是沒有帖子,其實也是無礙的。


    自有人來指引車停。依次下車有昭詡、半夏。半夏扶住嘉敏。鄭林走在最後。之前在車上,鄭林站位謹慎,還沒被昭詡留意,這一出車廂,在嘉敏身後就有點高得鶴立‘雞’群了――虧得他還微微屈膝,昭詡還是多看了一眼,還要再看第二眼,已經被嘉敏扯住:“哥哥,父親他們人在哪裏?”


    “公主、世子往這邊請。”寺人收了昭詡的賞,笑得一臉諂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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