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沒有進宮。(.)。wщw.更新好快。不久,十七郎請求外放中州。再後來,他也得到了蘭陵公主大難不死,回瑤光寺的消息。他這次登‘門’,為的是要求三娘子踐約。他不與她客套,直接說道:“請三娘子幫忙,解除我與令表姐的婚約。”


    賀蘭氏沒有用了。


    一個孤‘女’,背後沒有南平王府,對他能有什麽用。他隻能娶一房妻室,怎麽會‘浪’費妻族的人脈與勢力?他‘浪’費不起。


    但是他也不能自己提出解除婚約。落井下石,從來都不是一個好名聲,沒有勢力之前,好名聲至關重要。


    他原以為要費一番口舌說服三娘子,但是意料之外,他說得幹脆,三娘子答得更幹脆:“如君所願。”


    幹脆得蕭南反而有片刻的失語,良久,方才道:“如此,多謝三娘子了。”


    “是你我的約定,殿下不必客氣。”嘉敏嘴上這樣說,心裏卻在懊悔,早該想辦法賴掉這幾個條件,可惜一向多事,竟給忘了。幸而蕭南這回提出的,不過是與賀蘭初袖解除婚約――天知道他下次會提出什麽。


    蕭南會解除婚約,對嘉敏不算意外。因利而起,自然會因利而終。他到這時候才提出來,反而比她預想的要遲。


    也許是消息來得遲了。嘉敏很想知道,賀蘭初袖得到這個消息的時候――如果她還有機會的話,會是個什麽心情。前世蕭南放棄的是她,這一世,換作了她。她也不知道該不該同情蕭南,他不知道賀蘭初袖的價值,也就不知道,自己放棄了什麽。


    也許永遠都不會知道了。


    說完正事,兩個人一時都無話可說,室中靜了一會兒,嘉敏終於道:“半夏――”


    “三娘子傷好了麽?”蕭南忽然問。


    嘉敏略怔了一怔,終是應道:“好了,勞殿下記掛。”


    蕭南來得快也去得快,不知道為什麽,嘉敏覺得他今日情緒有些蕭索,像是有很多的話,最終都沒有出口。大概是為了賀蘭初袖罷,嘉敏尋思,在蕭南看來,他這裏放手,賀蘭初袖未必能再覓良人。


    蕭南對‘女’人總是很容易心軟。


    所以日後,讓他聽到賀蘭初袖的死訊,想必會很吃驚。便是從前有過想要娶她的心思,到這時候,也通通都泯滅了吧。(.棉、花‘糖’小‘說’)


    就像是放了一把火,所有牽扯瞬間燒個幹淨。


    雖然殘忍,未嚐不是皆大歡喜。


    有時候嘉敏也覺得,如果不是有叔父篡位、父親北走這個意外,以蕭南的心‘性’,應該會長成一個難得的君子,君子如‘玉’。


    然而他並沒有這個機會――這樣的機會,原本就極其難得。這世上大多數的人,都在泥淖裏掙紮,在泥淖裏打滾,在泥淖裏,奮力把身邊所有夠得著的人都拖下去,刀山火海,沒有人能夠獨善其身。


    蕭南也不知道嘉敏打算怎麽對付賀蘭初袖,不過她應該是有辦法的,既然她已經應諾了他,但是蕭南認為,即便沒有他發話,她會對賀蘭初袖出手,但如果他不知會這一聲,很難保證她不把火燒到他身上來。


    從更早遠的事情來看,三娘子想對賀蘭初袖出手,應該不是一日兩日了。皇後殺人案雖然至今看來撲朔‘迷’離,但是賀蘭初袖誣蔑三娘子應該是事實。


    蕭南找不到嘉敏陷害陸靜華的理由,也模擬不出可能的實現途徑。但是他也很難理解賀蘭初袖的行為。這對姐妹身上充滿了謎團。如果說三娘子還有偶然的坦誠的話,賀蘭初袖簡直就是個……黑‘洞’。


    她能模擬他的字,她能揣測他的‘性’情,她還給他推薦了一個莫名其妙的徐遇安。


    蕭南心不在焉地陪著彭城長公主在瑤光寺裏轉。他自己的母親其實也禮佛,但是他來找三娘子找的借口還是彭城長公主。母親待他不親近,從某種程度上說,還不如彭城長公主親近。


    蕭南有時候猜測,她是責怪他當年拖累,以至於她沒能跟上父親的腳步,以至於父親在燕朝停妻再娶。


    父親和母親之間,有太多糾結的情感,蕭南不敢,也不想去細究。


    他扶著長公主從畫滿佛陀、羅漢、尊者與供養人的畫壁前走過。彭城長公主虔誠地低聲喃喃,她極少過問他的行蹤,也許知道,也許並不。蕭南也沒有想過,如果有朝一日他成功南下,該怎樣安置她。


    他對彭城長公主一直心存敬意。


    這對全無血緣關係的母子慢慢拜完佛堂,該點燈的點燈,該添油的添油。彭城長公主每月有固定的添油錢,自有婢子送來,像這日親來的,在額度之外。瑤光寺一眾比丘尼自然好生奉承。


