室中就隻剩了嘉敏和謝雲然。<strong></strong>,最新章節訪問:.。(79小說網首發)自謝雲然毀容以來,屋裏原本就隻留下四月貼身服‘侍’,如今四月守在院外,不經傳喚,不會進來。半夏也被嘉敏遣開。於是就隻有嘉敏,和撲在‘門’框上的謝雲然。


    嘉敏並沒有起身扶她的意思,良久,謝雲然扶著‘門’框,慢慢起來,回到座上。


    兩個人都有些不知從何說起。安慰的話多半無用,在這個世界上,並沒有感同身受這回事,特別在無能為力的時候。嘉敏低頭,小飲一口,就聽見謝雲然問:“三娘……是不是已經猜到了?”


    嘉敏有些驚慌地試圖把酪漿咽下去,被嗆住,連咳了幾聲,謝雲然冷笑道:“三娘你不要裝了,你定然是猜到了。”


    “崔十一郎不是佳婿。”嘉敏過了一會兒才回答,也還是文不對題:“退親是對的。”


    謝雲然不作聲。


    嘉敏張張嘴,還是覺得難於啟齒,低頭再飲了半口酪漿,艱難地吞咽下去,方才輕輕說道:“是,我想我是猜到了。”


    謝雲然是謝家最出‘色’的‘女’子,她的出‘色’,足以讓父母長輩為之驕傲,姐妹服氣,兄弟敬重她的學識與見識,然後忽然有這樣一天,她從雲端上摔下來那就仿佛是一個神話的破碎。


    從來……彩雲易散琉璃脆。


    退親,是她步步為營設計的,但是之後,她也是真的沒有想過,因為不必再想了。在她看來,等崔嬤嬤的運作有了結果,父親上崔家退親,這件事就可以結束了,之後?她沒有之後了。


    她毀容的這件事,能瞞得了一時,瞞不過一世。她不想在世人憐憫或慶幸的目光中過上幾十年,她不想像‘陰’溝裏的老鼠一樣,終身不見天日,她不想從前好的一切,在歲月的流逝中,慢慢變質。


    這時候死去,在大多數人的記憶裏,她就還是從前美麗的、驕傲的,沒有缺點的謝雲然。


    沒有尊嚴的苟活,與幹脆利落的死亡。


    嘉敏不知道這些想法,在謝雲然的心理醞釀了多久,那些一個人靜然的長夜裏,沒有人知道的眼淚。嘉敏前世今生兩輩子,都算不得出‘色’,她不知道那是怎樣一種滋味,但是她知道從雲端跌下來的痛。[.想看的書幾乎都有啊,比一般的小說網站要穩定很多更新還快,全文字的沒有廣告。]


    “三娘一向很知道體諒人。”謝雲然微微笑了一下:“在宮裏時候我就這麽覺得了。”


    嘉敏垂下眼簾,酪漿渾濁,照不出她這時候的表情。


    “我知道三娘為什麽隻叫半夏給我送東西,而不親自來看我,所以,我也知道,三娘必不勸我的。”謝雲然說。


    她是要堵住她的嘴。想必那些話,她都聽過千百遍了:“慢慢來,會好的。”


    “沒什麽大不了。”


    “比前天好多了……”


    這些話,謝夫人會說,四月會說,許大夫也會說,但是日子一天一天過去,她要的不是好,不是好多了,不是比前天好多了,也不是“會好的”,她要的是回到從前。沒有人能滿足她的願望。


    沒有人敢把鏡子遞給她。但是她想要看到自己的臉,總會有辦法,平靜的水麵,光滑的瓷器。


    “阿娘問我有沒有想過以後,其實我是想過的。”謝雲然用很平靜的語氣說給嘉敏聽,平靜得就像是在說別人的事:“這樣,我的父母不必再為我傷懷,姐妹們也不用受我牽累,至於崔家,崔家落井下石,該有此報。”


    嘉敏猜得出事情的後續發展:崔十一郎閨‘門’失禮,謝家退親,謝雲然“‘蒙’羞”自盡,全洛陽會傳得沸沸揚揚,謝家人有足夠的理由把怒火和傷心發泄到崔家頭上,死者為大,崔家為千夫所指。


    “要說我沒有恨過陸家妹子,那不可能,但是那也怪不到她,誰知道我不能沾海味呢,連我自己都不知道。”謝雲然麵‘色’灰敗:“想清楚這一點,就再沒什麽可恨的了。唯有三娘你對我好,我卻沒有什麽可以報答,實在是遺憾啊。”


    “那如果……”嘉敏咬牙,幾乎要吐口而出“如果有人知道呢”,話到嘴邊,忍了又忍,終於隻呼出一口氣。


    她想要‘激’發謝雲然的生誌,但是真相,就算她敢說,謝雲然也不敢信。


    謝雲然詫異地問:“如果什麽?”


    “如果我說,我希望得到姐姐的報答呢?”


    謝雲然微微一怔:“三娘是在說笑麽?”


    “不、不是,我不是說笑!”嘉敏說:“我盡心盡力為姐姐奔走求醫,就是為了得到姐姐的報答!”


