嘉敏小憩了半個時辰,果然有宮人來請,說是重新開宴。[看本書最新章節請到.]-79-貴人們紛紛梳洗過,上妝,重新聚集到昭陽殿裏。缺席的就隻有南平王妃和南平王府的六娘子,三娘子倒是來了,還有賀蘭氏,眉目裏看不出端倪。


    貴人們雖然沒有言語,也都看得出彼此不安。


    又是流水一樣的宮人,流水一樣的美酒佳肴,隻缺了歌舞。當然有胃口進食和有心思品賞歌舞的人一樣不太多。


    這次太後沒有讓她們等太久――不知道為什麽,皇後卻沒有來,也許是和南平王妃一樣受了驚,到底是年輕沒經過事,太後倒是沉著,言簡意賅:“就如諸位方才所見,凶徒當場伏法,賴有司得力,已然查明凶徒來曆。”


    嘩!


    一語驚四座。雖然有太後在,底下貴人也不便‘交’頭接耳,但是眉目裏傳達的,卻都是同一個意思:這麽快!


    緊接著就是疑‘惑’:誰的人?


    太後朝阿朱使了個眼‘色’,阿朱會意,上前一步解釋道:“凶徒是吳人。”


    吳人……座中一時都愣住,然後是短暫的沉默。


    洛陽城裏吳人不少,首當其衝宋王蕭南,然後金陵館,認真追究起來,謝家也是南人北來。有人不自在地動了動身體,有人正襟危坐,有人不以為然,也有人‘露’出“非我族類,其心必異”的表情。


    最終常山長公主打破了沉默:“吳人所為何來?”


    ――邊境上雖然偶有摩擦,畢竟兩國休戰這麽多年,吳人突然來這麽一手,為的是什麽?


    “吳人像是認為皇後入主鳳儀宮,是我朝將對南用兵的預兆,所以試圖離間我朝君臣。”阿朱說。


    阿朱這句解釋出來,殿中沉默了更長的時間。皇後什麽人,陸家的‘女’兒,陸家什麽人,守長江的都是陸家子弟。皇帝挑了陸家的‘女’兒做皇後,明顯是拉攏軍方,吳人會這麽揣測,一點都不奇怪。


    有昨日凶讖在前,如果今兒昭陽殿上死了皇後,那是皇後應讖,光衝這異兆,皇帝也不敢再用陸家。[更新快,網站頁麵清爽,廣告少,無彈窗,最喜歡這種網站了,一定要好評]


    要是今兒昭陽殿上皇後、太後一鍋端了,嘖嘖,那可真是……


    怪不得刺客孤身前來,那就是個死士,是來送死的,隻不過派她來的人也沒料到,螻蟻尚且偷生,南平王妃誤打誤撞那麽一下子,反而破了他的局。不然,要是讓刺客從容布完局再死,保不齊栽誰頭上去。


    到時候燕朝自相殘殺,南朝正可坐收漁利。


    “昨兒……不會也是吳人搗的鬼吧?”座中忽然有人問。她並沒有更明確地指出“昨兒”什麽事,但是每個人都聽懂了。


    連上首的太後也聽懂了,她的臉‘色’微微變了一下――這兩件事會被聯係起來,也許在她意料之外。


    “該死的南蠻子!”不知道是誰咬牙切齒爆了一句,然後整個昭陽殿裏都炸開了。


    天下分南北,已經三百餘年,三百年前的人早已經長眠於地下,於是後來的人,漸漸記不起戰‘亂’起於何時,也不知道將終於何代。那就像是萬古長夜,大多數人都覺得,自己是等不到天亮了。


    前世的嘉敏就沒有等到。但是賀蘭初袖等到了。


    昭陽殿裏貴人們或真或假的憤怒、質疑、聲討,嘉敏隻是沉默。她前世的時候,一直到她死亡,南北都沒有再開戰,她從來都不知道,洛陽的貴人們心裏對南朝積累了這麽多的憤怒和不滿。


    ――當然那也許隻是一個姿態,在太後麵前的姿態。


    她不清楚今兒刺客的真相,但是她知道昨天的真相,那絕不是吳人下的手。是有人引導她們這樣想麽?嘉敏的目光徐徐掃過去,她知道她眼下的神態也許是過於冷靜了,不過不會有人留意。


    除了――


    “三娘在看什麽?”耳邊傳來賀蘭初袖的聲音。重新開宴之後,她就坐在了嘉敏身邊。


    “我在……為表姐擔心。”嘉敏瞟了她一眼。


    賀蘭初袖眸子略轉一轉,倒沒問出“三娘擔什麽心”這樣的蠢話來,隻眉頭微蹙:“此事與蕭郎無涉,太後自會明辨是非。”


    這種冠冕堂皇的場麵話竟然能發生在她和賀蘭初袖之間,嘉敏忍不住“噗嗤”笑了一聲。胡嘉子坐得不遠,奇道:“三娘笑什麽?”


