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媛瞥他一眼,嗔道:“皇上一會子嫌嬪妾賢德地過分,一會子又說嬪妾不夠賢德。嬪妾駑鈍真不知該如何做是好了。”


    “你如今這樣子正是朕所喜愛的。”拓跋弘朗聲大笑:“既嬌且媚,又不失端莊持重,仿若那堪堪適度的水溫,冷暖宜人。再則你何時又來‘駑鈍’一說?朕賜予你‘慧’字封號正是認為你冰雪聰明,有為常人所不及的睿智。”


    林媛聽他談及封號,便抿唇微微含笑:“嬪妾再如何聰明也隻是在皇上麵前討巧賣乖,哄得皇上愉悅罷了,哪裏就能為常人所不及呢?若說真正的睿智,有皇上在眼前,嬪妾一介女子怎敢妄稱。”


    拓跋弘聽到林媛這般奉承自己,心裏還是很受用的,畢竟麵前的女人可是真的把聰明勁都用在了服侍他上頭。這樣想著,拓跋弘的嘴角就揚得更高了,伸手溫柔地撫一撫林媛的發髻,一壁朝外喚了一聲,命姚福升預備轎攆送林媛回宮。


    林媛也不推辭賞賜轎攆的恩典,隻盈盈地福了身子告退。


    在林媛告退的同時,拓跋弘沒有忘記囑咐一句:“夜裏風大,小心著身子”,做足了一貫的情深意重之態。


    ***


    林媛回到清菱居時已經入夜。


    此時站在她麵前的初桃捧著寢衣的手正微微顫抖。林媛抬眼看向她:“怎麽,你害怕了?”


    初桃慌忙跪地,叩頭道:“奴婢不敢背叛小主,這不是奴婢做的……”


    林媛淡淡地笑:“不過是想問問你對此事的看法,怎地你竟是覺著我在懷疑你麽?”說著一壁擺手:“且先起來吧,你又沒有做錯什麽。你放心,本妃是信得過你才和你說這樣要緊的事情。你在宮外的娘親本妃已經給她置辦了一處宅院頤養天年,自然也是看在你一向忠心耿耿的份上。”


    林媛的確是不曾懷疑過初桃的,因為她早已找到了初桃唯一在世的病弱的母親,花了些銀子給她買房買地讓她過得比以往舒服百倍,而有此人在手她就再也無需擔心初桃的忠心了。這樣做事雖然霸道了些,但對雙方都有好處,初桃小小年紀進宮受苦不也是為了她老媽能過上好日子麽,林媛現在幫她把夢想實現了,唯一的條件就是要初桃別背叛自己,這麽個買賣算下來還是初桃賺得多。


    不過這初桃也隻有十三歲而已,放在後世還是初中生,也難怪她聽到昨晚上的事會害怕。


    此時的初桃身子抖得更厲害了,絲毫沒有因為林媛的信任而感覺輕鬆。她兩手顫抖著不住地扣著自己袖子上的紋路,吞吞吐吐地道:“小主,我娘她……”


    “你母親患有哮喘,本妃已經給她求醫問藥地醫治,有本妃花銀子照顧必定比你每月送出去的二兩紋銀來得好,你說是不是呢?再說你為何還跪著呢,都命你起身了。”林媛微笑,她覺得自己果然沒有挑錯人,初桃真是個可造之材。這個尚且年幼的女孩子有著敏銳的直覺,她能夠明白自己的母親被主子照顧意味著什麽——那不僅僅是所謂的照顧,更是一種威脅。


    初桃在地上叩了一個頭方才站了起來,言語中猶帶著顫抖:“奴婢的娘親能得小主的大恩,奴婢定永世不忘,絕不背棄小主。”


    “好了,本妃知道你是個忠心的。”林媛順手拿過茶盞啜了一口:“你機敏伶俐,一點就通,本妃喜歡你這樣的宮女。日後你好生為本妃辦差,莫說是幫你照顧娘親,就是榮華富貴也能讓你唾手可得。”說著抬眼笑看著她:“當初你在本妃麵前遞上第一盞茶的時候本妃就很欣賞你,既然你是本妃的左膀右臂,日後如昨晚上這類的事兒就必定會接觸到很多,你也不需要怕,記得你當初心內所求的是什麽即可。”


    初桃抿著唇呼出一口氣,是,這條路就是她自己選的,她自己決定了要在小主麵前出人頭地成為小主身邊的一等大宮女。而既然是小主的臂膀那就必然要陪著小主經曆最危險的事情……隻是她還是低估了這位小主,如今自己的娘親被小主抓在手心裏了,自己一條命也就成了小主的了……真是個殺伐果決不給人一絲漏洞的女子。