    午時用素齋。瑤光寺裏齋飯頗為‘精’致,母子倆用得十分盡興。午後小憩過,又遊覽寺中勝景。走到百鳥園,彭城長公主久久佇立。百鳥園雖有百鳥之名,在這盛夏的午後,卻還算幽靜。


    仙鶴在樹下悠閑踱步,麻雀兒蹲在樹梢上,頭一點一點,差點沒栽下去。天鵝半浸在湖水裏,唯有蟬噪不止。


    彭城長公主忽然歎了口氣,低聲道:“父皇在的時候,後宮獨寵幽皇後。”


    彭城長公主的父親是孝文帝。


    蕭南不響,他知道他這時候帶一雙耳朵就夠了。燕朝的宮闈秘事,他可以打聽,可以利用,但是並不方便**‘裸’表現出興趣。


    “幽後無子,”彭城長公主自失地笑了一笑,“當然的,父皇怎麽舍得讓她有兒子。”以幽皇後的受寵程度,如果她有子,孝文帝定然不舍得不立為嗣,而燕朝祖製,嗣君的生母是要被處死了。


    有燕一朝,就隻有胡太後逃過了這條形同詛咒的規矩。


    “皇兄自小養在幽皇後膝下,後來幽皇後被囚禁冷宮,皇兄‘侍’奉如故。一直到幽皇後過世。”彭城長公主說,“後來皇兄又獨寵周皇後。”


    周皇後也沒有兒子。


    和幽皇後不同的是,先帝廢除了“殺母立子”的規定,但是她沒有兒子就是沒有兒子。有時候人拗不過天命。她沒有,也不許別人有,所以先帝不敢把皇帝養在她跟前。但是結果……也沒什麽不同。


    幽皇後生前,父親、兄弟、子侄,一‘門’三男尚公主,若非侄‘女’夭折,太子妃的位置也是她家的。幽皇後死後,馮氏迅速敗落,取而代之的是先帝生母周家――先帝並沒有照顧養母的家族。


    周皇後就是先帝的表妹。


    而先帝駕崩之後,這個殊榮轉至胡氏,昔日馮氏如何,今日周氏就如何。


    彭城長公主不知道蕭南能聽懂多少,她隻是感慨,不需要他傾聽。她沒有子嗣,也不打算再嫁。蕭永年之前,她嫁過一次,駙馬死了。後來皇兄許她再嫁蕭永年,她與他感情甚好,但是好端端的,他也死了。


    兩次婚姻,都沒有給她留下一兒半‘女’。她是公主,沒人敢說她克夫,但是中道失偶,總是個傷心的事兒,要再來一回,彭城長公主頗覺得自己折騰不起。既然是注定的不能白頭偕老,也不想再折騰了。


    蕭南這孩子,總須得喚她一聲母親。這幾年下來,他對她的禮敬周到,並不比對生母差多少。


    她知道他在想什麽,如果他南歸,她是不可能跟隨的,她是燕朝長公主,她的根在洛陽,她不希望他走。但是……有生母王氏和蘇氏那個小妖‘精’左右教唆,他不成天想著南下才奇怪了呢。


    彭城長公主想要給蕭南找一房妻室。


    就算拴不住他,留下個一兒半‘女’,也足以慰聊膝下荒涼。假子真孫子麽,就算這個兒子是假的,孫兒總能是真的。人當然要在宗室‘女’裏找,自家孩子才貼心麽,可惜了先帝流下來的兩個公主實在都還太小。


    她原先是冷眼瞧著,南平王家六娘子倒是好。雖然也嫌小了些,但是長得明‘豔’可人,‘性’情也機靈。而且南平王妃自來最得太後寵愛,以太後的‘性’子,如果真娶了六娘子,蕭南想在洛陽‘弄’個一官半職,站穩腳跟,根本不是問題。


    男人麽,有了嬌妻美妾,兒‘女’承歡,又有權勢富貴,就不會成天想著那些個虛無縹緲的事了――他一個光杆兒王爺,燕朝不給兵,他還真能複辟不成。


    誰成想,橫空殺出一個三娘!


    雖然也是南平王的‘女’兒,但是和南平王妃,那可就人心隔肚皮了。養在平城,又是個妾養大的,哪裏比得上洛陽的孩子,然而那之後種種,古怪離奇,都在她意料之外。她也想了,如果阿南實在喜歡,三娘就三娘吧。


    但是她妥協了,命運沒有妥協,最後竟落到賀蘭氏身上,彭城長公主嘴上不說,心裏那個鬱卒就別提了。


    幸而眼看著又有了轉機。


    “阿南上午,是去見了三娘麽?”彭城長公主問。


    冷不防被過問,蕭南一怔,隨即答道:“之前聽說蘭陵公主在宮裏受傷,剛巧母親要來瑤光寺禮佛,就順路問候一聲。”


    彭城長公主:……


    這小子前世定然是個糊牆的,憑他怎麽破綻百出的話,在他嘴裏,都能妥妥貼貼,如假包換――活像這洛陽城裏是人就知道三娘在這瑤光寺裏一樣。


    索‘性’挑明了說:“賀蘭家的小娘子,你還要如期迎娶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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