    嘉敏看著賀蘭初袖,一本正經回答說:“我笑吳人不自量力,‘弄’巧成拙。”


    這句話出口,心裏卻是一動:連續兩日意外,大損朝廷顏麵,皇帝怎麽想且不說,要太後動了真氣,不不不,她不動氣也無妨,隻要朝廷上下同仇敵愾,要說對南人用兵,還真不是沒有可能……對南用兵,誰獲益最大?


    首當其衝當然是陸家。有吳人這個替罪羊在,陸靜華就能被洗白成受害者。陸家子弟是累世守長江,沒有人比他們更熟悉吳人的戰術戰略,真要打起來,兵權自然就會往陸家子弟手裏集中。


    對於武將來說,有仗打,就有立功的機會,有戰功,就有高官厚祿。陸家重振家聲指日可待,陸家重振,皇帝受益。


    如果還有第三個受益者的話,那自然非蕭南莫屬。


    想到這裏,嘉敏又看了賀蘭初袖一眼。昨日的凶讖,她不可能預知,那是前世沒有發生過的,所以今日刺客,也不會是她的安排,原因很簡單,時間上來不及。能來得及安排這個刺客的……


    如果不是吳人,那就應該是獲益者當中的一個,而太後,顯然太後到方才才想明白。


    嘉敏忍不住鬆了口氣。陸家地位上升,為皇帝所倚重,對她不是壞消息,至於陸靜華……她是翻不了身的。對外,皇帝大可以解釋凶讖是吳人的‘陰’謀,但是在他自己心上,始終都是‘陰’影。


    ――沒有不信天命的皇帝,不然,何以解釋“天子”二字?


    “三娘想明白了?”賀蘭初袖笑‘吟’‘吟’地說。


    嘉敏怔了怔,沒有應聲。


    賀蘭初袖壓低了聲音,說道:“起初,我也仔細想過,三娘你要什麽,後來,我算是明白了,三娘你……不是要什麽,而是不要什麽。你要的我給不了,你不要的,沒準我能幫上忙。”


    這話說得含糊,但是嘉敏當然能聽懂。她以為她要的是蕭南,當然那不是真的。但是她不要的,她說對了,她重生這一回,為的就是“不要”――哪怕拉上整個燕朝陪葬,她都不想要父兄慘死。


    賀蘭初袖知她,有時候甚至比她自己更多。


    “我知道你不信我,換我是你,我也不會信我自己,不過,”賀蘭初袖說道,“我並沒有繼續打姨父和表哥的主意,我知道有你在,那是不能成事的,如今,你也看到了,其實,根本也無須我出這個手。”


    嘉敏眼簾微垂,麵前咫尺,有些恍惚。賀蘭初袖的意思,刺客是蕭南的手筆?那就是說,蕭南想要搭上陸家那根線?


    這個想法一點都不奇怪,雖然賀蘭初袖的話未必可信,但是在蕭南的位置上,這是一條行之有效的路。這個世界充滿了意外,意外有時候是驚喜,有時候是驚嚇,有時候是悲喜‘交’加。


    嘉敏也相信,前世蕭南並非一開始就想對父親下手,沒有她,他和她的父親風馬牛不相及,而前世的這個時候,父親也還遠遠沒有後來如日中天的權勢。塵世如滔滔洪水,水能載舟,水能覆舟,水推著每個人,往不同的方向。


    “幫我的忙,你能得到什麽好處?”嘉敏冷冷地問。


    “我的好處,那可太多了。”賀蘭初袖笑了起來:“三娘你真是……當然那不怪你,怪我。你難道沒有想過,如果姨父、表哥不出事,我就不必擔心母親麽,有南平王府在身後撐腰,即便他日蕭郎得誌,也不敢薄待我。”


    “他從前……很薄待你麽?”嘉敏哼了一聲。


    賀蘭初袖兩個眼睛亮晶晶地看著她:“你想聽麽?”


    “不想!”嘉敏急急吐出兩個字,製止了她可能出口的話。天知道她會說些什麽!


    “隻要三娘不在給我使絆子,我風風光光成了親,以後的,就都是我的事兒了。”賀蘭初袖說。


    嘉敏琢磨著她說的“使絆子”,大約是父親為她請封爵位的事,不置可否。這時候昭陽殿裏的怒火已經漸漸平息,阿朱笑‘吟’‘吟’道:“吳人挑釁,陛下自有應對,咱們今兒,還是先開宴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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