    “旁的不必再說了,你隻說說你對昨晚上的事是怎麽看的吧。”林媛漫不經心地道。


    初桃心裏是被人拿捏住的窒息感,更多的卻是被林媛看重的狂喜,自此以後她的地位和初雪姑姑就差不多了吧?她的身子不由自主地站得直了些,思量著道:“依奴婢所見,近來與小主交惡的人都有可能是暗害小主的人。隻是應不會是容姬小主所為……”


    林媛點頭:“說得很好。的確不可能是白氏。”如果是白秀薇的話那就是皇後的指使,而此時的皇後費心思對付她一個貴姬是沒有任何好處的——反倒是皇後應該多幫幫她讓她能把祥妃打壓地更慘才是正道。


    正因此林媛才在拓跋弘麵前幫了白秀薇一把。


    “不過她到底是誰呢……”林媛以手支頤思索著。


    看看仍站在自己麵前的初桃,林媛吩咐道:“你下去把衣裳好生地擱起來,別讓人瞧見了。”


    “小主難道不要查查這上頭是什麽東西?”


    “知道了又有什麽用呢?”林媛冷笑:“本妃隻需要知道到底是誰做的就可以了。”


    初桃低頭退下了,林媛又叫住她,道:“你去給小成子傳個話,讓他今晚上留心著外頭的動向,有什麽消息要即使想我稟報。”


    初桃應了聲,一壁往外走一壁在心裏想著:如今的小成子也不過是給主子傳消息的人,每每主子一開心就會賞賜他金瓜子,自己以往還瞧著他眼熱呢……現在想想一顆金瓜子才能值一兩銀子不到,小成子想在京城裏攢出一套宅子來需要多少個金瓜子!人家初雪姑姑平日裏得到的賞賜動輒就是珍珠和玉石,吃穿用度比那宮裏低階的采女、選侍都高一層,真真是榮華富貴了……再說那個行宮裏出身的涵姑姑,自己本瞧她不起,前幾日才知曉主子竟然賞賜了她一對翠玉鐲子,還決定了要把她帶回京城服侍。那可是主子平日戴的鐲子啊,能值多少錢?也不知涵姑姑究竟立下了什麽大功才撈到這麽大的好處。


    此時,被金銀財寶晃花了眼的初桃在心裏默默地下定決定:日後要盡忠盡職地為主子服務,為金子和銀子服務!


    這一晚上過得很平靜。小成子也並沒有因著稟報消息而打擾林媛。掌事女官初雪親自為林媛守夜服侍。


    夜深人靜的時候初雪小聲地和林媛說了一句話:“小主的寢衣是從咱們清菱居裏拿過去的,若想要做手腳就必須通過清菱居……您難道不認為最大的危險其實是存在於小主您身邊麽……雖然不是初桃,但一定會有別人。”


    林媛想著心事,翻覆許久未能入眠,聽到初雪這樣說卻仍是靜默不語。初雪半晌沒得到回應,又進言道:“若小主信得過奴婢的話,不如令奴婢好生整頓清菱居,用心勘察之下定會揪出那個內鬼。”


    林媛聽到此處才笑了:“我怎麽會不信你。疑人不用用人不疑,我能將掌事的位子交給你就是拿你當做心腹。我雖然名義上是個主子,年紀卻小,又是入宮不久的,還要處處仰望著你提點……”說得初雪惶恐地跪下。林媛將她拉起來繼續道:“雖然我對初桃是那個樣子來威脅她,但對你又是不一樣,你是個心氣很高又很明白透徹的宮女……說句實話,我們都是明白人,知道彼此想要什麽,所以才能綁在一條船上。你當初在皇後宮裏向我示好我就明白了你的選擇……”


    初雪顯然對林媛的話很感動,林媛這麽說是把她一個奴婢和主子放在了平等位置上,她自幼入宮到現在過了十年了,還是第一次聽一個主子講出這樣的話。


    宮女也有野心和夢想,初雪沒打算往龍床上爬,想要出人頭地就隻能跟著個伯樂主子。眼前這個比自己小四五歲的娘娘主子,就是自己心裏一直想要追隨的吧?以往自己和林小主之間雖有信任,但終究沒有什麽情分,不比旁的娘娘從自家府邸裏帶進宮的丫鬟。如今她算是明白了,林小主這是跟她掏心窩子地說話,日後她就是林小主一輩子的心腹。


    “隻是內鬼這事,你說得雖有道理,我卻是不想要大張旗鼓地追查的。”林媛湊近了初雪的耳側,聲色越發地低沉道:“現在還不是動手的時候,等時機到了,我自有決斷……”


    初雪聽著連連點頭。


    第二日的時候太陽升得很早,大清早地就絲絲縷縷地滲出夏日的暑氣來。小成子終於進內殿來稟報了,也不避著人,直接就告訴林媛道:“皇上昨晚上去了韻修容宮裏!”


    正在吃早膳的林媛拿勺子的手一頓:“韻修容?”她念著這個名字,唇角慢慢地溢出了一絲莫名的笑:“那你可知道白容姬昨晚上如何了麽?”(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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