    “那麽三娘覺得,”謝雲然倒也不惱,舉手為嘉敏添了半盞酪漿:“我如今,能報答你什麽呢?你的父親深得兩宮信任,你的兄長,屢建戰功,前途不可限量,你自己,才封了蘭陵公主,即便是在公主中,你的食邑,也不算少。三娘,一個人能得的,你已經得到不少,人不可以太貪心。”


    嘉敏知道謝雲然說的是蕭南,她是在規勸她在世人眼中,沒有得到蕭南許婚,是她生命裏唯一可以稱得上缺憾的事。


    但是不,不是這樣的。


    謝雲然放下青瓷蓮‘花’鳳首壺,繼續說道:“如果是從前,我出嫁之後,主理崔家中饋,或者有些地方,可以說得上話,幫得上忙,如今……三娘你也看見了,我並沒有什麽能夠幫到你。”


    不、不是這樣的,嘉敏仿佛聽到心裏有個聲音在大聲說:不、不是這樣的!


    這個聲音這樣‘激’越,讓她不得不抓起案上酪漿,一氣兒喝下大半盞,方才把它壓下去。方才能夠說出話來:“難道,謝姐姐覺得,你在這世上活一世,就隻是為了嫁給一個男子,為他生兒育‘女’麽?”


    謝雲然再怔了一下:難道不是這樣麽,難道不是祖祖輩輩都這樣過麽?男子有成家立業之說,‘女’子不能立業,可不就隻剩下成家?即便要反駁,也隻能說:“生兒育‘女’是為我自己,並不為別人。”


    “謝姐姐何必自欺欺人呢,”嘉敏嗤笑一聲:“姐姐的孩子,會冠以夫家的姓氏,光大的是夫家的‘門’楣,姐姐百年之後,他們綿延的,也是夫家的香火,能與姐姐有什麽相幹呢?十月懷胎,辛苦的倒是姐姐,一朝分娩,可能過不了鬼‘門’關的倒是姐姐,生下來之後悉心教養,督促上進的,倒是姐姐。”


    謝雲然被她這一席話徹底說得懵了:“照三娘這麽說,難道全天下的‘女’子,都不該嫁人,不該生兒育‘女’?”


    “當然不是,”嘉敏即時予以否決:“‘女’子力弱,如果家中貧困,父母年老之後,她就不得不再找一個能養活她的人,仰仗他給予衣食,作為‘交’換,為他生兒育‘女’、‘操’持家務,也是應有之意。”


    “那富貴人家的‘女’兒呢?”謝雲然心裏不以為然,然而終究無法反駁,又忍不住想要再聽下去。


    “富貴人家的‘女’兒,那是另外一種情形了,就如之前所言,‘女’子不能舉業,難有產出,父母不能白養一場,所以把‘女’兒嫁出去,作為利益‘交’換,得到夫家的資源這是子‘女’報答父母的方式。”


    謝雲然腦子裏一片‘混’‘亂’,她做夢也都沒想到嘉敏會說出這樣一篇話來:“不、不是這樣的,我阿爺阿娘就不會把我像……一樣拿出去‘交’換。但是他們還是希望我能找到一幻人家。”


    “我阿爺也不會,我阿爺也希望我能得到一個……”“如意郎君”四個字在嘉敏舌尖一轉,沒有吐出來,她如今尚是雲英未嫁,並不方便直言,能說到這一步,已經是驚世駭俗:“因為世人已經形成了這種風氣。”


    “風氣?”


    “千百年來,都是如此。男大當婚,‘女’大當嫁,形成一種風氣,人們以成家為喜事、美事,所以即便是疼愛‘女’兒的父母,也會把她嫁出去。隻不過,他們會留心挑選‘女’婿的人選,希望‘女’兒在夫家,能被好好相待但是這世上,少有夫家待媳‘婦’,如娘家待‘女’兒一般嬌寵的。”


    “還是不對,”謝雲然並不容易被說服,想一想又道:“風氣的形成,總有緣由。假使三娘所言為真,那麽最初,這個風氣還沒有形成的時候,那些疼愛‘女’兒的富貴人家,到底為什麽,會把‘女’兒嫁出去呢。”


    那當然是因為……成親之後除了生兒育‘女’的辛勞,還有‘陰’陽調和、閨房之樂了。隻是這種話,須得十年之後的嘉敏,不、十年之後的嘉敏也羞於出口,而況如今。而況對麵坐的是尚未出嫁的謝雲然。


    便隻幹咳一聲,應道:“那自然還是因為‘女’子不能立業。”


    “這也因為‘女’子不能立業?”謝雲然搖頭道:“既是富貴人家,難道還養不起一個閨閣‘女’兒?”


    “話不能這麽說,”嘉敏道:“父母在世,自然萬事好說話,到父母老邁,甚至於百年之後,做‘女’兒的,就隻能依兄嫂、弟媳過活,兄嫂弟媳和氣還好說,這要碰上狼心狗肺,做‘女’兒的,能怎麽辦呢?”


    “難道做兄弟的,就不念著手足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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